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无垢本以为自己在气消之前不会再因为布暇撩动心神了,但看到布暇落泪的样子,还是恍惚了一瞬。
皮相好看的人真是命好,就算知道他心思不正,就算被他害得伤筋动骨,还是会为之心动。
就像那夜叉看重的那些美貌艳鬼一样……
许无垢曾记得有一个艳鬼炫耀,说有个被她害的男人已经机敏地知道她是害人鬼了,可还是傻乎乎地听她的话,即使明知死路一条还是甘之如饴。
忆及往事,他恍惚间好像代入了那男人的角度,而布暇则是在他死后和相识的人随意交谈他的美人,他成了布暇口中值得炫耀的一段资本。
手微微抬起,魔气幻化成一团可以让他随时警惕的红色纱布,大块的纱布飞起,将坐着的布暇的整个身体都笼罩住了。
若是小一点,的确像是暧昧至极的红盖头,但是大到这种程度,又是在黑暗中,的确让人感觉人怕鬼惧。
那红色本是辟邪之色,鬼看了肯定畏惧,时刻提点许无垢警惕;朦胧的纱布还可以让许无垢看得清布暇的一点神色,再好不过。
许无垢舒服了,布暇却整个人更不好了。
布暇本就看不见,能够帮他忙的系统现在又看不见了,一切都得猜,然而现在面临的难测境遇让他精神压力极大,突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泛着冷气的很大的柔软东西从头罩下,布暇的皮肤像是被电了一样,满是快要面临死亡的恐惧了。
发泄的生理性眼泪又流了两滴,他无神却大大的眼睛透过红色的轻纱,刚好正对着许无垢,许无垢突然发现,即便有了轻纱遮挡,这份纤弱的美丽反而更加动人了起来……
回过神后一时恼怒极了,将轻纱狠狠扯离了布暇的身上,揉成一团狠狠踩在脚下,用力的动作好像在踩着布暇发泄一样。
系统本来以为那浓重魔气幻化出来的轻纱是要杀布暇的,兴奋得要死,但等了半天,只等到布暇瑟瑟发抖,此外再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以为要久点才有效果,结果却看到许无垢猛然扯开了轻纱……
……
……
许无垢!你是猪吗?!又蠢又有病吗?!那么莫名其妙!
系统心里已经满是对许无垢这个目前只会装腔作势的废物的谩骂了。
它错了,它就不该对许无垢产生希望!简直欺骗它的感情!
许无垢和系统的情绪此刻都是十分剧烈,大起大浮,而本来恐惧至极的布暇反而情绪平稳了许多。
虽然不解那渗人的柔软的东西为何又突然离开,虽然不懂为何前方会出现踩踏软物的莫名动静,但他一直没事,皮肤受到的诡异触感反应还消失了,已经是很不错的进步了。
布暇握紧了手中抵御用的簪子,紧张地吞咽了几口口水,尽量平稳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掳我?”
虽然像系统说的,保持沉默比较好,但对方一直不说话,还莫名其妙地发生些动静,还是用言语试探下比较好。
许无垢发泄完毕,一听到布暇还尽量维持镇定地说话,好像经过训练的有修养的公子哥儿一样,全身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讨厌布暇这幅不管何种境地都风光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布暇是这么毫不犹豫地抛弃他这个地位迥异又尴尬的鬼怪的。
他靠近了布暇,握住了布暇那随时等待攻击的有尖利簪子的手,等到布暇身体绷紧的时候,他阴冷地微微一笑,准备说出些让人恐惧的话,但这时布暇却率先说话了。
“阿无?”布暇觉得手上那温度那触感极其好像许无垢,难以置信了一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许无垢微微一震,无法理解布暇在这种境地怎么会只透过手就认出他的,这得是多么的熟悉才能认得出来?
