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腹部和肩上缝了线，缠着厚厚的纱布，医院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让他一瞬间有些混沌。
史蒂夫艰难地侧过头，因长时间昏迷而僵硬的骨骼发出轻微的响声。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昏昏欲睡的萨姆或者带着调侃笑意的托尼——或者一个人也没有，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个人。
就好像回到了七十年前。
银发的女人站在窗边，阳光为她银白的短发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她身材颀长而高挑，一双长腿站得笔直，她还穿着那条充满未来科技风格的黑裙和包裹至大腿的高跟靴，黑色皮绳从小腿紧紧地系到靴口。镂空花纹勾勒白皙如凝脂的背部，双刀漂浮在她的背后，刀柄上缠绕着一圈圈繁复华丽的金色法阵，力量与美在她身上得到极致的体现。那只小无人机沉默着飘浮在她身侧，冰冷的机械和美人相衬显得孤独而寂寥。
季叶转过身来，她其实刚到这里来，九头蛇的事务让她脱不开身，但她还是赶到了。史蒂夫呆呆地看着她，有无数的话语在他舌尖翻滚。疑问、质问，突然而来的复杂情绪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慢慢地走过来，在床边坐下。
她的目光落在美国队长的身上，他的肩部裹着纱布，暗色的血迹在层层叠叠的白布下隐隐约约，那张坚毅的脸上有滚烫弹片擦过留下的血痕，澄澈蔚蓝的眼眸里有挣扎的复杂。
“Silver.”
他的睫毛颤了颤，启唇叫出了那个名字。季叶平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谁。”他压下声音里的情绪，近乎严厉地盯着女人脸上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眼罩，他完全不敢确定季叶到底是不是他的敌人。她执刀劈向自己和踹翻小混混的样子在眼前交替出现，他近乎迷茫。
季叶没有回答他。她坐的很近，几乎是靠在床沿上。史蒂夫抬起手，慢慢地靠近她的脸，他以为季叶会躲开，但是她没有。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丝毫逃避的意思，甚至顺从地解开了脑后的绳结。史蒂夫的手颤了颤，然后摘下了几乎脱落的眼罩。
——他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蓝色的眼睛。
闪烁着星河的、独一无二的靛蓝色。
她还是带着沉稳而令人安心的气质，可是又好像多了一些什么，那是一种属于战士的杀意，却又像是与生俱来。艾希温柔的面部轮廓与这个被称为战争机器的、九头蛇所创造的不败传说对上，还有如出一辙的短发和釉色的唇。
她微微地勾起唇，取回了史蒂夫手中的眼罩，然后重新系上，史蒂夫无言地看着她的动作。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季叶拉上最后一个结，然后平静地说。她站起来，史蒂夫以为她又要像七十年前那样直接翻窗出去。但是她没有，她向门口走去，在踏出门槛的瞬间顿了顿。
“我会回来的，带着你所想要的一切。”
BATTLE MACHINE WILL RETURN.
