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离宅子很近的后山,晏清平是一路轻功飞过去的。然而,身为一个体贴的道长,他不能让人家刚刚遭遇追杀的母子俩和他一起飞回去。因此,他打了个呼哨,枣红马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其实是从系统里招出来的——让孙秀青母子上了马,自己牵着马在前头走。
虽然看起来挺精神,还能杀人,但孙秀青一路逃亡,还是受了内伤的。西门小雪一个六岁的孩子也吃了不少苦,身体肯定要补。晏清平背包仓库里有一些珍贵的药材,但显然是不够的。因此他回去的路上也不怎么急,还能顺手采采药。
孙秀青上马的时候也没推辞,只是叹了口气:“道长还真是温柔体贴,心细如发。”
晏清平就把这话当赞美听了,顺手从旁边的芭蕉树上掰了块芭蕉递给西门小雪:“夫人是习武之人,自然不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说的就像他自己不会武功一样。
被孙秀青圈在怀里的西门小雪默默盯了一会儿手里熟透的芭蕉,然后揪下一根剥了皮塞到了他娘嘴里。
娘啊,不会说话咱就别说了,温柔体贴那是能用来形容男人的词吗?
后山离的不远,晏清平的药篓里没放多少药就回来了。
苏式院墙围住了院子,院门上写着潇洒的三个大字:安云居。孙秀青抱着儿子利落下马,动作比道长自己还帅气几分。
推开大门,周妈迎了上来。
“东家回来了!”然后看到了一边的两人,“东家,这两位是?”
“这是我上山是遇到的孙夫人和她的儿子小雪,她们遇到了歹人追杀,碰巧被我救下。”晏清平轻描淡写的交代了两人的身份,“周妈,你去把空着间侧屋收拾了,让孙夫人和小公子住。顺带准备上洗澡水。哦,对了,还得让小周跑一趟,备些衣物。”
十五亩的小院,放在游戏里不怎么大,拿到真实世界还是很可观的——整整一万平方米呢。所以晏清平的院子还是很大的。一个主屋,只他一个人住。一间侧屋,老周一家三口住。还有一间双层的侧屋空着。
而且,在贴心的老周的建议下,道长把周围的地包了个七七八八,成了这一片的大地主——着实不像个老实的出家人——养活了很多佃户。这样,他住的小院里就没有菜园子鸡圈猪圈这样和他画风不合的东西了,除了房子以外,只有一个养着观赏鱼种着荷花的人工湖和装点的精美的后院。
这次带孙秀青和西门小雪回来,正好住在那件空着的双层侧屋。
“衣物的事情就不麻烦道长了。”孙秀青摇头,“明日我可以自己置办的。”
“无事,你们且在此安心修养,这点银子贫道还是不缺的。”道长接着说,“周妈,我看你身量和孙夫人差的也不大,先借一件给她。小公子的话,看看能不能改改小周的衣服。”小周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也才十七岁。
周妈有些懊恼的看着晏清平:“东家,借衣服没问题,今天小周去下面查那些佃户,老周进城看铺子了,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买不了新的。孙夫人这么年轻,穿老婆子的衣服多不好。还有,老婆子去收拾房子,没人做饭了啊。早劝着东家买两个丫头回来,这家里缝缝补补的家事也方便。还好我还留着小周他哥哥小时候的衣服,还不然现改可来不及……”
晏清平揉揉鼻子,苦笑:“是是是,周妈你说的对。午饭,我去做就好。”说完,他牵着马快快的逃走了。周妈平日很勤快,心也很好,就是这个啰嗦让晏清平受不了。
周妈这时还在嘟哝:“东家怎么能自己做饭?嘶,东家出去的时候骑马了吗?”
