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言矜拽着她往前的步子被一股力道止住了，疑惑看向她，好看的杏仁眼里满是迷茫，小孩子般懵懂。
“你自己去吧，我想去找件外套。”唐初雪轻轻扒开她的手指，低声细语。
“哦。”
看着她伸着懒腰，一副歪歪斜斜往卧室晃荡的背影，唐初雪抿了抿唇，形成一道紧绷清晰的下颌线条。
她突然意识到，太多时候她都会有这样的晃神。
看着言矜的感觉仿佛她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久很久，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这样相处长大一般。
言矜对她的亲昵无孔不入地渗入到她的生命中，自然又令人想永久地抓住。
言矜如果真的是她的姐姐，或许会是一个很不错的亲人吧？
......
从言矜的别墅出去的路上，公交车的座椅还是稀稀拉拉的，她们并肩坐在一处。
“你自己经常这样搭公交出去吗？”
这边人烟稀少，空气质量和景色都很不错，晃晃悠悠地行驶了一段路后，唐初雪抵不住安静，轻声开口问着身边的言矜。
言矜靠在座椅后背上，一直偏着头看着窗外，只是眼神从未有过聚焦。
她依旧维持着这个动作，没有转头，过了半分钟才淡淡回答。“嗯。”
“自己，一个人。”
唐初雪愣了愣，本以为她懒得理自己，已经没打算听她的回应了。却突然听见她没有情绪的那么一个字，紧接着那句话又似乎在强调着什么。
她不知怎么接话了，言矜明明如同平日一般的语气，却生生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丝难以捉摸的落寞感。
“啊～那你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吗？安静悠闲？”顿了几秒钟，她还是硬着头皮试着跟言矜交流下去，随口瞎猜着。
毕竟言矜是她的雇主，言矜可以想不理她就不理她，但只要言矜没有表现出不想理她的样子，她就有义务维持对话，即使再尴尬。
言矜闻言转头看向了她，清秀的容颜原本温温淡淡，什么都入不进她眼底的样子。
可目光在触及她的眼神时，突然绽开了暖融融的笑意。
唐初雪的瞳孔猛地剧烈缩了缩，立即眨了下眼睛眸敛看下下面，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原本觉得挺喜欢，可是现在...觉得还行吧，一般喜欢了。”言矜似乎没发现她的小情绪，认真想了想才回答她。
为什么现在变得一般喜欢呢？
唐初雪很想这样问出口，可头脑中却浮起一个猛烈的念头。告诉她，绝对不能问，仿佛问了会招来一个很危险的问题。
她目不斜视地看向另一边的窗户，刻意忽略身边言矜一瞬不瞬看着她的目光。
自然不知道言矜此时面上高深莫测的笑意，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进入闹市区后，周围逐渐变得喧闹，大大小小的叫嚷声，鸣笛声，各种各样的商场外放音乐声。
“到啦，要换车了。”
由于各项声音过于杂乱，唐初雪甚至没听见广播报站的声音便被言矜拉下了车。
看来她是真的很常搭公交啊，熟门熟路。
这次没那么好运气，城市中心的公交总是人挤人的，难得碰上有座位的时候。
上车后，一路往后找，只在后排还剩了一个座位，言矜十分自觉地坐了上去，手掌还牵着唐初雪没松，“你站我旁边吧，站稳点，别挤我哦。”
“......”她根本没站过公交啊，怎么可能站得稳？
唐初雪无奈极了，一手被言矜握在掌心，只能另一手去试着够头顶的扶手。
汗液浸濡过的黏腻感觉，她碰到扶手的一瞬间便立刻缩回了手，下意识地蹙眉。
“够不着吗？”言矜余光扫到了她的动作，大眼睛盛满了幸灾乐祸，又笑出了八字眉，朝着正前方努了努嘴，“那扶着前面这个座椅靠背吧。”
唐初雪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愿意碰扶手的真正原因，毕竟人言家小姐比她的家境更要好出不少，这显得她太娇气太矫情。
她极不情愿将手搭在了言矜前面的座椅靠背上，还好，比扶手稍稍干净一点。
大概这样过了几站，车子猛然来了一个急拐弯和刹车。
“吱～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令人紧张的声音。
唐初雪被惯性带着一个趔趄往言矜身上栽去，她手本就是虚虚搭着并没有抓稳，这下完全控不住身形，膝盖一软，她就知道要完蛋。
“唔～”吃痛的闷哼声在头顶上方响起，唐初雪慌忙抬眸便看见俯视角的言矜，蹙眉难过的表情，清澈的眸中闪出了泪花。
“对不起。”她连忙道。
又是一下刹车，“你起来啊！”言矜几乎是哭喊出来的。
“哦、哦。”唐初雪这才发现，她不仅是身子倒在言矜腿上，重点是她的脑袋和前方座椅之间夹住了言矜的手。
“痛、痛死了。”言矜大眼睛扑闪扑闪，委屈极了，她的手掌终于解脱抽了出来，白皙的手指此时微微变形，发红。“都是你！”
“我、我给你吹吹。”唐初雪小心捧起她受伤的手指，轻轻吹起来。
言矜似乎很惊讶地瞧着她，不敢相信的样子。
她平时是不会对言矜有这样主动亲昵的举动的，这次是因为...她刚刚想明白，言矜本不会被压到手，一定是那一个瞬间，她下意识地护住了倒下来的自己的脑袋...