───────────────────────────
几天前。
天空母舰的侧翼脱落，沉重庞大的机械斜插入三曲翼大楼的侧面，玻璃层层碎裂，水泥与钢筋扭曲破碎，烟尘四起。强大的惯性使得它还在继续移动，布洛克回头看了看，暗骂一声，疯狂地向大楼内侧跑去。
塌陷。
整片整片的天花板和墙壁倾塌下来，地面在震动，布洛克的瞳孔因惊惧而猛的缩小，一条裂缝仿佛蜿蜒的毒蛇飞快地在他脚下出现，无数石块和水泥从头顶坠落，在一瞬间的疼痛之后，黑暗涌了上来。
九头蛇最重要的武器冬日战士也下落不明，长官皮尔斯也已经死了，整个美国分基地呈现出一种群龙无首的状态。但是，还有一个人，似乎是九头蛇的希望。
战争机器。
她无与伦比的战斗力，神秘莫测的奇异能力，况且她并不像冬日战士那样是个只会听从命令的士兵，她还精通策略和计划。
季叶走在九头蛇基地的长廊上，还在东欧基地的斯特克拉男爵已经联系过她，并且有意无意地表达出希望她成为九头蛇新一任首领的意向。她遵从系统的指示接受了这个新的职位，成为了美国分基地的新管理者。
九头蛇要找到冬日战士。
在高架桥的一战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那个九头蛇的鬼故事，留在他身上的定位全部失灵，搜寻队甚至还在高架桥附近一百英里的地方找到了两个带血的定位器——那是九头蛇植入他体内的，在两个肩胛附近的位置。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发现定位装置的，也没人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不过显然，她必须下达搜捕冬日战士的命令，九头蛇不可能放弃他们花了几十年时间培养出来的杀手。
虽然九头蛇受到了重创，但是季叶没有丝毫闲下来的机会。和九头蛇的搜捕队一样，她也不清楚冬日战士到底躲在哪里——也许称为巴恩斯中士更好。但是季叶知道，她必须在九头蛇之前找到他，否则巴恩斯中士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看过那份报告。
九头蛇正在研制一种药物，通过药物、电击和洗脑指令配合几乎可以完全洗去冬日战士大脑里所有的一切，也许他会失去作战分析、体会感情和与人交流的能力，但是显然九头蛇不在乎。冬日战士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资产，一把武器而已。
不过好在目前为止那种药物还无法投入使用，仅仅是在动物身上试验就造成了非常大的副作用。所有的试验品不是死亡就是彻底傻掉，惟一一只试验成功的试验品在三天之后突然暴毙，季叶前去观看过它的尸体解剖。它的大脑已经彻底毁坏，变成烂七八糟的一滩——比当时的二战时期测试电流洗脑实验的结果还要更糟。
“听说你成了基地的管理员。”
季叶走进病房的时候，布洛克背对着她坐在床边，他显然第一时间听见了来者的脚步声，但是他没有回头，只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他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糟糕。
医护人员在找到布洛克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快死了。骨折、软组织挫伤和内脏出血，还有重物砸上头部产生的淤血，他昏迷了足有一个多星期。季叶没来得及看到他当时的状况，几个星期来他的脸一直被绷带遮掩着，季叶什么也没看到。
“队长。”
她说。她听见布洛克低低地笑了一生，他侧过身来，看着季叶。
“吓到你了吗，崽子。”
纵横交错的伤痕。新结的痂呈现出恐怖的棕色，它们在布洛克的眼眶周围和脸上肆意地交错，看起来非常可怕。
季叶承认自己有了一瞬间的呆滞，布洛克讽刺地咧开嘴笑了，然后重新背过身去。
季叶倚在门边看着他的背影——她很少出现那样懒散的动作，然后她走过去，绕到布洛克的面前，布洛克抬起头看着她，带着讽刺意味的笑依旧挂在嘴角。
“我没有。”
微凉的物体触上脸颊，柔软光滑的布料就像精致的丝绸，却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布洛克愣了一下，那是季叶的手。
或者说，是她几乎从不摘下的那双手套。
“我没有，队长。”
季叶贴近了布洛克的脸，他的头发依旧是桀骜不驯的杂乱，因为禁烟，他身上那股散不去的烟味变的浅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她用近乎呢喃的声音重复道，布洛克不确定是否有什么冰冷却柔软的东西蹭过他的额头。
布洛克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相反，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所谓的美女。她们穿着暴露大片皮肤的紧身裙，抹着艳丽的口红和眼影，或金或黑的发间散发出靡菲的气味。她们簇拥在男人的身边，将鲜红的葡萄酒喂进他们的嘴里，当她们获得许可，就会给予像野兽一样忙不迭的亲吻。
他可不是什么纯情的处男。
但布洛克还是僵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不轻不重地推开了季叶。
“没有就没有，给老子滚远点，别娘唧唧的。”
季叶直起背，她退后一步，再一次凝视着布洛克的脸上似笑非笑的冷漠神情。
“长官。”
她说。
“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兵。”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