“……情况就是这样,目前局势已经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我们不得已上门打扰,万分抱歉。”
此时,布鲁斯坐在主位审视着来客,骑士长拘谨地坐在沙发一侧,脸上还带着剑气割出的伤口,另一侧的伊莉雅冷面如霜。杰森和迪克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缩在角落的双人沙发里斗胆吃瓜。
阿福端着小甜饼轻轻放在伊莉雅面前,悄无声息退到布鲁斯身后。
客厅陷入令人尴尬的寂静。
“恐怕我不能接受,这位先生,”蝙蝠侠微微眯眼,露出符合布鲁西人设的狐疑神情,“我的孩子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你告诉我你需要她拯救世界?”
“吉赛尔大人曾是史诗传颂的强大骑士,阁下,我们需要冕下的力量对抗灾祸。”
“我想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抱歉,这超出了我的权限。”
伊莉雅嗤笑。
“我对人类的争端——尤其对替人收拾烂摊子,毫无兴趣,”她斜倚在扶手上,神态放松而懒散,“但你不会毫无准备地来,我了解骑士长的培养方案,说吧,你拿什么打动我?”
骑士长的额角带着淤青与擦伤,眼神却因为这点微小的希望发出亮光:“祭司殿下命我为您带来这份礼物。”
他取出一方木盒小心地推至龙女面前。
很朴素的木盒,制作工艺甚至有些稚嫩,它被保管得很好,似乎有人时常摩挲它,以致泛着温润的包浆。
伊莉雅垂眸打量它。
“装了什么?”
“您被抽取的记忆。”
“抽取记忆……圣骑士的作风已经这么邪教了吗?”
她摩挲着下颚,盯着盒子的眼神像是那里有一头巨怪。
“好吧,”她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虽然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但这不是我放任记忆流失的理由。”
骑士捧出一把匕首,伊莉雅了然,伸手直接握住利刃,鲜血很快涌出,接着被匕首吸食得一干二净。
她看上去对此习以为常,甚至有闲心向其他家人解释:“这是世界之塔的边角料,它会将我的血液转换为能量供回原本的世界。”
伊莉雅的脸色有些失血过多的苍白,她满不在乎地抽出张纸擦了擦血渍,抬手掀开盒盖。
白雾冲出木盒,云海弥漫,光线不断折射,整个大厅被笼罩进幻影之中。
巨木参天,寂静的晨曦里燃着篝火。
伊莉雅扫了眼周遭的环境,拉过警惕到僵硬的红鸟崽子护在怀里。
“不值一提的幻术罢了,”她哼笑一声,“你不一直很想听我过去的故事吗?喏,全息视角。”
他们站在回忆的这一端,看着美艳的舞娘在杂耍团的帐篷旁拉伸筋骨,接着意外从树边的灌木里揪出了个蓬头垢面的小崽子。
舞娘笑嘻嘻地抱起这个警惕的小家伙,哼着歌儿收拾干净,自顾自地玩起了过家家。
“我当时吓傻了,拼命假装自己是个普通幼崽,不管她给我穿什么都不敢动,”伊莉雅注视着舞娘,笑容温柔而怀念,“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
说话间舞娘已经开始给小家伙换国王的戏服,年幼的伊莉雅皱着一张小脸任她折腾,看上去可爱得要命。
她真的是个很坚强的幼崽了,饿着肚子,忍着风寒,刚从人贩子手里逃脱就被怪阿姨抓住,即使这样也强忍着不哭,眼泪要掉不掉地挂着。
“啊呀,真是太可爱了!”她听见那个怪阿姨说,“我还有一箱子戏服可以换。”
你是魔鬼吗???
小伊莉雅惊怒交加,鼓起勇气念龙语魔法,结果一张嘴就嗷地哭了出来。
“原来是个龙崽子嘛。”怪阿姨说。
幼崽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赌上龙族的尊严释放风刃。
她,她才不是故意要伤害其他生物,是这个魔鬼阿姨太可怕了!
龙族幼崽的尊严被怪阿姨轻飘飘地掐碎在掌心。
怪阿姨拎只小猫一样拎着小伊莉雅的领子提到眼前:“龙族不是死绝了吗?啊,原来是个发育不全的瞎子。”
她听起来真的很厌恶龙族,小伊莉雅睁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心里有点难过。
“不过没关系,怪可爱的,养养也可以。”红裙的舞娘提溜着小崽子进了帐篷,愉快地哼起了曲子。
场景变换,一晃已身处高塔之中。
龙族生长得极为缓慢,而舞娘也似乎从未变老。伊莉雅听过人鱼的吟唱,听过风雪的呼号,也听过精灵的竖琴。杂耍团走遍整个大陆,从极北的凛冬城到极南的月光森林。
厌恶龙族的舞娘养了龙族幼崽二十年。
她不肯告诉伊莉雅自己的名字,也不允许伊莉雅喊她母亲。但她纵容来往的客人教导伊莉雅一切知识,有上不得台面的盗贼与刺客,也有颇受尊崇的学者与法师。
舞娘挑客人的态度荤素不忌,全凭喜好。
“你的养母是个□□!”有流浪儿曾这样嘲笑伊莉雅。
那是她第一次和他人起冲突,用了一切她学到的格斗技巧和小法术,还有幼崽尖利的虎牙。
他们在泥地里纠缠打滚,直到有大人揪着他们的耳朵拎到舞娘面前。
“脏兮兮的崽子,”舞娘皱眉盯着幼崽滚出破洞的外衫,“去洗干净!”
伊莉雅倔着不吭声。
舞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她的声音从未如此温柔,“我叫戴安娜。”
戴安娜是伊莉雅梦想里的母亲。
她虽然爱闹又懒散,有时做事太过小孩心性,常常忽略一个幼崽对环境的需求,毫无防护地牵着她在雪地里走。但她每天都会给伊莉雅读睡前故事,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讲她过去游历的见闻。
他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直到魔法信使闯进帐篷。
伊莉雅靠窗站着,她的眼睛仍然看不见,但她已经学会了靠风确认环境。因此可以勉强分辨出这座法师塔的主人是个年老的男性。
“许久没见了,戴儿,你还像当年一样美丽。”
戴安娜的情绪激烈而躁动,她一言不发,但空气中的元素已经高速活跃。
“这两百年里,我见过了许多男人。”戴安娜的声音像是赌气。
“我假设,你今天来看我不是为了向你临终的老友炫耀自己的猎艳史?”法师依旧笑着,语气和蔼又宠溺。
“哈,当然不是,我只是来向你汇报任务,”戴安娜咬牙切齿,“你说世上会有人比你更合适,我去见过了。”
她的语气突然婉转而愉悦,恨意浓重得像条艳丽的毒蛇。
“我试过了,什么样的男人我都试过了,但我最爱的只有你而已——所以你看,两百年了,一听到你快死的消息,我迅速赶来。”
爱恨对伊莉雅还是太远太远的台词,她垂首站在墙角,悄咪咪地发起了呆。
“赶来嘲笑我这个懦弱而自私的老男人?”法师苦笑。
“不,”戴安娜跪坐着枕上法师的膝盖,“我来陪你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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