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贺站在楼岳霖的办公室门前，左右一条长至百米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
刚才要不是赵秘书的助理特地来找他，他真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啊，关贺心想，楼总找他，还要他去办公室。
楼总要说什么？或者自己该说点什么？
是不是该先向楼总说一声抱歉？再道一声谢谢？
想到刚才自己一头撞在楼岳霖的胸口……关贺还觉得现在的额头正火辣辣地烧着。
如果这时候在公寓，他会立马躲进被子里，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连一条缝都不留。
想刚才楼岳霖在遭遇他的犯傻行为不仅没有露出半点嫌弃，更没有嘲弄。
他还抬手帮忙解围，不让别人发现他的行为，真是太温柔体贴！
火烧的感觉从额头转移到了脸上。
没有镜子，关贺也知道自己的脸颊已然发烫。
他已经在门口站了半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做好准备去敲这个门。
等他抬起手，没来得及叩，门自己开了。
门后是楼总逐渐露出微笑的脸。
他说：“我还以为是信息没有传达下去……进来吧。”
只当他是刚来，还没来得及敲门。
关贺心里竟然有些泛酸，能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楼岳霖，他却在门外发呆。
秉着“来都来了”的主题思想，关贺暂时放下连累不连累，影响不影响的问题，总不能现在谈一次话，就会害得楼岳霖被董事局逼宫吧？
办公室比想象中要干净整洁，白色墙纸和大理石地面，整面墙的书柜面对整面墙的落地窗。
阳光倾泻，洒在柚木办公桌上，亮成一道光。
楼岳霖坐在那里，笑得温柔帅气。
这时候的楼岳霖看起来又有些不一样。
走在大楼前上飞行器时的楼岳霖，像是临战场前的将军。
面对千军万马而势不可挡，所有人都知道他会胜利归来。
而眼前的楼岳霖是轻松惬意的。
他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装马甲，袖口挽了两道折在手臂上，露出一截精壮小臂，线条好看得像是米开朗基罗手里的雕塑。
看了会儿，关贺陡然有点紧张。
不是那种学生见老师的紧张，而是见到喜欢的同学突然坐在面前，心里窃喜，却怕被对方发现，这样的紧张。
“你别紧张。”楼岳霖笑道，“只是简单地聊一聊，你来到秘书部工作，也就是直接为我所用，我作为你上司，本就应该关心下属的工作。”
可你是老总啊！关贺心里疯狂呐喊，我要是去了阿里巴巴，也不可能被马云爸爸邀请去办公室吧！
关贺点点头，双手紧握，“好、好的。”
楼岳霖看他这样，收起笑容，认真道：“发生钱组长这件事，实在是公司管理不严，没想到有不少员工受过他的威胁，公司接到投诉却没重视，我也难辞其咎。”
关贺连忙摇头，“不是这样的！这不能怪你！”
楼岳霖重新对他露出笑容，“所以我想特地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们选择坚持原则，不知道还让那钱组长得逞几次。”
关贺一听，觉得自己受不起这表扬，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双手。
楼岳霖看关贺没反应，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一时之间，办公室里仿佛连空气都不敢乱动一下，生怕打扰这份平静。
大概是看满足了，楼岳霖先开口，询问起工作的事情。
关贺蹭得一下站起身，忙说感谢公司给了他这份工作，他一定会在这个岗位上发光发热，绝对不会给公司给楼总添任何麻烦。
态度坚定地像在宣誓。
他这样把楼岳霖给逗乐，自己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楼岳霖脸上是在笑，可心里想，我有这么可怕吗？心里刷过一排表情包。
眼看再聊下去，面前的小年轻恐怕要诗以言志永矢弗谖。
楼岳霖笑着走来，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别的事，主要是感谢，回去工作吧，我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关贺有些愣神，身体下意识地跟着往外走。
等站在办公室外，关贺奇怪，怎么楼总没问他改变路线的事情？
他依旧有点恍恍惚惚，没注意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对方与他蹭了下肩膀。
