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戚昭是被旺旺的嘟嘟声吵醒的。
他刚打开电脑，一整排信息就弹了出来，都是一个昵称叫‘龙虎山座下首席大弟子’的人发的。
“我警告你，你这是在毁我们整个道教的名声。”
“我已经给阿里总部投诉了，你这种神棍小店就剩着被关闭吧。”
“你还上了新品？不是让你关店的吗？”
“你发的灵井水马上就要到货了，等我一拿到货试用后，就到玄学法器人间管理处去举报你。五千块钱卖一瓶破井水，你怎么不去抢。”
……
再往上翻99条都是这人的信息。一连七天，日日不辍。比他以前上班打卡都勤快。说实话，戚昭都有些佩服这人的毅力了。
第一天。
“我是现代玄学法器人间管理处的值班天师，现今发现你的产品未经玄学法器人间管理处报备。未经报备的玄学产品不得在人间销售，请立刻下架你的产品。”
“请立刻下架你的产品。”
“下架产品。”
……
第二天。
“你个骗子，我已经去玄学法器人间管理处问过了。根本没有一个叫做应然园圃的门派。这么说你连道士执业资格证都没有就敢在网上卖东西。我们的名声都是被你们这种骗子败坏的。”
“骗子，下架产品，立刻道歉！”
“立刻道歉！”
……
第三天。
“你这骗子，居然如此冥顽不灵。要不是道协有规定，不能对凡人动手，你以为你还能安安稳稳地招摇撞骗吗？”
“你等着，我已经买了五瓶你的井水。一收到货，我就去12315举报你。”
“现在关店还能饶你一命。”
这是戚昭从沪市回家的当天。
很难形容他一打开电脑，看见这人连续99条+的消息时，和五瓶灵井水的订单的震惊与无语。
戚昭可不信有什么玄学法器人间管理处这东西。在他看来，对面也是个资深中二病加表演欲过剩，兼职大忽悠。
当忽悠对上忽悠。
看谁道行更深咯。
戚昭不仅原样给他发了五瓶灵井水，还给他添了一把灵根菜和一个翡翠果。没要他赠品的钱，主要是让他见识一下来自修真界的力量。
便宜这大忽悠了。
今天物流信息显示，灵井水就要到货了。
大概是这人因为快到要拿到证据了，十分得意。消息轰炸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戚昭一目十行地看完，目光停留在这人发的最后一条上。
“我已经收到货，正在使用。骗子，你等着被关店吧。”
时间是早上八点整。
现在九点半。
一个小时期间，这人都没再给他发消息。
戚昭没理会这神经病，决定起床投喂他蛾子和勤劳肯干的柳白，哦，顺便添把米，给赵江。
他终于放弃了羊肉，清点了一下家里的食材，决定做一道响油鳝丝。
这道菜香辣可口，色相也不错。
一家人都喜欢吃。
戚昭将洗干净，吐完沙的鳝鱼肉切成丝，放入料酒等配料，一起放着腌制。等时间差不多了，他再将锅里放进水，烧热后倒入鳝鱼丝，炒干过水，再捞出来。
最后一步才是最重要的。
将锅里放油，姜丝提香，依次放入各种配料，将鳝鱼丝倒进去与各种配料炒匀。直到鳝鱼丝两面金黄，飘起香味再盛出来。
戚昭还用绿油油的香菜点缀了一下餐盘。
因为人口多，他特地炒了一大锅。找不到合适的容器的他祭出了他的神器，保温小火锅——系统的奖励炼丹用的聚灵炉。
还别说，这锅越用越漂亮。
原本灰扑扑的表面已经变得金灿灿起来，拿在手里如一个刚出炉的金碗。
戚昭将酱油色的鳝鱼丝盛在金黄的炉里，点缀上绿油油的香菜，看起来有几分御膳的雍容华贵了。
系统：……
系统不想说话。
饭菜做好，他去叫人来吃饭。慕复还在呼呼大睡。柳白和赵江正在田间劳作。
当赵江弄清柳白的身份只是戚昭的一个帮工，还是专门负责种田的，工资仅仅是包吃包住而已后，就用暴殄天物的目光瞪了戚昭整整一天。
然后，他就用月薪两万，同样包吃包住的薪水去诱.惑柳白了：“呆在这里种田有什么前途。这些破地再种也就这个破样。现在年轻人都要往大城市走，不要学日娃。他没前途的。”
‘这些破地’一出来，戚昭就替赵江点了根蜡。
他勉强只算一个被种田系统绑定的倒霉蛋，柳白可是应然庄园的土生土长的原住民诶。
毫无知觉地赵江巴巴地盯着柳白。