就这样,晏清平的小院里就又多了两位住客。
顺带一提,中午果然是晏清平做的饭,味道还挺不错。就是道长为此又被周妈啰嗦了好久就是了。
次日一早,晏清平在水湖边练剑。
他手持碧霄剑演练太极剑式,身法飘逸灵动,如翩然自若的白鹤,墨色内气在身边浮动,不断的凝成羽毛的形状又消散回归他的身边。长剑在他手中轻如鸿毛,剑尖划破空气,却不带起一丝风声。秋风送来枫叶,与内气一同随剑舞动。一排排枫叶竟如有意识一般绕在他的身边,明明是伤人的剑,却没有一丝杀气,连枫叶都不曾伤到一丝一毫。
趴在窗边的西门无恨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就再也没能把眼神移开。
不是因为这一场景异常的美丽,而是因为,这给了西门无恨前所未有的认知。
剑,是杀伐之器。
母亲告诉他,父亲是因为修无情剑道,斩断了自己的牵绊。
他知道,父亲是“剑神”,他把自己修成了一柄剑。剑是冰冷的,是没有感情的。所以,他的父亲不再爱他和母亲。
可眼前的剑法不一样。
明明舞剑的人如云鹤般高华,举手投足间都是不似凡人的出尘;可那剑,偏偏却温柔而坚定,包容了秋风落叶。这是人的剑,不是神的剑。可他偏偏如神一般的强大。
他并不锋利,可他一样能打败敌人。
小男孩抿起了嘴唇,他不懂。
练剑的道长停下了。仲秋时节,他居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道袍,却显然不被寒冷所扰。许是今日不打算出门,道长那头鸦羽般的长发并未束在道冠里,而是任它们自然披散在身后。
道长显然发现了偷看的小家伙,他冲西门小雪在的窗户招了招手,示意他下来。
西门小雪吓了一跳。偷眼看过去,发现道长的表情不似生气,这才“哒哒哒”跑下楼,冲到道长身边。
晏清平看着穿着有些不合身的旧衣服的小男孩急匆匆的跑过来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眼。
恰好被西门无恨看在了眼里。
突然就想起来,母亲叫他识字时不懂的那句“倾国倾城”。
道长真的生的好看。不是那种中性的,温和的好看,而是那种充满了男性意味的俊美。他脸庞瘦削而有棱角,一对长眉如剑,鼻梁笔挺,唇薄而色浅。这本是一张冷峻的脸,可他偏偏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这双眼带着笑意的时候,整张脸就被暖化了,冷峻也就成了清俊。
现在他手持长剑,侧身笑望的样子,西门无恨脑子里就只剩下了这个词。
小男孩突然就很想吃芭蕉。
晏清平显然不知道小男孩正在凡和他母亲一样用错词的毛病。他好心情的盘腿坐在地上,示意西门小雪坐在他身边。
“看懂了吗?”晏清平问。
小男孩显然不太好意思: “不好意思,道长,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没关系。”道长看着他,换了个问题,“喜欢剑吗?”
“喜欢!”小男孩回答的毫不犹豫。
“为什么?”道长追问,“因为你父亲是西门吹雪?”
“不是的!是我自己喜欢!是因为,因为……”他突然有些迷茫了。
因为剑可以给他力量?可刀,枪,其他武功都可以做到。说剑能让他快乐?可在他在母亲教导下练剑的时候,也曾经感到苦,想要放弃,并不发自内心的快乐。
晏清平突然就想起了他家的老头子。犹记得很多年前,老头突然无比正经的问他:小子,喜欢中医吗?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道长的头发有些长了,坐着的时候垂到了草地上。他以指为梳,用手把长发束起。然后左右大量了一下,最后弹出一道剑气,截下一截树枝招来手里,权当簪子盘住了长发。
“你好好想想,想不出来也不要紧,你还小呢。”
道长的头发又散了,他放弃了把它们盘起来的想法,拍拍衣服站起身来。
临离开之前,他还回头看了看迷茫的西门小雪。
“你是不是想和我学剑?”
