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秦池自己乐了一会儿, 从床上爬起来, 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又是吐又是发烧的,秦池觉得自己身上黏腻腻的,于是扒了裤子, 只穿着内裤出了卧室, 看了一眼, 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顺口喊了一声“仙儿, 我洗个澡啊。”

    奚澈正在厨房里加热丁伟带来的饭菜, 没听到秦池说了什么,等到他出来时,秦池已经在洗澡了。

    奚澈走过去, “啪啪”拍了几下卫生间的门“秦池你大爷,你一天不作死是不是难受”

    “什么”洗手间里开着水,秦池没听清奚澈说了什么,关了水又问了一句,“仙儿,你说啥”

    “我说”奚澈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说你大爷。”

    “你总天天想我大爷干嘛”秦池啧了一声,“我没大爷,你要叫我大爷, 我也不介意。”

    奚澈无奈了, 操, 论起骚来,他永远骚不过秦池,丫个熊玩意儿。

    奚澈找了自己的t恤和一条运动裤来到洗手间门口“衣服是我的,我给你挂门边了”

    奚澈顿了一下又道“内裤是新的,我洗了没穿,你先凑活吧。”

    秦池这货来连个包都没背,就拿了手机和钱包,奚澈轻轻叹了口气,秦池在想什么,他有点儿摸不透。

    “你给我送进来啊,我待会光着出去啊。”秦池得寸进尺。

    奚澈脾气并不好,甚至有时候一点火就炸,但是对着秦池,总是有种火星子一出来就被水浇灭了的感觉。

    奚澈粗鲁的推开洗手间的门,骂了一句“你是我祖宗。”

    “可别,又是大爷,又是祖宗的,差辈了啊,儿子,我是你霸霸。”秦池拉开浴室的门,直接走了出来。

    湿热的水汽顿时充盈了整个洗手间,水顺着秦池赤果的身体落在脚下,随着脑袋一晃,奚澈被甩了一脸水。

    “草泥马啊。”奚澈吼了一句,“能不能裹点儿东西”

    “你吃枪药了”秦池瞪了他一眼,也吼,“你家浴巾挂喷头底下”

    奚澈被哽了一声,随手扯过浴巾砸在他身上,把衣服扔在洗手台上,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洗手间的门,奚澈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已经入秋,还是掩饰不住的燥热。

    “仙儿,你这内裤有点儿紧啊,有没有大一号的”

    奚澈步子微顿,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洗手间,门一关。

    “秦池,你大爷,我今天不弄死你,我跟你姓。”

    “操,仙儿,你往哪打呢”

    “日,你别躲,你个傻逼,你别躲。”

    “仙儿,我警告你,你再打,我还手了啊。”

    “你他妈倒是还手啊。”奚澈吼。

    “仙儿,我跟你说我就是太惯着你了,你真当池哥发烧了就打不过你”

    平冷光当一阵杂乱之后,洗手间里,奚澈被秦池反手按在墙上,秦池只穿着一条内裤,伏在他身上,靠着他的耳边喘粗气“操,你真他妈牛逼,说打就打。”

    “傻逼,我劝你注意言辞。”奚澈也喘着气,动了一下胳膊,“放开我。”

    “你先说你还闹不闹了”秦池毕竟发了烧,打了这一阵,有点儿晕,干脆把下巴搁在了奚澈的肩膀上,低哑道,“你说不闹了,我放开你。”

    耳边是秦池带着热气的呼吸,发烧的人,呼出的气体比平日灼热三分,奚澈呼吸也不自觉地快了些,仿佛一瞬间失了力气,胳膊肘往后顶了一下,声音里带了些许无奈“放开我,你穿衣服,再着凉,我就把你撵回去。”

    秦池整个人都贴在了他后背上,在逼仄的洗手间了,感官尤为明显,奚澈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秦池没动,懒懒道“不就说你内裤有点儿小嘛,至于的吗”

    “你还想再打是不是”奚澈咬牙切齿,要不是这货还发着烧,他肯定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秦池闷在奚澈肩膀处笑了一会儿,一只手突然往前一摸,往奚澈的小腹处摸索了下去。

