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
烛火摇曳，红衣的丽人的声音响起，却是非男非女——就像是尖着嗓子说话的男人。听到这奇异声音的方思明却没有什么反应，看起来已经习以为常。
他轻轻把那卷轴仔仔细细的卷了起来，受尽了自己的广袖里。
“愿不愿意相信，是你自己的事。”方思明淡淡的说，“倒是你，这么晚了，不在你的闺房里等着你夫君，跑下来找我做什么？”
“莲弟今夜不回来。”红衣人熟练的往前走了两步，做到了书桌边的一个凳子上。烛火映亮了他的容貌——五官端正清秀，唯有一双凤眼微微上挑，里面是数不尽的风情。一身火红的长裙上绣着金色的花，黑发尽数散在身后，一举一动都带着女子的妖娆。
——但他确确实实是个男人。
“想来你也不会入睡，就来找你了。”
“这可不符合你的作风。”方思明轻哼了一声，转身去一边的柜子里翻找，“夫君不在，你不是应该贤惠的呆在家里吗？就这么跑出来，可是不守妇道的。”他话里的嘲意都要溢出来了。
“呵。”红衣人低笑了一声。这一声并不是用的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反而清亮好听，显然是他的本音。
“而且还没化妆。”方思明一手提着一个酒坛子走向了他，一只手一扔，那坛酒就像夺人性命的暗器的一般，直直冲向了那红衣人。
可红衣人只是抬了下手，那坛来势汹汹的酒就被他接住了。他顺手拍开封坛，浓郁的酒香就传了出来。他双眼一眯：“唔，你这里果然有好酒。”
“知道你惦记我的酒。”方思明轻笑，坐在了离红衣人不近不远的地方，也拍开了自己的那一坛。
“你今日好大方。”红衣人举着坛子喝了一口酒，烟波流转，“之前不是宝贝着吗？”
“酿酒的人就要找来了，我何苦宝贝几坛酒？”想起晏清平，方思明眼中浮现了浓烈的笑意。
红衣人的手顿了顿：“你心上人？那个与你传信的人？”他也没看清几句，就看到了最后几行字，“你们传书，就传这么几句话，也不嫌麻烦。”
“不麻烦。”方思明轻轻扔了一句，“和他的一切，都不是麻烦。”
红衣人咧了咧嘴，不知道他在计较个什么劲。不过想起刚刚提气起那个心上人后他那个表情，红衣人突然觉得嘴里的酒有点变味。
“我没想到，你说你有心上人居然是真的。”他轻轻叹了口气，眼里弥漫上哀愁：“明明我们这么相似……你却仍然喜爱女子，还和她相爱相守。她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吗？不介意不能有孩子，你可真幸运。”
方思明往嘴里送酒的动作一停。他神色不明的看了红衣人一会儿。
“你作甚看着妾身？”红衣人被他盯得不自在，又换了那个尖嗓音，一手抬起，广袖遮住了下半张脸，做了个女子遮面的动作。
“无事。”方思明转回头去。等到余光撇到红衣人放下袖子放嘴里灌了一口酒后，才轻飘飘说了一句话。
“不是妻子，也不是女子。”方思明转动酒坛，仿佛一下子对酒坛上的花纹起了兴趣。天知道，这酒坛子上根本没有花纹。
“是我男人。”
“噗——咳咳咳！”红衣人猛的被呛住了。他身体前倾，抚着胸口不断咳嗽着。
“至于吗？”方思明头也不转，仍然盯着他的酒坛子。只不过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
“你可未曾这么跟我说过！”红衣人缓了过来，他有些愤怒的抬起脸，眼角因为呛咳而泛起了漂亮的红晕。声音也透了些沙哑。
“那现在说了，不晚。”方思明愉悦道，“时候不早了，东方教主可以走了。作为你这般有眼光的奖励，酒你拿走吧。”
红衣人，就是东方不败瞪了他一眼。见他没反应，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抱着酒坛子从窗户掠了出去。
刚刚知道了这么个消息，今晚怎么睡得着？东方不败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方思明说他有眼光，是指什么？
直到回了黑木涯的房间准备入睡，东方不败才结合方思明盯着看他的眼神而有了一个想法。
