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啥意思?队里给你的工分也有我家一份, 凭啥到我这就不给看了?” 沈贵红见叶桑不搭茬,越说越起劲:“你现在不是还没辞?没辞你就该跟我去给大妞看看。”
说着还想伸手扯叶桑胳膊, 被避过去没抓到。
刚刚她声音挺高, 挨着叶家近的,有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的, 正好见到这一幕。
有个跟王桂芬走的近的大娘见了, 赶忙跑过去挡在叶桑跟前,带着维护的语气说:“沈贵红你干啥?前儿都闹得桑桑不要工分白给队里的猪看病了, 你这又来想干啥?”
出来看热闹的有大人也有小孩, 呼啦围上来一圈。
对刚才发生的事, 沈贵红觉得理在自己这边, 就道:“你们大家伙给我评评理, 我家大妞起了一身疹子,我来找叶桑, 让她去给大妞看看,你们猜她说啥, 她说不去, 还说要去找队长把给队里人看病这个活辞掉,你们说她这是不是单独为难我?”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大伙一听这事还关系到自身, 问都没问就七嘴八舌的劝起来。
“桑桑, 你娘他们没在家?这事他们知道吗?”
有设身处地想的, 觉得要是王桂芬知道了肯定不能让闺女把这活辞掉啊, 比起下地,在家坐诊拿的工分比男人都多, 多让人眼红的一个活。
“对对,可不能说气话,有啥事你说说,咱们都在这,哪至于到那一步。”
在的几个想起前两年叶家老爷子一没,叶桑坐诊给人看病前,那两年队里没个大夫,半夜家里老人孩子的发烧还得去公社卫生室才行。
叶桑跟事外人一样,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连说带劝。
最初她是想找个不用下地的活的,后来又觉得在不妨碍自身的情况下,对别人能帮一把伸伸手也没什么。
生产队上这些队员,有坏心的不多,大部分人都朴实又勤劳,只不过在这个年代光勤劳只能让他们勉强填饱肚子,但凡家里有人生点大病,辛苦大半年挣来的钱都得贡献给卫生室。
不过显然,事情并没有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而且还偏离了她的初心。
恰好这时王桂芬端着盆从河边回来:“都围在这干啥呢?”
“长胜嫂子回来了,你快管管桑桑吧,刚才听贵红说她想把队里坐诊看病这活辞掉。”
接着他们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说给王桂芬了。看到当娘的,他们就跟看到救星一样,觉得叶桑肯定会被管住。
王桂芬听完掉头看向闺女,先注意到的是她手里的笤帚跟她脚边的簸箕,接着见簸箕里有些碎玻璃跟黑乎乎不知道是啥的东西,问了句:“咋了?这是弄碎啥了?”
“下午熬得药,刚才在门口贵红婶子一拉我,我没拿稳,掉到地上打碎了。”
闺女这次熬的药有多重要王桂芬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为这东西,她闺女在老宅待两天了,昨晚要不是她强行把人弄回来,还不知道得弄到多晚。
听完娘俩对话,在场几位才注意到叶桑脚边簸箕里那团黑乎乎的东西。
接着没等王桂芬说话,就有会来事的直接道:“贵红这是咋回事?你把桑桑药摔了?”
“哪是我摔的,这不是大妞生病我心急嘛,就从后面拉了她胳膊一把,谁知道她会没拿稳”沈贵红觉得自己简直冤枉死了:“这药多少钱,大不了我赔给你就是了。”
“对对,桑桑你算下那药多少钱,让贵红赔你。”
叶桑看他们眼巴巴瞅着她,等着听她报价,扯着嘴角没说话。
要不是她说不干了,估计这会他们应该是另一种态度,好像生产队上的那些人特别喜欢息事宁人,偏向弱者,说难听点也算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劝人时最爱说的话就是:乡里乡亲的,你看谁谁也不容易。
“算了,那膏药有点贵,贵红婶子也不容易。”
“你说多少钱,我沈贵红不欠人东西。”
要是叶桑换个口气说这话,说不定沈贵红还真不赔了,但是她一副你赔不起的模样,让沈贵红又咽不下那口气。
有跟她关系好的,偷偷扯她袖子,让她别为了口气跟钱过不去。一块钱都能买两斤肉了,为了口气不值当的,不当吃不当喝的。
一听沈贵红那语气王桂芬就有些不乐意:“这压根不是钱的事,膏药是桑桑做了两天才做出来的,我们还真不缺你那点。”
其实她跟大家想法差不多,觉得一瓶膏药值不了多少。
“娘,既然贵红婶子想还,那就算一下吧。”叶桑干脆道:“做这膏药总共用了87味草药,做出来两瓶,不算主药的话,不算人工,光那86味药草大概就要十一块二毛钱,因为做了两瓶,所以一瓶五块七,看在乡亲们的面上,给五块五就成。”
在场各位:“”
听完叶桑这算法,他们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孩子疯了,都被逼的狮子大开口了。
一听这数沈贵红先是惊慌,然后才强装镇定的说:“你这张口就来的本事打哪学的?谁家药能卖到五块钱?你怎么不干脆去抢。”
想想还真是,卫生室也没说有这么贵的药,输瓶水才多少钱。
叶桑当着众人面,蹙眉说:“刚才我说过药有点贵了,是您非说要赔的。”
