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容忱手机的铃声又响起来，这次是边汀。
“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收拾收拾准备走吧。”
容忱拨弄着额前的刘海，“孕妇就不要操心这种小事了，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多休息休息。”
“你上微博看一眼，这哪里是小事。”边汀柔声哄着，“顺便也看看今晚的营销，我给你安排得可好了，节目组听我的话配合得也好。”
容忱有些兴味索然，“汀姐做事我放心。”
她又说：“赔偿金给你谈了个好价格，明天到账。”
“你留着吧，就当我给你压惊——这几天我家里人没少给你施压吧。”
“都是小事。”边汀这才笑起来，“叔叔阿姨他们也是担心你，我现在快要当妈了也理解他们。”
顾兮默默地听着。
这一路信息量太大，到现在她才隐隐地找到头绪。
没想到容忱这个小奶狗的皮囊里住了个大boss的灵魂。
挂了电话，容忱走过来，跟她说：“节目组的车到了，我要走了。”
他到这里以后也没休息好，眉眼间依然有浓浓的倦色。
心不由地一紧，顾兮跟着他往外走了两步，“那你自己要小心，一切顺利。”
容忱上下打量着她，笑了笑，“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你也想跟我一起回丛林。”
顾兮停下脚步，“我没有这个意思。”
容忱惋惜地叹了口气，“那这次回去就没有这么好玩了。”
猜不透话里能有几分真情，顾兮没好气地说：“早去早回，一路平安。”
关了门，室内重归寂静，顾兮慢慢往房间里走，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心里涌起巨大的波澜。
容忱这事做得太厉害，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几通电话，三言两语，面面俱到地打点好。
收服了陈枫铭，安置好边汀，赢得了节目组和路人的好感，还顺便虐了波粉。
这么短的时间内，所有人所有事都被他串成一个漂亮的回环。
脱饭之后，她自以为看透了容忱的本质。
当他不过也是强大的造星工业生产出来的商品，只不过背靠厉害的经纪人，让这条流水线看起来高级一点。
撕开这张难得一见的漂亮皮囊，里面装的不过也是千篇一律的空洞。
但是现在，容忱身处风暴中心，四周藏了一张隐形的利益网，密密匝匝地围住他，他还能有条不紊地在中间扯出头绪。
最后还舍得赔上自己。
有勇有谋，胆识过人。
从前，两个人只是站姐和偶像的时候，顾兮对容忱的感情都很极端，不是深爱就是憎恶。
现在伪装成陌生人和他接触，对他却有了截然不同的认识。
心头微动，顾兮快步走向窗边，往下看。
来接他的车停在酒店大门口。
容忱单手插兜，慢慢地往车的方向走去，车灯把他清瘦的身形晕出个孤独的轮廓。
此时，网上关于他腥风血雨好不热闹，现实中他却要孑然一身，再闯丛林。
顾兮拿过相机，拉开窗，调参数，对好焦，咔嚓一声。
脱饭以后，在拍容忱这件事上，她变得功利很多。
这种明显不能往外发只能自己留着看的图，换作平时，她连相机都懒得拿出来。
顾兮看着预览框里那个孤独的背影，有些失神。
现在……只是想记录下这一幕吧。
次日，顾兮订好回国的机票，在微信上给陈枫铭说了一声。
陈枫铭没回复，直接上来敲房间门。
顾兮打开门，很惊讶，“你没陪容忱回去拍节目？”
“他让我留下来帮你安排回国的事情。”陈枫铭问，“你这么早就回去？”
“出了点意外，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
陈枫铭点头表示理解，把手里拿着的那沓文件递出去，“这也是容忱走之前交代好的，需要你签个名字。”
顾兮接过来，是一份保密协议。
刚产生的疑惑瞬间有了答案。
什么留下来帮她安排，更多是怕她回国以后会乱说，怪不得她半路要下车，容忱也没放她走。
迅速浏览完全部条款，顾兮拿笔，签好名字，把其中一份交还给陈枫铭。
期间，陈枫铭紧盯着她的脸，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顾兮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反而笑了起来，“没有别的事了吧？我还得收拾行李。”
“没有了。”陈枫铭也朝她笑笑，“一路平安。”
回国后，百忙之中，林颂悦请了半天假，说要给顾兮接风洗尘，更要给自己压惊。
“你是不知道，我听说你前偶像失踪，你又联系不上，简直要被活活吓死。”
顾兮给林颂悦倒满杯，“那我可得好好敬你一杯。”
林颂悦顺势举起杯子，又说：“说起来也神奇，容忱去拍节目有团队有节目组都能在那里失踪，你单枪匹马反倒没事。”
顾兮愣了愣，装作侥幸地笑，“是我福大命大。”
林颂悦却没跟着她笑，神情严肃地问：“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站子找到合适的人接手了吗？”
“正在找，还没找到。”
“你真的准备继续做站姐？”林颂悦很不理解她，“这几年你都转行去做摄影，何必回来走自己的老路。”
餐厅播放的音乐很舒缓，顾兮静静地开口，“你不懂，这几年表面上看我过得是不错，可偶尔回头想想，我都记不起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林颂悦赞同地叹了口气，“谁不是呢，我就记得自己每天都在加班。”
“Timeless像我成长的一个记录，我不追星了，也喜欢回去翻看微博，看自己从拍的很差劲，一点点进步到现在，看着转发量从几个到现在的几万，就会觉得日子没有白过。”
顾兮本来还想说，看着容忱出道大爆后一路顺风顺水、南征北战，可想到林颂悦一直对他的态度，咽下了后半句话。
和顾兮心平气和地谈容忱和Timeless，在脱饭后的这几年里，还是第一次。
林颂悦听得很认真，心里也不免有些感触，“我理解你，我当初开的那个站子关这么多年了，我还时不时地回去看看。”
“所以我舍不得它关掉，就算皮下不是我，它存在我就安心。”
林颂悦给她倒酒，自己先抿了一口，“但这次你千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然我要内疚一辈子的。”
大学的时候，林颂悦喜欢韩国爱豆，她有钱又有闲，便顺应韩国那边的追星潮流，开了个站子。
顾兮当时和她住一个宿舍，受影响也给容忱开了个站子。
后来顾兮那个样子，林颂悦看在眼里，也不免有些内疚。
“悦悦。”顾兮浅笑，“你放心吧，我做了决定就不会让自己后悔。”
林颂悦却不信，“你毕业那年惨成那样，敢说没有后悔？”
想起毕业那年，顾兮反射性地愣了一下，她叹了口气，“说实话，毕业那年，我虽然有怨气，但是从来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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