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熙熟练的摸着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后,松了口气:“三哥,你身体还好吗?要不然我们停下休息一会儿?”
齐珲摇头,脸上仍然是温和的笑:“不必如此,父皇想必早在宫门等候我们,不能让父皇等久。我身体不碍事的。
”
奚熙没说话,拿起她的毯子将齐珲包的严严实实。
齐珲整个人乖巧的坐在那里,对她的动作一律含笑接受。即使奚熙伸手捏了他的脸,他也不反抗,任由她。
奚熙看着他乖巧的样子,手下的动作愈发轻柔。她放下手,和他挨坐在一起。
齐辉是只比她大了一岁,但身体却和她一样不好。在原书中,齐珲拥有慧根,通晓天理,是齐国国师的接班人。但通晓一切的代价便是寿命不长,齐国每一届国师的寿命只有短短三十载。
马车的门帘被人掀开,带动了系在上面的风铃,清脆的响声倒是给着阴沉的天气添了几分色彩。
兰颐端着一盘桃酥,马车这时有些摇晃。她把桃酥护在怀中,稳住自己的身形。待颠簸过去后,她低头看盘中的桃酥丝毫未动,松了口气。
“公主,殿下,吃些桃酥垫垫肚子吧,等到了宫里还有些时辰呢。”
奚熙拿过一个,看齐珲身子仍挺得直,便对兰颐说:“皇兄是吃不惯这甜食的,可有别的吃食,最好是清淡的。”
兰颐心中一惊,她是知道这位三殿下素来不喜口味重的。虽然只有十岁,但确是皇子中最安静乖巧的。没想到在国寺呆了三年,这口味仍然和之前一样。
她立即跪了下来,“殿下恕罪,现剩的糕点都是甜的,且车队赶路,不能停下给殿下做吃食。要不奴婢泡些茶水,殿下喝点茶水解腻。”
齐珲点头,拿起糕点轻咬一口。
奚熙示意兰颐赶快备些茶水过来,看兰颐走后,她见齐辉认真的吃着桃酥,问:“你不会最讨厌吃甜食的,这下怎么都吃了进去。”
齐珲努力压下嗓子里的腻味,那双平静的眼眸这下泛起阵阵涟漪,他道:“人饿的时候哪还管喜不喜欢,你看齐国邻近的那些小国,天天战火不断。对他们而言,能吃饱饭就已不错了。”
奚熙默默把茶水放在他手边,专心吃起自己的桃酥。
齐珲这小孩儿,年纪虽小但说的话却头头是道。平时一点爱好也没有,在国寺的时候就喜欢和方丈在一起念经诵佛。她年纪比齐辉大,要多多照顾他才对。
但是,想到这里,她低头看着自己肉乎乎的手。
可实际上,她这副身体要比齐辉小两岁呢。
马车晃晃悠悠,奚熙靠在齐辉身上睡了一路,迷迷糊糊中听到铃铛声响个不停。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四周寂静无声。她费力睁开双眼,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正慈爱的看着自己。
皇帝见她醒来,伸手把她抱了起来,笑声响亮:“哈,朕的小公主吃什么好东西了,嘴角都不擦干净,真是个小花猫。”
奚熙镇定的把嘴角擦干净,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却显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父皇,我吃的是桃酥。您快把我放下来,我已经是大人了。”
皇帝早已料到是这个反应,他嘴上应着,但下一秒便举起双臂将怀中的女孩抛向空中。他稳稳的接住女孩,感受到脖子上被紧紧抱住。这才笑道:“这下父皇可以抱抱朕的小齐溪了么?”
奚熙感到她的心脏砰砰的跳,一股难言的兴奋慢慢从心里曼上脑袋。她抓紧皇帝的衣服,声音里是难掩的兴奋:“父皇,您再抛一下吧!太好玩了!”
皇帝慢悠悠的说:“那可不行,父皇想多抱抱溪溪呢。你的身子不太好,父皇把你往上抛的时候,父皇的心呐可悬的很。等到溪溪身子养好了,父皇陪你玩一天都成。”
奚熙沮丧的趴在皇帝的肩头,看到身后站着的两个俊俏的少年。
一个嘴角紧绷,面容严肃。
一个歪头好奇的看着她。
她认得他们,不苟一笑的是大皇子齐怀,旁边那个是二皇子齐君。她虽五岁离宫到国寺修养,记忆却是成年人的。她还记得齐怀为了写完夫子的课业一夜未睡,第二日便得了风寒,那半个月皇帝每日都到寝宫里照看,齐怀的母亲玉嫔为此甚是开心。
齐君那时年纪虽小,却是个被大人宠坏的小孩儿,他的母亲贤妃对他有求必应,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儿子。
皇帝转过身去,腾出一只手指着齐怀和齐君,拍了下旁边一言不发的齐珲,说道:“这是你们的皇兄,珲儿,临别了三年,今后和皇兄们好好相处。怀儿,君儿,要好好照看弟弟妹妹,尤其是你们的妹妹,知道了吗?”