在场的一听五块五已经把心偏向沈贵红打算说两句把这话圆过去的众人一想确实是这样,接着也没人开口了。
还有个平日就跟沈贵红不合的拆她台:“别光嘴上说说,你倒是赔啊。”
“赔就赔,我有说不赔么?我只是想问这膏药为啥这么贵,咱生产队就她自己懂这些,想说啥不就是她一句话?”沈贵红指着叶桑道。
众人一听觉得是这么个理,又看向叶桑,等她解释。
在场这些人天天在田里跟土地打交到,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听谁说话都觉得有理。
“这是专门治风湿的膏药,是攒了很久草药好不容易才做出来两罐,贴上几贴差不多就能把风湿病彻底根治。”
叶桑一解释完,别人还没反应过来,沈贵红脸就先白了。
她跟生产队上这些土生土长的老百姓不一样,她城里来的懂得比别人多,所以对这种能彻底根治风湿病的药她隐约有点概念,知道这次这钱不赔也得赔了。
见气氛僵住,王桂芬主动说:“这事回头再说,桑桑,你先去跟着你贵红婶子看看大妞咋了,孩子要紧。”
那边沈贵红她婆婆见去找人的儿媳妇一直没回来,加上小孙女痒得一直哭,就抱着孩子找来了。
老太太过来没来的及搭理儿媳,直接抱着孙女就奔向叶桑了:“桑桑啊,快给大妞看看这是咋了,下午哭到这,还一直挠自己。”
小孩不大,看着也就三四岁的模样,叶桑对沈贵红的意见来源于她的冒失跟明明做错事还不在意的态度,但还不至于牵连到孩子身上,尤其这孩子都被递到她跟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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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桑先看了看小孩身上疹子,接着又切的脉,完了才说:“这是风疹块,因为肚子里有虫子弄得,得吃点药,后面吃喝上也要注意着点。”
沈贵红她婆婆还不知道她儿媳跟刚刚叶桑闹得那一出,态度还跟跟平常一样:“那大妞晚上喝副药能好么,你看她老这么哭也不是个事。”
天还这么热,这孩子哭的她脑袋疼。
叶桑点头:“药里放点止痒的应该差不多。”
那边老太太得了准信抱着孙女走了,走前还不忘嘱咐儿媳妇早点把药拿回去。
众人一看这事到这也差不多了,怕掺合多了再把自己搅进去,各自劝了两句就都散了。
而沈贵红就这么不尴不尬的被留下了,叶桑也没想多难为她,这个人不能说她坏,只是有股这个年代的人特有的风气,热血上头加上爱好打抱不平。跟她要钱也只是想给她个教训,五块五既让她能记住这个教训,还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反倒沈贵红自己迈不过那道槛,接过叶桑递来的药的同时,不忘硬着头皮撂下一句:“给你打碎的那个膏药钱我过会给你送来,”才走。
没过十分钟,叶桑就收到沈贵红送来的五块五毛钱了,不过对方眼有点红,拿钱过来前不知怎么跟家里说的。
王桂芬看着闺女手上的钱想说两句,因为她本心上觉得闺女那药膏值不了这些钱,这么做有点不地道。
结果没等她说话,叶桑先开口了:“娘,我想把给人看病那活去跟队长说一声,先不干了。”
“嗯?因为刚才那事?”
“不是,主要是老宅那边药草不多了,最近我也没上山,再给队里人治病草药就得去收购站买了,我昨天算过,看病赚的那七个公分都不够买草药的钱。”
队员们愿意出公分养大夫的第一条就是治病的药是免费的,你要单看病不给药,他们才不会出公分呢,现实的很,因为在他们心里光知道有啥病不给看并没什么用。
“这事你自己想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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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拿队里公分往后队员们也不能随意来让闺女给看病了,要是真有毛病的来拿药总不会空着手来,这事王桂芬想的也不错。
晚饭前叶桑去找了趟李向前,跟他说了下这事。
李向前一开始还不明白,觉得这干的好好的,咋说不干就不干了。
叶桑就说家里药不多了,山上现在也不知是个啥情况,家里都不想让她上山采药。
山上出现野猪的事还是从她这传出来的,当然叶家没说他们把野猪打死了,只说兄妹俩远远看到野猪了,因为离得远,那猪没注意他们,才安全下山的。
一听是没药给大伙治病了,李向前也没法了,只能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上午,胡奉林又来叶家了,这次他来主要是问昨天相亲的事的。
“空青那孩子挺满意桑桑,你们赵叔一大早就催我来问你们是个态度,桑桑是想继续处处看啊还是有别的想法?”
“先处处看吧,我爹活着的时候是最疼桑桑的,应该不会坑孙女。”
听到王桂芬说这话,胡奉林用笑掩饰起心虚。
“哈哈,你爹那人确实最疼桑桑。”不然事后也不会想着毁约,不过没来得及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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