“噢，抱歉抱歉。”男人伸手扶着关贺的胳膊，“我没撞疼你吧？”
关贺连忙摇头，说：“没事，没关系，不疼。”
男人笑了下，松开关贺径直走到楼岳霖的办公室门口，门都没敲直接走进去。
什么人能这么随便地进楼总的办公室？
关贺心想，他不像是小说《拥抱蓝天》里的男主，更不会是男主对象。
一旁秘书赵玉琪跟他说，“是许总经理。”
关贺“噢”了声，一秒后想出一个名字来。
许耿澜，是公司的总经理，也是楼岳霖小叔叔的前男友。
在小说里两人已经分手，在结局的时候重新复合。
用楼岳霖的话来说，两个男人加起来都快九十岁，因为一点误会而搞得分手，太幼稚。
许耿澜说不准这么说他小叔叔，晚辈要有晚辈的样子，而且你连初恋都没有，懂什么爱情。
自认为懂爱情的许耿澜此时坐在楼岳霖的面前，姿势大大咧咧，说：“就刚才走出去的小年轻？”
楼岳霖双手交握靠在椅把儿上，点头道：“见着了？”
许耿澜一笑，“战战兢兢的，还是个实习生？”
楼岳霖说：“已经转正去秘书部了，你出门左拐能看到，记得给我随手关门哈。”
许耿澜手指敲敲桌面，“嘿！刚来就赶我走。”
“那你是以什么身份坐在那里？总经理还是我小叔叔的前男友？”
提到这话题，许耿澜蔫了，加上他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穿着西装却没打领带，里头一件粉色的衬衫敞着衣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陷在土里的烂番茄。
许耿澜说：“你小叔……最近好吗？”
楼岳霖：“托你的福，过得不错。”
许耿澜来了精神，“不错就好，不错就好。”
楼岳霖道：“还有别的事吗？”
许耿澜坐直身体，“有啊，你姑妄言之，我姑妄听之，说说怎么就是那个年轻人了？当时听你要调查他的时候，真没想明白。”
楼岳霖：“之前后勤部钱组长的事情你知道吧？”
许耿澜点头，“知道啊……噢？就他啊？”
楼岳霖笑了笑，“还能有谁？”
许耿澜抢先吐槽，“你不能因为这人说‘老子不干就不干，就算是楼氏也一样’，就觉得他清新脱俗与其他妖艳的实习生不一样吧？万一耍了招欲擒故纵呢？而且他好像事先知道会出事，不奇怪？你刚才问过他吗？”
楼岳霖说：“所以我调查过，他的身份履历相当干净，也没有接触过任何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就好像是……”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从一个小地方来，只身闯荡首都这个奢侈糜烂纸醉金迷的地方。
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却特地来到他们楼氏似的。
许耿澜撇眼望向窗外，“现在商业|间|谍多得是，说不定就安排一个清清白白的跑来当卧|底。”
然而说完这话许耿澜意识到自己被打脸。
楼岳霖丝毫不留面子地戳穿他，“当卧|底又何必改我路线，直接把我堵半路上岂不是更好？”
许耿澜捂着火辣辣的脸，道：“那也是，不过我记得是俩实习生啊？你怎么确定一定是他？”
楼岳霖说：“另一个我也见过啊，他什么都招了，全都是小关做的。”
许耿澜心想，嚯哟，这就叫上“小关”了，你喊一声人家敢不敢应你啊？
他说：“指不定是凑巧，什么都不懂瞎摁的。”
楼岳霖笑道：“正常人的话不懂是不会瞎摁，我早跟你说改改你这个怀疑别人的毛病。”不然我小叔叔何至于跟你分手。
许耿澜叹气，“你都已经一心向着他，我还能说啥。”
楼岳霖依然保持得体的微笑，他想，什么叫一心向他？我就算手里还捏着美好的初恋，但又不是傻得没有理智。
楼岳霖第一次看到关贺正是在开会的那天。
站在人群后却对自己露出一脸憧憬的神情，已经让楼岳霖觉得有点意思。
根据事后调查，发现他路线设定时间分明早于事故发生的时间点，却也没有邀功。
在已知可排除他是竞争方派来的卧|底，那么剩下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他从未来穿越回来，知道很多事情，可这怎么可能……
还有一种就是他无意间听说这件事，但他没人脉没关系，说出来都没人信，也无法把消息传到楼岳霖的手里。
所以他来楼氏做实习生，在事情发生之前帮了忙。
所以在面对钱组长的时候，他大义凛然不接受威胁。
他不是什么清新脱俗，也不是什么妖艳媚俗。
他就是这么一个知道真相却勇于来帮助自己的小年轻，你看这多有意思啊？这人多有意思啊？
楼岳霖想，他都这样来楼氏，怎么能让他说走就走？
他甚至可能……在自己单身二十多年的时光里，过来滋润他的红尘。
而坐在他面前的许耿澜，总觉得这位总裁的笑容，怎么看着心里毛毛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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