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白兰找到沢田纲吉的时候,小首领正坐在街角背光处,手里抛着一个崭新的网球发呆走神。

    ——神情恍惚、满眼茫然的纲吉,看起来像是只被泼了冷水的、湿漉漉的可怜小动物。

    其实这几年来,白兰很少能够见到这样的沢田纲吉。一是因为随着阅历和年龄的增加,沢田纲吉越来越不像几年前初识时那样好欺负,被人稍微戳一戳,就会像是只小动物一样委屈巴巴地露出肚子给人摸——入江正一曾经在听到白兰这样一番描述之后,精准地吐槽自己的首领‘好变态’;二是因为沢田纲吉身边护卫的野兽太多了。就像撸猫一样,沢田纲吉就算哪天真的想不开再次翻身露出自己的小肚子给人看,白兰也绝对不会是那个第一个排上队的人……

    “嗯哼~”白兰盯着纲吉看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悠悠地走了过去,“纲吉君~”

    “嗯?”其实纲吉早就已经察觉到白兰的靠近,——即便没有超直感的警报,被里世界杀手之王训练了这么多年,纲吉的警惕性也早就提示过了纲吉,“你怎么来了?”

    为了安全起见和确保不被人发现,纲吉和伽卡菲斯见面的地方,距纲吉和白兰在这个世界里的落脚点,非常远。而在送走了伽卡菲斯之后,纲吉也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蹲在这里发了很久的呆。

    纲吉偏过头,看着坐到自己身边的白兰说:“我还以为你在家里睡觉呢。”

    在听到‘家’这个词之后,白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纲吉君不在家,我可睡不着~”

    白兰一边说话,一边拿过纲吉手里的网球捏了捏,随口问道:“纲吉君终于要开始学网球了吗?”

    纲吉摇了摇头,“不,这是迹部今天塞给我的,说让我在友谊赛期间好好训练……认真迎接比赛。”

    但是纲吉有什么可训练的?直到现在,他紧急买下的那本《网球入门到放弃》才只翻了三页——而且这三页还全是目录。

    低头盯着白兰手里的网球看了一会儿之后,纲吉又继续说:“伽卡菲斯回去了。”

    “唔。”坐在纲吉身边专心吃棉花糖的白兰,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伽卡菲斯的去留,但他还是勉强配合了一下纲吉,及时发问接话,“然后呢?”

    “在任务开始之前,reborn曾经对我说过,我要在任务过程中寻找的,是能够稳定世界基石的宝石。”纲吉咬下白兰捏在指尖递来的棉花糖,有些口齿不清地继续说,“但伽卡菲斯刚刚却对我说,世界基石真正需要的,未必会是那个。”

    “伽卡菲斯让我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世界基石究竟应该需要什么……”

    说到这里,纲吉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小声地对白兰抱怨:“我真的好想投诉伽卡菲斯啊。”

    一边督促着让人早些完成任务、一方面却还不说清楚自己究竟需要什么,末了还说加油哦,不快点完成我是不会付尾款的。——像这种不负责的甲方,都是要被揍的。

    “好哦,”白兰完全没有自己现在应该安慰纲吉的自知之明,反而在一旁笑眯眯地开始煽动情绪,“不过纲吉君,彭格列还等着你早点完成任务,解决内部财政危机呢。”

    “……”听到白兰的提醒,纲吉有些崩溃地抽动着嘴角,“是啊……如果不是为了生活,谁会愿意工作呢?”

    白兰挑了挑眉,低下头凑到纲吉耳边,压低了声音小声说:“其实我倒有个办法能够帮助纲吉君早日解决彭格列的财政危机。”

    白兰的这句话,一下子就吊起来了纲吉的注意力。“什么办法?等等……你该不会是要说吞并或是合并之类的吧?”

    白兰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联姻。”

    他说的这个办法,其实的确是里世界内常见的一种手段。大家族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小家族想要壮大自己的实力……无论是哪一种,都时常会采取联姻这种‘温和无害无污染’的办法。

    不过除了不怕死的白兰之外,还从来没有人敢冒着被一群‘野兽’生撕的危险,而在小教父面前提出这个请求。

    “……”在继承彭格列家族之后,第一次听到这个提议的纲吉在大脑放空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又开口冒出了一句金句,“我可以把巴利安送给其他家族去联姻吗?”

    “xanxus每次拿属下砸墙之后,彭格列都要花一大笔钱来善后……除了这个,xanxus每顿牛排的费用也是一大笔开销,还有斯夸罗的洗发水、贝尔的小刀……听说每次财务部长看到巴利安送来的账单之后,都会偷偷地在办公室里写一封万字辞职信。”纲吉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咬着牙说,“xanxus总说不承认我的十世位置。”

    “可是每次要钱的时候,我看巴利安的成员比其他所有人都要积极。”——巴利安要是真想独立,能不能先从经济独立开始?独立行走可以吗?

    “……”白兰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在纲吉面前提起联姻一词,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他的所有话题就这么被沢田纲吉这样神奇地躲避开了。——就算是白兰杰索,也没有胆子敢接纲吉的这句话。和巴利安联姻?联谁?暴君xanxus还是金刚芭比路斯利亚?