沉思中的西门无恨反应过来:“是!”虽然认识道长只有一天,但他知道道长武功很高——他的娘亲剑法也很好,而那些能追杀的他们的人却被道长一击击退。或许他的眼光不够好,可母亲也惊叹于道长的武功,说他武功绝不下江湖前五。
机会就还在眼前,他当然想学。
“唔。我不能做你师父,但要是你想清楚了,还想学剑,我就送你一把剑。”说完,不顾小男孩失望的眼神,径自回了房间。
唉,长发真麻烦。
晏清平回到卧室,周妈已经烧好水倒进了浴盆里。他泡到浴盆里,把换下的鹤舞衫叠到一边。啊,有钱的日子真万恶,衣服都有人给洗。然后就点开系统面板开始选举今天的衣服和发型。
对着自己系统上一大堆外观看了会儿,最后选了个利落的和光衫配了归鹤冠。那些外观在游戏里是很好看,可穿出来就太花哨了,还是武当校服好。他的头发长度现在是固定了,有很多发型只能保持个形式,却比游戏里长了很多。说白了,只是送了他许多发冠,省了他梳头的时间……衣服也是,虽然还保留一键换装的功能,也可以收到衣柜里,但洗还是要自己洗的……
终于打理好自己,晏清平慢慢逛到厨房吃早饭。
“东家,今天在哪吃?上屋顶不?”今天做饭的老周,饭正坐在锅里温着呢。
“不上了,不上了。”晏清平摸摸鼻子——也不知道啥时候有了这个习惯——无奈道,上次嘚瑟着上屋顶吃饭,差点被路过的飞鸟一粪砸到头,“就在这儿吃。对了,孙夫人和西门公子的饭呢?给送过去了吗?”
“哎呀东家,人家孙夫人一大早就进城了,去置办东西呢。饭早吃完了,也就东家这么晚。”老周给他把饭端出来,放到了小桌上。
晏清平又摸了摸鼻子,尴尬了一下。这么说,他练剑的时候,人家西门小雪早起吃完饭了?这帮武林人士都怎么回事,起那么早干什么?
其实也不怪晏清平:他习惯了晚上十点才叫晚,早上六点才叫早;人家古人那叫日落而息日出而作,晚上七点就能去睡,早上四点就起了……
就像现在,也就是七点半。可人家都早吃完饭了……
晏清平叹了口气,摊开一张单饼,涂上酱,剥开一个鸡蛋,掰碎了卷上:“孙夫人还没回来?”
“没呢。估摸着得中午吧。”老周在边上整理厨房。
晏清平喝了一口小米粥,又想起来一件事:“没让小周跟着?他们刚出事,我害怕有人再找上来。”
“就东家爱操心!跟着呢,还带了只东家的鸽子。”老周无奈的说。
“哦,那就好。”道长又吃了口卷饼,“老周啊,我觉得自己去采药不行啊,你看看给我发个出个主意,这药材怎么办?”
“东家把样子画好,分给那些佃户,让他们去采去。”
“那多不好啊,再说他们也不会啊。”
“东家还能不给他们钱?农闲的时候给他们点事做,他们能感激东家你感激的不得了。东家你不是说了吗,缺的是常见的药材,他们不会就让他们去学去。”老周表示自家东家在乎的都不算事。
“那行,一会儿我给你画图去。”晏清平觉得老周说的有道理,“价格呢?”
“让他们自己去问问,药铺多少钱收药材,咱就多少钱收他们的。”虽然很想让东家便宜点买,但老周知道他家心软的东家是不会同意的。
“行!多亏了你啊老周。”晏清平表示当时把从北方逃难来的老周一家三口捡回来真的太棒了。老周以前是给做生意的有钱人做管家的,后来为富不仁的主家破产,北方又碰上旱灾,老周就带着妻子侄子跑来了南方。
“东家说这些做什么,要不是东家出手,我说不定就病死在城门口了。”老周觉得自己能碰到晏清平真是太棒了,性格这么好的东家上哪儿去找?
这俩在这商业互吹,门口却传来了叫门的声音。
“喂!有没有人啊!”是个挺好听但带着些咋咋呼呼的男音。
“东家吃着,我去看看。”老周放下手里的抹布出去了。
“嗯。”晏清平想了想,突然笑了。要是猜的不错,他的平静生活可能要被打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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