柳白慢悠悠地道：“我的人生理想就是种地，种出最漂亮的粮食。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喜欢我不是应该身体力行的支持我的理想吗？”
然后赵江就下田了。美其名曰，支持他家男神的人生理想。
下了一天的地的赵江彻底萎了，腰差点断了，全身像被车碾过，连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喊疼。
他怀疑这片地有毒。
因为明明他看着柳白犁地轻轻松松的，地都像松软的蛋糕，轮到他用锄头锄地，地就跟石头似的，一刀下去能听到铿锵的锐响。
但为了爱情，哪怕是刀山火海，他都忍了。
戚昭佩服他的毅力。
听见吃饭的消息，柳白轻松扔下锄头，管都没管赵江。
赵江三两步想跟上去，却大.腿酸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抱着抽筋的大腿，望着苍天，潸然泪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腰酸背痛腿抽筋。”
一家人都非常喜欢今天的伙食。
除了柳白看见戚昭装菜的容器时，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其他人都非常给面，第一筷子就往那碗响油鳝丝上去，连连称着好吃。
赵江吃得头也不抬：“日娃，太好吃了。我宣布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男神了。”
戚昭：“谢谢，但没必要。”
柳白呵了一声。
赵江缩了缩脖子，埋头吃菜。
戚昭看了眼慕复。这小子今天吃得非常慢条斯理地，虽然吃饭速度并不慢，抢得比平常更多，但看着就十分优雅与和谐。
他蛾子居然不用教就学会了餐桌礼仪？
见戚昭看他，慕复也抬起头，对戚昭勾起一个笑容：“昭昭，你看我做什么？”这一声声音低沉暗哑，与慕复平时清越高亢的声音又有不同。
似乎……更像昨天梦里的声音。
戚昭将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没事，我就想问问你明天还想吃什么。”
慕复笑笑：“昭昭做什么我都爱吃。”
戚昭皱眉，这不像慕复的语气。
柳白也听出不对劲，抬头望着慕复：“你醒了？”
慕复长眉一挑，想勾唇一笑：“我……”一句话未完，他脱力似的，碰地倒在了桌上。
戚昭忙上去看：“慕复？慕复？你怎么了，醒醒？”
柳白道：“没事，他只是睡过去了。”
那个成年体的麒麟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慕复只昏睡了一刻钟，醒来后，对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做了什么无知无觉。
望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餐桌，他嚎啕大哭：“你们，居然，背着我，把好吃的吃完了！”
戚昭：……
凭良心说，刚才就你吃得最多了。
收拾完碗筷，戚昭不得已妥协，将自己的手机给自家蛾子，让他在淘宝上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安抚一下他受伤的脆弱心灵。
他自己继续去打理淘宝店。
系统目标规定的十万营业额，他已经达到。系统给的奖励是一把剑——雷音剑。
那剑生得特别漂亮，帅气的外形，闪闪发亮，寒光发白的剑刃。
系统介绍是：“低阶灵器，雷音剑，金丹期以下修真者中常见的武器。若使用得当，必要时能引来天雷，具有升级可能性。”
“这是主人练手之作，不算珍贵。”系统顿了顿，声音怨念地补充道，“至少不如聚灵炉珍贵。”
戚昭一看见就喜欢上了，他拿着挥了两下，在空气中舞出破空声，留下一道白色残影，满意道：“这剑实在太锋利了。”
系统有种不祥的预感。
戚昭下一秒就道：“用来剁排骨应该不错。”
系统：……
系统已经习惯了。
领取奖励后，系统叮了一声，发布了新任务。