“阿无,是你吗?”布暇感觉到面前人的冷气突然停止散发了片刻,动作也僵硬了起来,更是有些确定地试探了。
许无垢脑中慌乱,望着近在咫尺的曾经爱得欲死欲活的脸,发现上面因为小心谨慎没有透露多少针对“阿无”的情绪,有些不满,于是应了声“嗯”,想要仔细观察布暇下一步的反应。
那极其快极其轻的一声“嗯”,让布暇那高度紧张的情绪如退潮的海水般逝去,布暇难以抑制激动和欣喜,眼眶红红地紧紧地抱住了许无垢。
“阿无,居然真的是你,太好了,真的是你……”
许无垢又是一震,半响才从震惊和束手无策中出来,虽然享受布暇毫无防备的怀抱,但他眼中冰凉。
太好是什么意思?应该是以为他这个好骗的人还会如之前一样做个保护者,所以一直在感慨太好了吧。
许无垢控制不住地阴暗的想。
但想法再阴暗,他还是没开口打破这喜相逢的美好,搞得系统再次确定他就是个只会暗搓搓生气的垃圾,气得昏厥。
其实系统的确定某种程度上也的确没错,他的确目前舍不得打破这份虚假的不可靠的美好。
即使如此,还是舍不得,多么悲哀啊……
许无垢心中满是荒谬、苍凉与抑郁,但身体还是诚实地老老实实享受着布暇那抓得牢牢的依赖姿态。
许无垢一直不说话本该让布暇感觉到忐忑的,但那一直任由着布暇的依赖的肢体动作让布暇直观感觉到了可靠和安全,所以一点心中忐忑都没被勾起,只有终于重逢的喜悦与满足。
正稀里哗啦地感慨着,布暇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毕竟饿了一天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一感觉到饿,布暇那亟待解决的口干舌燥也存在感极强了起来。
“阿无,有喝的吗?有吃的吗?我好渴好饿,白天的时候都没有人给我吃的喝的。”布暇可怜兮兮地问道。
太饿太渴,在解决之前布暇也没心思确认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在他的心里,已经隐隐偏向了许无垢派人绑走他是为了见面,白天不给他吃的喝的,是因为许无垢只能晚上出现这种猜测。
反正就是认为许无垢是好的,不是坏的。
布暇问了,许无垢顿了顿,只给了井水和面饼这种只能果腹却很是便宜的吃喝给布暇,不想让布暇感到优待,但在目前的布暇看来,有吃有喝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所以布暇一口水一口饼,吃得可香甜可满足了。
而且回家后又是锦衣玉食了很久,布暇肚子里也不缺什么油水,吃饱喝足后没有继续渴望什么肉啊之类的好吃的,非常好养活,也不会觉得许无垢亏待他。
是以,吃得干干净净后,布暇用自己带的手帕擦干净手和嘴巴,又紧紧抱住了许无垢,雀跃道谢:“谢谢,好好吃。”
许无垢被突然又被抱得满怀,全身僵硬了瞬间后,因为是今天第二次被抱了,也适应了很多,犹豫了下,双手还是回抱了布暇,而且抱得比布暇更紧,好像要把布暇融到他的骨肉里一样。
但这不是原谅,许无垢眼眸幽深得可怕,毫无顾忌地用甜腻又满是哀怨的声线问道:“郎君为何一直不来找阿无?阿无等得好苦啊。”
觉得二人就该一生度过的布暇不觉得这声线恐怖,反而满是共鸣地说道:“我也想你想得好苦,但我父亲不准我出去找你,我被他关在家里了。”
许无垢的眼睛眯了眯,冷冷地想:
真是个好理由,如果不是他派人偷偷去看布暇的状态,发现布暇过得极好,怕是真的要信了。
真的心系于他,应当在没法和他团聚的时候坐立不安才是,怎么可能过得这样好,吃喝玩乐半点不放?
许无垢非常不信布暇,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啊?”许无垢假意落寞伤感地小声叹气,哀愁道,“可我的身份就是这样,哪能随意更改?”他不安地紧紧拉住了布暇的手,焦急地把布暇的手放到他的心口,惶恐布暇抛弃他一样问道,“郎君,你不要因此而负我,我受不了你负我。”
这是真话,亦是假话。
他的确受不了布暇负他,但又受得了,因为如果布暇负了他,大不了像现在这样,先抓住了牢牢困住就好。
他如此阴暗,布暇却被他表面的样子骗住了,觉得他这样小心惶恐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爱意满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思及自己食言了,又满是愧疚地说道:“我不会负你的,只是……”
布暇未曾说完,许无垢就面色冰冷如霜地用手指掩住了布暇说话的唇部。
他讨厌只是,讨厌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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