    奚澈浑身一震,整个瞳孔都放大了。

    “我试试到底有多大。”秦池的手还在往下。

    奚澈一只手背在身后被秦池压着,另一只手被他的胳膊别着,动弹不了,只能艰难的转脸看向秦池,低喊了声“秦池,你他妈再往下摸一个试试”

    秦池自他肩膀处偏头看他,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几乎是鼻子贴着鼻子,秦池看到了奚澈发红的眼眶,以及怒视着他的眼神。

    秦池喉头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直冲小腹下的部位而去。

    秦池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对视了三秒才道“两个大男人怕什么呀。”

    奚澈看着他没说话。

    秦池松了手,后退了一步,奚澈一得了自由,迅速转身,对着秦池的肚子就是一拳,打完人后,也不管对方什么表情,扬长而去。

    秦池作为理亏的那个,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后,骂了一声。

    奚澈把饭菜端到桌上,等了好一会儿,秦池才从洗手间里出来,衣服已经穿好了,看样子火也下去了,只是头发还湿着。

    奚澈找了个吹风机扔到桌上“把头发擦了。”

    “你帮”

    “滚”

    秦池被骂了,一点儿没觉得尴尬,乐呵呵地拿了吹风机去吹干了头发。

    秦池几乎是一天没吃饭了,因为吐得难受,一直没什么食欲,但是现在闻到饭菜的香味,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奚澈看他对着鱼和猪蹄去的筷子,给他拦了下来,递了一碗粥给他“先把这个喝了。”

    秦池没有拒绝,几口把粥喝了,然后大快朵颐起来。

    刚才的尴尬谁也没提,似乎是随着这顿饭消散殆尽。

    吃了东西,秦池觉得身体舒服了很多,奚澈收了桌上的饭菜端到厨房去,秦池要帮忙,被奚澈拒绝了,让他好好坐着,别作死。

    秦池在屋内看了一圈,视线不免落在了正厅内的供桌上。

    之前秦池进来时头晕眼花的,还真没注意,此时走过去,清楚的看到了面前的三张遗照。

    一个温和的女子,三十左右的样子,眉眼间与奚澈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奚澈的眼睛很像她。

    还有两张照片,一张上面的老人六七十岁的样子,头发花白,面目慈祥,即便上了年纪,但是眼睛里依旧带着透亮,能想象年轻的时候是个温润澄澈之人。

    想必这就是奚澈的外公了。

    而另一张照片上的人,看年纪也不过三十多岁,很年轻,眉目俊朗,面带冷清,秦池起先以为是奚澈的爸爸,但是看照片的样子又不像,照片上的人头发黑亮,穿着中山装,背脊挺直,看年代似乎并不像是这个年代的照片。

    秦池视线落在了牌位上面,微微皱了下眉,奚澈的外公叫赵清河,妈妈姓刘,而这位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姓奚。

    与奚澈一个姓氏,叫奚景行。

    奚澈从厨房里走出来,就看到牌位前,秦池点了香正在鞠躬。

    奚澈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站,轻声道“外公,妈妈,这是秦池,是秦爷爷的孙子。”

    秦池看过去,眼中似是带了些疑问,但是并没有问出来。

    奚澈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心中的疑惑,开了口“他们两位,都是我外公。”

    秦池眼睛不可避免的震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秋日的夜,温凉如水,屋内亮着暖黄的灯光,桌前坐着两个少年,一个裹着毛毯窝在躺椅上抱着热乎乎的姜汤喝着,另一个斜斜靠着椅子,长腿一曲一直。

    奚澈支着下巴,看着墙上那个他从来没有见过,本应有些陌生,却又异常熟悉的男人,他们两个有着一样的姓氏。

    “我妈妈是两位外公捡来的,就在海边。”奚澈淡淡开口,“他们说是有人特地带着孩子到岛上来扔,扔完了坐船走了,所以,找也找不到了。”

    “本来,外公不想养妈妈的,毕竟是女孩子,他们情况又特殊,于是送到了孤儿院去,那时候妈妈已经五岁了,送到孤儿院去又哭又闹,不找别人,就要找外公,最后,外公托人找了关系办了领养。”