“新阶段任务已经发布——先订它一个小目标。请宿主在一年内，将应然园圃的营业额提升到一个亿。”
戚昭一脸牙疼地问系统：“上次才十万，这么快就一个亿了？中间的一百万和一千万被你们系统弄丢了吗？”
系统：“此任务最终解释权归于本系统。”
戚昭一咬牙，一咬牙，他发现自己咬不了牙。那可是一个亿！
戚昭坐在电脑前，依旧有气无力的，心里想着，干脆一了百了，让那大忽悠把店铺举报了算了。
然后，他看见旺旺上弹出了信息。
“前辈，您的府邸在哪里？”
“前辈你的灵井水太灵了，我凝固了半年的修为，今天整整涨了一阶。比我过去一年涨得还要多！”
“前辈，这样品质的灵水你只卖五千块一瓶，简直是暴殄天物啊。最起码要五万，不五十万一瓶才够。”
“还有您给我的果子，我吃下之后，居然对木灵素的感应更深了。”
“前辈，您是我的再世恩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戚昭飞快看完，目光落在最后一排字上。
“前辈，我已将您的产品上报玄学法器人间管理处，届时，将有专员对您的产品进行估值，重新报价上传。工作人员不日将亲自登门拜访，请您务请等待。”
戚昭：？
·
龙虎山上。
一个房间的外头，一众师兄弟跟叠罗汉似的，一个脑袋一个脑袋地往上叠着，凑着脖子往里头瞅，边瞅还边窃窃私语说着什么。
“大师兄又拿着一个东西进去了。”
“完了，又有骗子要倒霉了。”
“我听大师兄说过，这回的骗子好像很擅长洗脑，用一瓶破井水生头发，还说能调养身体。底下的顾客也跟被洗脑了一样，各个把个破井水夸上了天。”
“难怪咱们大师兄这么生气，前几年他不是也被这么忽悠过吗……”
……
他们口里的大师兄是龙虎山的首席大弟子，张景一。
张景一是同辈里头修炼资质最好的一个。十几岁被师父收为徒弟后，一直留在山上修行，十几年没有下山，因此性格单纯。
前两年，张景一闭关出来后，师父让张景一出去走一圈，帮忙去隔壁的茅山上的门派送一封信。
张景一去了，回来的时候，兴冲冲地捧着一大布袋子：“师父，师父，你看我捡到宝了。”
然后，当着胡子都被气得飘起来的师父的面，张景一捧出了一大瓶丹药：“这是固本培元丹，吃了能让人巩固自身修行的同时，还能改善体质，帮人修行。”
师父太阳穴的青筋在突突。
张景一又兴冲冲拿出一瓶丹药：“这是培元丹，能够在打掉鬼怪，灵力尽失的时候，迅速恢复体力。还有这个……”
师父的脸黑如锅底。
张景一丝毫没看到师父的脸色，兴奋拿出最后一瓶：“还有这个，这是能让人瞬间提升一阶灵力的四品灵修丸。”
师父气得声音都不稳了：”这些，你花了多少钱？”
大师兄老老实实的道：“一瓶两万，我一共买了十瓶。”
师父气得一个倒仰：“我怎么养出你这个蠢徒弟。”
从此，师父明白了一个道理，收徒弟单纯看天赋是不行的，还得看智商。张景一吃掉了所有丹药，却毛用都没有还拉了三天的肚子后，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多骗子。
从此，愤怒的张景一加入了玄学法器人间管理处，走上了斩妖除魔，哦不，打击坑蒙拐骗，肃清玄学界风气的康庄大道。
这已经是这两年里，他第十一次买回坑蒙拐骗的玩意了。
“猜这回大师兄要怎么对付那骗子。”
“上回是把那骗子举报之后，又给用了现形符，让人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了吧。”
“上上次好像是用了破财符，把骗子骗来的钱全部都非还回去了吧。”
“这次应该会更狠吧”
……
他们正窃窃私语着。
里头忽然爆发出一声大叫。形容癫狂的张景一冲了出来，朝师父的房间跑过去，一面跑一面尖叫道：“师父，这回我买到真品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众师弟：……
完了，骗子该死！大师兄被骗子气到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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