——难道，是那个“妻子”？
而早在他刚刚离去的时候，心情愉悦的方思明就重新摊开了卷轴，拿起毛笔蘸上还未干的墨汁，一行大字就落在了上面。
另一边，以为方思明不会再回复的晏清平正准备睡觉呢，突然眼前亮起了系统的光屏。
看清楚方思明的消息，晏清平的睡意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有人说你是我妻子。我觉得他眼光不错。
晏清平：？？？
且不说晏清平这边怎么一头雾水，又回复了些啥，方思明却已经卷起了卷轴。他提起了那坛酒，旋身翻出窗户，上了屋顶。
他来这个世界的地方不太好。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红衣人向他攻来，绣花针凌厉的像飞刀一样。
一交手他就暗自心惊。
走过了那么多世界，这个红衣人是他见过的武功最高的两个人之一。另一个，则是玉罗刹。
当年他和玉罗刹拼了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要不是最后趁玉罗刹心神松动他成功发动了引梦术，只怕他会栽在那一场里。
不过现在他也远非从前那个他了。在晏清平的帮助下，方思明虽然毒素未解，内力却深厚了许多，早已不比在原本世界为中毒时的实力低了。
可就是这样，方思明还是不敢说有把握胜这红衣人。主要是，此人出手太快占了先机，而且招招是杀招，不留一点余地，武器又是怪异的绣花针。方思明被动招架，很多手段根本没有机会使用。
不过打了一会，方思明也找到了机会，渐渐开始你来我往。红衣人的招数也从一开始的杀招变成了切磋的招数。
他们打了足足半个时辰，最后不约而同的停了手。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出现在我的院子里，但是，可要来喝酒？”打扮的奇奇怪怪的红衣人说。方思明早就在怀疑他的性别，听他一开口才确定，他真是个男人。
原来方思明这次出现在了东方不败的小院里，出门回来的东方不败看到院里摸进来了人，自然手下不留情。
东方不败本是安心做他的“杨莲亭夫人”，没有想到这个白发的男人武功出奇的高，一番交手下来，居然唤起了他年轻时的几分豪气。
于是脑子一热，顺口邀请了方思明喝酒。
说完心里却反应过来——此刻他做女子打扮，却用了男子本声，性别却是暴露了。
没想到方思明只是颔了颔首：“也好。”
然后他们就找了个假山顶喝酒。
方思明根据东方不败内力的性质，隐约猜出来了他的身体情况。东方不败心头自然也憋了一口气，两人互相试探一番，干脆就自己揭了老底。
东方不败说他自宫后，就一心想着做女人，在家里相夫教子。而方思明闻言冷哼一声道，我还是天阉之体呢，也没想要做女人。
东方不败看着方思明的身材，吓掉了酒坛子。
毕竟方思明比道长还要高，也完全没什么瘦弱单薄的样子，相反，他还有倒三角身材，那身万圣阁工作服还露出了一小片胸。
哪里像个天阉之体，要不是那绝美的脸和阴柔的声音，任谁也不能把方思明和天阉联系起来啊。
那天以后，方思明就在黑木崖下买下了一个小院，在这里等晏清平。
东方不败会时不时的来找方思明喝酒。在方思明面前的时候，他就回不自觉的找回以前健全时候的感觉。方思明倒也欢迎，只是会数着酒坛子让他少喝几口，再就是嫌弃他化妆太难看一看就没学过怎么女装。
……这个话题有点危险。
想了想和东方不败的相识，方思明在屋顶叹了口气。放下酒坛望向天空，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一丝微妙。
方思明长这么大，从来和“朋友”这个词没关系。后来，他的人生里出现了一个小蠢货，非说着要做他的朋友……
结果，朋友是做了，只是没做多久，就换了头衔。
方思明唯一的朋友成了他男人。
而这阴差阳错的，他认识了东方不败。这算是，又有了朋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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