“儿臣遵命。”两人齐声道。
皇帝的胳膊有点酸,抱着有点费劲。怀安这时上前,弯腰轻声道:“陛下,您上次狩猎时胳膊受的伤还未好透。御医也说了切勿举重物,公主年岁已大,您仔细着胳膊。”
奚熙听后立刻支起身子,面容严肃地说:“父皇,您又不爱惜自个儿身子了。快把我放下来,否则以后再也不让您抱了。”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忙放下奚熙,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身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
天色已暗,残阳还未落下,西边的云彩被染上血红的颜色。高立的宫墙在最后一丝残阳下在地上撒下阴影,怀安手一挥,身后的宫女太监步伐整齐的点燃手中的灯笼。
瞬间,宛如白昼。
齐君对传说中已聪慧著名的三弟甚是好奇,他悄悄捅了旁边认真走着的齐怀,轻声道:“老三,你真的能够通晓过往,预知未来吗?那你是不是比国师还要厉害?你能不能看到我以后会不会成为将军?”
齐珲眉头轻蹙,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漆黑的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轻声道:“皇兄,天机不可泄露。”
之后任凭齐君如何打探,齐珲仍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齐怀皱眉,瞪了齐君一眼,说道:“你又何必为难老三,这问题你问国师上百遍了,哪一次国师回答了?再者,人定胜天,凡是都要靠自己争取。与其想虚无缥缈的未来,不如自己放手一搏。说不定十年后你便是大齐最厉害的将军了。”
齐怀听了这话后十分惊喜,他忍不住提高声音,道:“皇兄说的可是真的?比征远将军还要厉害么?”
齐怀连忙看向前方笑的开心的俩人,见两人没有听到刚刚的谈话,连忙收回目光,声音有些低沉:“嘘,轻点。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前方两人牵着的手,暗自捏紧了拳头。
齐珲轻叹了口气。
大殿离宫门口着实太远,尽管是夜里,天气仍燥热的很。齐怀早已出了一身的汗,他不停用帕子擦拭着额头的汗,咬牙坚持着。齐君只觉得自己的双腿直打颤儿,他看着旁边气息依旧沉稳的齐珲,边擦汗边说:“老三,看来你身子骨也没这么弱啊。我好累啊,父皇为什么不坐步辇,这大殿就算是坐着步辇也要半柱香的时间。”
正说着,便看到怀安在和父皇轻声说些什么。只见父皇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齐君立刻挺直腰板,连脸上的汗都来不及擦掉。
待父皇扭过头抱起皇妹,两人正亲昵的说些什么。他听到齐珲道:“步辇来了。”
“哪儿呢?”齐君抬头向周边看着,只看到身旁低头的宫女和太监们。
齐君有些恼了,他哼了一声走到齐怀身边,责怪道:“老三你莫耍我。”
齐珲垂手站在原地,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过一会儿,他便看到众人抬着步辇快步走来。心里开心得紧,之前的不愉快瞬间被抛到脑后。他快步走到齐珲身旁,友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老三你真厉害!果然是神机妙算。”
齐怀在旁边哼了一声,瞥了两人一眼,快步向前走去。
齐君看着齐珲平静的脸庞,以为他被皇兄的态度伤到了,毕竟到现在为止皇兄也没和齐珲说过一句话。
他安慰齐珲,“老三,你别看皇兄整天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虽然他有时候就会这样。但是皇兄人挺好的,你多多和兄弟们相处就知道了。不和你说了,再站下去我明天就站不起来了。”
齐珲慢悠悠地走到自己的步辇旁,坐上去之后,嘴角轻扬。
奚熙被皇帝共坐一个步辇,她看着太监们健步如飞却仍气都不带喘一下的样子,实在是佩服的很。
到了大殿,天色早已黑的透顶。她坚持要自己走进去,皇帝并未勉强,拉着她的手踏进大殿。
大殿里的陌生的面孔甚多,她一一扫了过去。只依稀认得三位皇子的母妃们,后宫中妃子实在少的可怜,除去她那个逝去的盗版生母。只剩下着三位妃子,皇后之位空缺了十多年。
只不过比上次离宫,这次回来她看到众多稚嫩的面孔,年岁大多和她差不多。
她不着痕迹的在里面搜索男主赵言的身影,但他们都低着头,整齐的跪在大殿。一眼望去只能看到黑压压的头顶。