    不管是谁,都太勇敢了。

    “纲吉君的胆子比以前大多了,”不死心的白兰还试图再挣扎一下,用将鬼故事哄孩子般的语气说,“说不定纲吉君刚才说的话,都会被彭格列派来的监控录下来,然后交给xanxus他们哦。”

    “……没关系,”小首领在愣了一会儿之后,理直气壮地说,“他们打不过我。”

    ……好吧,他说得对。

    白兰瞥了一眼身边的这个披着十三岁外壳的沢田纲吉,有些惆怅地捏了捏自己手里的网球,不得不说,白兰可真怀念那个曾经特别好欺负、一骗就上当的小号纲吉。

    ……然而那又有什么用呢?要不是因为在白兰手里吃过太多次亏,小教父也未必能够像现在这样……进步神速。

    纲吉本来以为,截止到送伽卡菲斯离开,他今天的经历,已经非常丰富,足够载入《彭格列十世回忆录》了。

    结果小首领很快就悲哀地发现,命运并不愿意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他。

    在纲吉和白兰两人回家的路上,他们碰见了一个老熟人。

    “站住!不准动!”一个仓皇流窜的男人在小巷中疯狂地跑着,身后跟着三四个正在追他的警察,以及一名……侦探。

    在看到工藤新一的一瞬间,纲吉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硬了起来,小首领有些尴尬地抱怨:“……东京真小,竟然这么快就又遇到了。”

    虽然嘴上抱怨着工藤新一的出现,但在那个被警察和侦探们当成目标的犯人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纲吉还是顺手‘帮’了他一把。——帮助原本跑得飞快的男人啪叽一下摔倒在地。

    沢田纲吉这些年在实力上的进步,不仅仅只体现在死气之炎的应用上;还体现在自身体质的增强。

    就比如:纲吉一开始接触死气之炎的时候,会因为高度消耗而在退出超死气模式之后感到疲惫酸痛;可是到了后来,他逐渐习惯这种强度之后,就不会再感到痛苦,甚至还能够体力充沛到在结束超死气模式之后再做一套数学试卷……

    虽然这种体质也不至于以一敌百万夫莫开,但对于这种在街头随机遇到的、用来刷经验值的小怪npc,却也足够了。

    “谢谢你刚才……”工藤新一刚刚离犯人最近,所以对纲吉的小动作看得最清楚,在犯人被抓住之后,他就对着纲吉两人说,“……你们两位好像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们?”

    本打算拽着白兰偷偷溜走的纲吉,在突然被工藤新一cue了一下之后,露出了一个尴尬的苦笑,“……是啊……”

    ——何止眼熟?你还替我们两个背过锅呢。

    当然这句话是绝对不能在工藤新一面前说出来的,纲吉只是顶着个僵硬的假笑开口;“之前在超市抢劫案的时候,我们两个刚好也是超市内被当成人质的一员……”

    在彭格列出品的强大洗脑功能的作用之下,工藤新一对抢劫案那天的所有记忆,仅仅只剩下了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听到纲吉的这句话之后,他愣了一会儿,才从脑海里隐隐约约打捞出来一点回忆,“好像……是……”

    ——侦探大人总觉得面前这两个还穿着初中校服的小孩子,似乎曾经做过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但是至于为什么印象深刻,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纲吉看到工藤皱着眉沉思的样子,心猛地一跳,唯恐对方想起了什么,便连忙指着被警察们围起来的犯人,转移话题:“这个人……他是怎么回事?”

    “他啊,他是之前那个超市抢劫案犯人的同伙。”在回答的时候,工藤新一始终都在暗中观察纲吉的表情。

    以名侦探的名义发誓,这个小鬼绝对不对劲。从他刚刚提起抢劫案时的表情,就有些奇怪。正常人在脱险之后,再次提及曾经遇到的险情的时候,心情应该是后怕、恐惧、庆幸之类的。可是这个棕发少年的脸上,却只有平静和一点……‘想要快点结束话题’的尴尬。

    “我们抓他们抓了好久,今天总算抓到了一个。”

    工藤新一说起这些,是想要试探一下纲吉的反应,可是他却万分失望地发现,对方的表情竟然纹丝不动……不,准确地来说,还是变了一点,变成了‘别说了让我走’的尴尬。

    根本看不出破绽。

    “……”工藤新一和纲吉对视了一会儿之后,挫败地低下头,摸了自己的手机出来,对着马上要被警察们带走的犯人快速按了几下快门,有些刻意地解释,“留个照片,以防万一……”

    “拍照这些事情我们警察都会做的。”在目送着两个见义勇为的初中生离开现场之后,目暮警官对工藤说,“这些流程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啊?”

    “我知道,”工藤新一点了点头,他刚刚拍照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犯人,“我只是觉得那两个人……有点奇怪。”

    听到工藤新一这么说,目暮警官又回头看了看越走越远的两个小少年,“……会吗?他们看起来挺乖的啊。”

    ——真希望目暮警官能够在知道他们俩真实身份之后,还能再说出这个‘乖’字。

    “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工藤新一从口袋里再次翻出自己的手机递给目暮警官,“所以能不能查一下他们俩?”

    说到这里,工藤新一看向停在不远处的警车,“之前那几个劫匪交代过,他们曾经计划袭击这几天在东京举行的友谊赛,刚刚那两个人正好是可以参加友谊赛的年龄吧。如果他们和这个案子有关系的话,那就麻烦了——”

    工藤新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目暮警官打断了。

    “……哎……你……”目暮警官的声音很奇怪,像是梗着一口难以压下的惊骇气,憋得声音都在发颤。

    工藤新一听到这句话之后,下意识地回头,便看到脸色煞白的目暮警官将自己的手机递了回来。

    刚刚工藤新一假装用手机拍犯人,其实是在用前置摄像头去拍纲吉和白兰。

    ——工藤本以为自己伪装得不错,不会被人发现。可是直到细看的时候,他才发现,在三张照片里,那个白发少年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摄像头,似乎他早就知道:自己和同伴才是真正被拍摄的对象。

    在最后一张照片里,他甚至还勾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这一辈子有没有过为了一个人在深夜里失魂落魄?’

    工藤·一身冷汗·新一现在经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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