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克•朗姆洛也会做噩梦。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交叉骨也是人。
从天空战舰坠落的那一天起,他开始频繁地失眠。他试图逼迫自己将梦境连同睡眠时间一同挤出规划,让那些不切实际的虚幻的画面从他的意识领地里离开。
其实布洛克早就习惯了并不安稳的睡眠,从他还不是一个九头蛇的时候开始,他就明白他永远不可能有真正安稳的睡梦,他所防备的不仅是正人君子,还有他所谓的同伴,他非常清楚黑吃黑这种事情从来都不缺少。
但梦境不是他所熟悉的东西,尤其是噩梦的不断侵扰。他耳机里那盾牌砸中什么东西的闷响、肢体狠狠摔向地面的声音和士兵的闷哼一遍一遍的重复,他压下恐惧询问士兵的情况,得到的却是寂静。
那一头有地面部队杂乱的脚步声,有美国队长该死的摩托的轰鸣,却唯独没有士兵的答复。
他清楚地记得玻璃破碎时刻卷起的烟尘,大厦将倾时耳畔石块钢筋扭曲的声音,它们就像电影一样一遍一遍无限循环重复。布洛克突然有些感谢劣质血清给他带来的优秀的记忆力,它让他永远无法忘记他所经历的每一分一秒,让他看清那些造成失败的所有细节。
布洛克咧了咧嘴。
不分时间和场合大举□□的疼痛也是另一个他不得不放弃睡眠的原因。
布洛克猛然掀开被子,挣扎之间从床上滚落,他的膝盖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钝痛立即跟随而至。
非常疼。
面部传来的尖锐的疼痛,好像被浸泡在熔岩中一样滚烫。地砖的凉意蔓上他的背脊,他眯着眼睛,却无法遏止连同躯干也开始的疼痛。
他摸向床头柜,手指却在颤栗。哗啦的一声,什么圆柱形的东西滚落到地上,白色的小药片从未盖紧瓶盖的药瓶里滚出来——布洛克早就知道自己在那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分心去拧开瓶盖。
虹膜在干燥空气中尖锐的痛让布洛克睁不开眼睛,深夜的九头蛇基地没有任何光线,甚至连月光都无法透进来,他慌乱地强忍着疼痛在地面上摸索,却无论如何也摸不到那些小东西。他颤抖着用一只手捂住脸,低低地□□着。
啪。灯亮了。
疼痛果然让他大大地失去了警惕性,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布洛克闭上了眼睛,他一把摸向枕头下面——那里有一把上了膛的手|枪。他的半个身体倚在床头柜上,枪口指着来人,却在微微发抖。
是季叶。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穿着黑色高跟靴的修长的腿,银发的女人站在房间门口,一只手还搭在电灯开关上。布洛克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他狼狈地眯起一只眼睛看向来人,手瞬间脱力,枪落在地上,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从未这么难堪过。
他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呻|吟。
季叶的表情十分淡定,似乎对这种混乱的场面没有丝毫意外,她走过来,从滚落在地上的药瓶里倒出两颗止痛药,布洛克接过药片胡乱塞入口中咀嚼几下便火急火燎地吞咽下去。消化道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这些碎块,他废力地把那些苦涩的药片咽下,尖锐的棱角滑过喉管钝钝地痛,但那和面部传来让人失去理智的疼痛根本无法比较。
布洛克低低地□□着,等待止痛药起作用,他蜷缩着身体,咬着自己的舌尖不发出一点声音。季叶站在布洛克的身边,平静地看着他,这个像孤狼一样的男人此时看起来如此的狼狈。
过了一会儿,布洛克低低地笑了一声,他抬起头来,黑发凌乱地翘着。
“看到我这么糟糕的样子很好玩吧。”
他嘲笑般地抬起嘴角,微微眯着眼看着季叶,他看着女人的脸,似乎想从上面找到什么表情。季叶还戴着护目眼罩,呈现出的却是一种绝对的平静。
“别那这张机器脸对着我,士兵。你不会没有表情功能吧。”
布洛克把手肘支在床上试图站起来,他实在是不习惯被季叶这么居高临下地看。但是他没有成功,之前的疼痛让他没有一点力气。但令人惊奇的是,季叶半跪了下来。
完美的人造人半跪在布洛克面前,她顺从地低着头,优美的面部轮廓在灯光下仿佛莹玉。
“我……。”布洛克一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他干脆换了个姿势懒散地靠在床边,斜睨着季叶。“别告诉我你一晚上都在走廊上闲逛,士兵。”
季叶沉默了一会儿,机械的女声像是掩藏着什么情绪。
“我已经睡得够久了。”
(I ha|ve slept enough.)
布洛克挑了挑眉头,“好吧好吧,我明白,毕竟你是Battle Machine嘛。”他略带深意地笑了起来。
季叶直起身,她伸出手一把把布洛克拉起来。布洛克穿着一件宽松的纯黑色T恤,极具爆发力和力量美的肌肉线条让他看起来像一头懒散的狼,漫不经心地低伏在地上看起来无害而慵懒,但是那种深入脊髓的血腥气和杀意却让人不敢轻视。他的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疤,当他坐在床沿上向前俯身的时候,从松垮的领口里可以看到他线条分明的锁骨。一条恐怖的伤疤从衣领里延伸出来,一直延伸到锁骨的顶端。布洛克似乎注意到了季叶的目光,他毫不在乎地拉下衣领露出大片胸口,手指划过那道刺目的伤疤,冲季叶露出一个略带挑逗意味的笑。
“伤疤?这是男人的荣耀。”
他的烟嗓哑哑的,却有一种成熟男人独有的味道。
季叶移开目光,她扫了一眼地面上散落的药片,她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却不言而喻。
“只是一个……小毛病。”布洛克斟酌着自己的措辞,他看到季叶的嘴角微微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在那张仅仅露出一小部分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哽了一下。
该死,这崽子怎么这么横。
士兵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布洛克觉得自己的额头突突地跳了起来——这家伙可比冬日战士难打发多了。
突然,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触上了布洛克的颧骨,他迅速地向后躲去,看到了季叶带着手套的手指。
“操。”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颧骨上传来尖锐的刺痛和温热的湿意,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皱起眉头。
大概是刚才弄破的。他□□了□□手上的血,站起来,走进了卫生间。
“回去睡觉,士兵。”他在门前停下,侧过脸看着站在床边的季叶,然后补了一句,“当然如果你非要留下來我也没意见,我不介意和你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他露出了那种标识性的带着慵懒、挑逗和嘲讽意味的笑。
季叶没有回答他,她拉开门,走了出去。布洛克听着走廊上渐远的脚步声,捧起凉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面目狰狞的男人,鲜红的液体落到水里,一丝丝地漾开,然后逐渐消融。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