这时她听到系统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世界之子出现,赵言,十二岁,赵国质子。”
她看到面前的人群全部暗淡,黑白的背景下只余一人色彩鲜明。
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如何,脊背挺直。一身清冷的气质令人忍不住侧目。
奚熙忍不住向他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这便是隐忍六年,最后率兵灭了齐国统一天下的赵言啊。
奚熙的位置紧挨着皇帝,待她坐下后,兰颐立刻上前替她布菜。
皇帝对着身旁的怀安低语几句,怀安退下后,他笑道:“溪溪,父皇听闻京城里一戏团有一拿手绝活,剪得小人栩栩如生,搁到那白布后边一举一动有趣极了。叫什么影子戏。朕便把那戏团接到宫里,想着让朕的小公主也见识见识。”
奚熙听了这描述便知道说的是什么了,皮影戏放到现代也是很受欢迎。
她笑盈盈的谢过皇帝,听到身旁齐怀轻声嗤笑。
奚熙扭头看着他,他眼神都没飘过来,低声道:“皇妹这般看着我如何,好好观赏父皇特意给你找来的影子戏吧。这般俗物,我可是看不上的。”
奚熙歪头笑了下,脸颊的梨涡甚是可爱。声音有些无辜:“皇兄若没看我又怎知我看皇兄,放心吧皇兄,我定会好好观赏父皇特意给我找来的影子戏的。”
齐怀的脸更黑了。
小人在艺人的手下摆动着身躯,幕布上的影子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艺人唱腔圆润,声音高低起伏。其余的人便在一旁敲打着乐器,时而激进,时而缓和。殿上的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跳动的人影,连宫女和太监们都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盯着那戏看。
奚熙看到齐怀的眼睛都不眨一下,轻笑一声,小声道:“皇兄不是说看不上着俗物么?怎么看的这般入迷?”
齐怀猛地缓过神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脸上带着一丝红晕,道:“谁看的入迷,定是你看错了。”
奚熙笑了起来,不与他争辩。
齐怀脸色愈发红,哼了一声,便不再理她。
皮影戏结束后,众人才缓过神来。再看接下来的歌舞便有些乏味,齐君跑到奚熙身边,拉着她的衣袖,道:“溪溪,我是你二皇兄,我带你去玩吧,这里好生无聊。”
得到奚熙的点头后他笑得一脸开心,连忙禀告了皇帝。皇帝挥了挥手,让他照顾好妹妹。他答应后兴奋的拉着奚熙的手,说:“走溪溪,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小弟们。”
齐怀站了起来,也跟着他们一起走。
奚熙笑道:“大皇兄,你也要我们一块玩吗?”
齐君摸着脑袋,愣愣的问:“皇兄你也要和我们一块玩儿吗?可是我之前叫你几次你都不理我啊,这次怎么想和我们一块玩?”
说到这,他拍了下脑袋,一脸我看透你的样子,道:“我知道了,你也想让妹妹见你的小弟们吗?”
齐怀黑着脸不说话,他抬腿就往前走,走之前不忘催促:“还不快走。”
齐君一手小心地牵着妹妹的手,另一只手随意地拉起坐在一旁默默无言的齐辉。三人快步向前走去。
齐辉低头看着自己衣袖上沾了油腻的印记,看了齐君好几眼,最终叹了口气。
奚熙有些无语,她低头看着盒子里装着的几只蟋蟀,道:“皇兄这就是你的小弟们?”
齐君像对待宝贝似的,说:“是啊,它们不光是我的小弟还是我的将军,它们帮我打赢了好多场比赛呢。”
他开始给奚熙展示自己的蟋蟀们有多厉害,奚熙也来了兴趣,蹲在地上看它们相斗。
眼见快分出胜负的时候,齐珲像是没站稳,一脚踩了上去。看到一只蟋蟀被压死,他对着齐君诚恳地说:“皇兄,是我不好。我刚刚觉得又有些晕,身子摇摇晃晃的,不知道怎么踩到了你的蟋蟀。”
齐君看到心爱的玩物一下子惨死在自己面前,顿时火冒三丈。但听到齐珲这番言论,想到他病弱的身子,沉默了下,拍了拍他的肩,道:“没事,这点小事儿不必放在心上。”
他又蹲下去小心的把自己剩下的将军们放入盒子里。
奚熙轻轻指了指他胳膊上的油印,轻声道:“你还是这般,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内里总要让别人吃瘪。”
齐珲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那身清冷的气息瞬间柔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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