“太笨了，连站都站不稳。”言矜小声嘟囔，就着她的手顺了个力道，将人拉到了自己腿上，“还好不是很重。”
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搭过公交啊！
唐初雪没说话，内心吐槽，低垂着眉眼，羽扇般浓密的睫毛却在微微颤动。
言矜身上的香味很好闻，比刚刚挤在人群里时那种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交缠在一起的感觉好了太多。
她坐在言矜的腿上，原本以为会有些局促，却意外地感觉安心。
唐初雪静静地嗅着言矜身上的香气，看着拥挤的人群和窗外穿杂而过的车流，莫名有种感悟人间烟火的感动。
一个4、5岁的小男孩被妈妈牵着上了车，可是车里人实在太多了，也没有人给他们让座。
一路上晃晃荡荡，下了客又新上了一波客，跟着人流，他们被挤到了后排，言矜她们身边。
年轻的妈妈怀中还抱着个女娃娃，尚在襁褓中的幼儿，看起来极小的一只，软软嫩嫩，不知道有没有半岁。
大约是站的久了太累，年轻妈妈顾不上再牵着小男孩了，一手抱着小婴儿，另一手扶住了身边的座椅，只是不时看一眼小男孩，确保他没走丢。
唐初雪被襁褓中的小娃娃吸引了注意力，实在太可爱了，她一直偷偷瞄着那个奶呼呼睡得正香的小女娃。
可4、5岁的小男孩能有什么强大的平衡能力？没有妈妈牵着，却懂事地自己艰难维持着站姿。
开车的公交司机却显然是老司机了，路都熟得很，一路东窜西窜，穿插而过，速度丝毫不减。
“小心！”一个车摆尾，乖乖自己站着不打扰妈妈的小男孩到底没站稳，眼看要向前栽倒，唐初雪立刻伸手捞住了那个孩子。
“谢谢、姐姐。”小男孩站稳后，怯生生地瞧着她，清脆的童音礼貌跟她道谢。
“小朋友，带你妈妈坐过来啊。”唐初雪刚想说没事，一直安静的言矜突然开口。
接着，言矜推了推她示意站起来，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那位抱宝宝的妈妈。
年轻妈妈连忙道谢，言矜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姐姐，谢谢你！你长得真好看！”不同于刚刚对她的胆怯小声，小男孩此时漾开了纯真的笑容，朝着言矜奶声奶气的大声道谢，眼睛弯成了月牙。
“哈哈哈～”言矜半弯下身子，手掌揉了揉男孩的脑袋，眉眼弯弯，温柔可亲的模样。“刚刚扶你的姐姐不好看吗？怎么不夸她？”
“也好看，你们都好看。”小男孩乖巧回答，似乎很享受言矜的动作亲昵，连带着看她的眼神也放松了许多。
唐初雪看着呆了呆，言矜在外给雪城大部分权贵的印象是神秘低调不好接触的。
可是此刻，她发现，那只是言矜愿意给人看到的样子，事实上，只要言矜想，就能轻易让任何人都感受到她的温暖，就如同眼前的小男孩。
言矜似乎天生便有这样的天赋优势，给人感觉亲和力十足，相较于她这样的一般人而言。
到站后刚刚下车，唐初雪低头看着被言矜重新握在手掌中的手指，抿紧了唇。
两个人的体温相近，融合得几乎为一体。
“言矜，你刚刚...是让座位？”
“不然呢？”言矜漫不经心地回答，又突然变了好笑的语调，“不是...你不会不知道让座吧？你小学老师没教过你吗？大小姐...”
“当然不是！”唐初雪下意识反驳，小声解释，“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哪样的人？”
半天没等到唐初雪的回答，言矜往常都会懒得追问，这次却顿住了脚步，笑眼弯弯地转头看她，“善良？温柔？人见人爱？”
“噗嗤～”唐初雪没忍住，被逗笑出声。
“嗯？那你喜欢吗？跟我相处感觉怎么样？”言矜凑近了她的脸颊，好看的眉眼生动流转着，有些期盼地瞧着她。
唐初雪好笑地回望着她，却认真一字一顿开口，“喜欢。”
这个女人抛开工作而言，真的很适合做朋友、做亲人，相处起来太令人舒服了。
“像一个理想型的温柔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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