    秦池小口喝着姜汤,没有表现出震惊,也没有问任何问题,就是安静的听着奚澈说话,偶尔抬起头看他一眼。

    灯光下,奚澈表情很平静,额前几缕碎发,安静说话的样子特别乖巧,也挺让人心疼,秦池特别想伸手摸摸他柔软的头发。

    “两位外公与秦爷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听外公说,他们三个之间的感情一直很好,后来”

    奚澈顿了一下“那个年代,这种感情没有人能够接受,尤其是,两家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当地很有影响力的那种,景行外公在家里又是独子,但是两人从来没有畏惧过,坦坦荡荡的站在一起对所有人说要在一起。”

    秦池的心揪了一下,这种事情只想想就觉得窒息,还有无力,他们不是与一个人一个家庭做抗争,而是要与一个时代做抗争。

    “除了秦爷爷,没有人支持,只有谩骂以及侮辱,所以,选择了远离,选择了避世,选择了在这个小岛上过一辈子。”

    奚澈轻轻叹了口气,仰靠在椅子上,胳膊曲起横在了眼睛上。

    秦池站起来,把躺椅拖到奚澈椅子旁边,重新坐下,在他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两人在岛上生活了五年,对,五年。”奚澈嘴角勾了一下,“外公说景行外公特别喜欢妈妈,所以总是给妈妈买各种小裙子然后让妈妈换上,给妈妈拍好看的照片,景行外公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但是每次给妈妈买裙子,他都亲自去,好看的裙子还让人家一个颜色给他来一件,换着穿。”

    五年,秦池心里默叹了一声,人生没有具体的数字,有了具体的数字就意味着离别。

    “外公家里还有兄弟姊妹,外公一意孤行,家里管不了他,便与他断绝了关系,甚至还在报纸上发表了断绝关系的声明,而景行外公是独子,自然不会被放弃,家里用他父亲病危的由头将他骗了回去,然后要他结婚生子,如果不从,他父亲就以死相逼。”

    “后来呢”秦池忍不住问道。

    “后来,景行外公在秦爷爷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但是他不敢来岛上找外公,因为他父亲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一边是外公,一边是自己的父亲,景行外公最后做了一个决定,那时候正好有一个医学考察团要出国,他就跟着去了。”

    “以此来对抗自己的家庭,也以此来表明自己对外公的忠诚。”奚澈吸了吸鼻子,那时候的他们会是多么的艰难呢。

    “那个年代,国外也不是很太平,他们去的那些国家,总有地方在打仗,老爷子在家担心得不得了,每天提心吊胆,但是又联系不上,最后只能托人带了信过去,说他妥协了,让景行外公先回国,什么事情都好商量,让他接受也可以。”

    奚澈说到这里沉默了很长时间,沉默到秦池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再后来”奚澈声音越发黯哑,有些飘忽,“什么都没回来,连片衣角都没有。”

    屋内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当中,在呼啸的海风中,人的心情也像海浪一样起伏不定。

    秦池眼角酸涩,那种窒息感让他喘不上来气,遗照上的年轻人眉目冷冽,目光坚毅,而他旁边的老人却头发花白,那中间隔了几十载的坚守与思念。

    秦池站起来,又在奚澈身边蹲下身子,然后压住奚澈肩膀用力拽了一下,奚澈不查,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单膝着地。

    通红的眼睛对上秦池的,细长的眼尾微微上翘着,眼角带着不易察觉的泪光,薄唇紧紧抿着,倔强的想要掩饰自己的脆弱。

    两人就这么蹲跪在地上,默默对视了良久。

    秦池兜头将他搂进了怀里,大手在奚澈的后背上用力揉搓着,用力之猛像是要给奚澈撸下几层皮来。

    奚澈被他扣着,身体动弹不了,下巴只能搁在他的肩膀上,后背上虽疼痛,但是正是这种激烈让他有一种尚在人间的感觉。

    垂在身侧的手迟疑了良久,最终还是缓缓向上,抱住了秦池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轻呢喃了一声“谢谢你,秦池。”

    如果今天秦池没来,他将一个人面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一个人面对这无尽的黑夜,他以为他很坚强,可以坚强到独立面对,可是当真的站在这里时,才知道那种空虚与疼痛有多么的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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