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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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长言站在山顶吹了半天冷风,鼻涕都吹出来,才伸手去勾宋钰的腰,要带他飞下去。
“别碰我。”
宋天仙冷艳高贵啊,一把拍开他伸过去的手。
傅长言也干脆:“行,那你自己下去。”
说完自个儿飞身走了。
寒风呼啸,落雪扑簌。
白茫茫一片里,宋钰穿着单薄的弟子服顶着风雪走在石阶上,估摸着没几个时辰走不下去。
……
翌日,傅长言裹着被子坐在蒲团上等早膳,旁人送的不要,指名要宋钰来伺候。
小桌上煮了热茶,他一杯热茶下去才见宋钰提着食盒进来。
屋外的雪比昨日下得大了些,些许鹅毛般的雪花顺着半开的窗叶飘进,傅长言鼓着嘴吹,将雪花吹到宋钰面前。
宋钰视若无睹,半跪在小桌前,打开食盒把里头的清粥小菜一一端出来。
宋家不像夜澜霓氏,按弟子品阶高低穿衣,宋家服饰颜色以白灰两色为主。宋钰今日着一袭素净白袍,从头白到脚,连腰带都是雪白雪白。他尚未及冠,头发便以白色发带缚之,许是为了好看,发带还在额前绕了一圈,鬓边则留了两撮头发垂在胸前。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他这一身好看是好看,就是木着脸面无表情跪着,傅长言有种自己死了他在摆供品的错觉。
如此一想,登时有点食不下咽,何况桌上那白白绿绿的玩意儿也不对他胃口。
索性不吃了,打算沐浴一番自己出去找别的东西果腹。
便又指使宋钰去提热水,还要他拿换洗的衣物过来。
宋钰一声不吭半跪着,眉眼低垂,将刚拿出来的清粥小菜又放回食盒,再起身往外走,不知是不是跪久了,提着食盒起身时,他的身形似乎不稳了一下。
傅长言一直盯着他,见他身形轻晃,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很快又看到他在过门槛时好像提不起力气抬脚,差点被门槛给绊倒。
傅长言以为他是昨日走台阶走到脚酸,今日才会步伐不稳,便出声笑他:“昨日要带你飞下去偏不要,现在腿软了吧,哈哈死要面子活受罪!”
“……”
宋钰扶着门框迈步出去,对身后的笑话置若罔闻。
目送他离去,傅长言站起来走到窗边,将窗叶全部翻起,举目望向远处被云雾环绕的一座高塔,隔了这么远,仿佛还能听见各种妖魔鬼怪的咆哮惨叫。
镇六合,清凌宋家世代看守的一座塔,和夜澜霓氏的扶摇阁有异曲同工之处,皆为门内禁地,通常有灵障阵法设在外围,虽无人看守却也无人能轻易进入。
高塔第一层是宋家祖坟所在,历任家主将死之际都会进入塔内坐化,其生前修为灵力便化作枷锁牢牢锁住塔内关押的邪祟恶灵等。
傅长言几次闯入镇六合,一则好奇塔内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儿,二则除了折腰这把骨玉扇外,他一直想寻一把灵剑使使。
据说塔内不知第几层确实有刀剑封存,他便三番两次去闯,可惜每次都被忘忧散人那个老头拦下。
举目望了小会,宋钰抱着换洗衣物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他二师兄宋惊尘,就是几道剑气将酆家老太爷打得魂飞魄散那位。
沐浴用的热水是宋惊尘提进来的,足足有四大桶,倒入沐浴用的木桶后还余半桶。
比起不苟言笑的宋钰,宋惊尘显得和颜悦色多了,倒完热水后又对着傅长言笑一笑:“不知这些水够不够,若不够,傅公子可让灵昀传信与我说,灶房的弟子正在煮,我再送几桶来。”
傅长言挑眉看向宋钰,一本正经道:“宋钰,你怎么让你师兄给你干活儿?小小年纪就这么偷懒,真是有辱家风。”
“傅公子……”
宋惊尘似要解释什么,但被宋钰拉住了,他轻轻颔首:“有劳师兄,你且去忙,灵昀自会应付。”
宋钰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宋惊尘晓得自己不走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点点头离去。
傅长言走到屏风后,伸手试试了水温,略烫了一些,不过也无妨,他天生体寒,烫一些便烫一些。
偏头看屏风外,隔着朦胧的山水画布,依稀可见宋钰站在柱子旁,一动不动捧着那堆衣物。
“哎那个谁,本少主肩膀有伤脱不了衣服,你还不进来帮我宽衣?”言罢,怕宋钰不肯进来,又说道:“你若不肯,那我只好喊你师兄了……”
话音未落,宋钰已沉着脸走进来。
傅长言张开双手,宋钰先将手里的衣物放到旁边的架子上,而后才转过身为他解领口的盘扣。
也不是第一次脱他衣服,一回生二回熟,宋钰莹白的指灵巧翻动,三下两下就剥了他的圆领外袍搭到屏风上,紧接着长衫、中衣、里裤一并褪下。
“可以了。”
傅长言扣住宋钰要去摸他亵裤的手,到这个程度就够了,他脸皮确实厚,但面对宋钰这个天仙般的人物,总觉得亵渎不能亵渎的太过,多少还要留点底线。
宋钰一张脸煞白煞白,飞快地挣开傅长言的手,正想转身离开,袖摆又被扯住。
“傅沅!”
他低喝一声,回头怒瞪还不罢休的傅长言,气血上涌,脑袋蓦地有点昏沉,呼吸也略略急促起来。
“你对着我脸红什么?”傅长言诧异的看着一张脸通红的宋钰,看他眉头紧蹙满脸隐忍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他的身体起什么反应了呢!
就是看他脸色不太正常,气息也很不稳,所以才拉住他关心关心。
可惜天仙不领情。
“走开……”
宋钰勉强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他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少顷竟两眼一闭倒在了傅长言怀里。
傅长言大惊:“宋钰?不是吧,你这是被本少主的‘美色’迷晕了?”
“……”
怀里的宋钰没有回话,他闭着眼皱着眉,清瘦的身体滚烫无比,高热的温度甚至透过衣衫传到了傅长言身上。
“真是自作自受。”
探过他的额头后,傅长言没好气地捏一把宋钰的脸,没想到他的身体这么差,昨日走走石阶吹吹冷风就感染风寒发起热来了。
目光一转,看到旁边热气腾腾的浴桶,顿一顿,他弯腰将他抱起,缓缓放到热水中。
“这热水澡便宜你了。”
傅长言轻笑一声,掌心微动,引了些些灵力出来,温柔地撒到宋钰身上。
有灵力降下骤然升高的体温,再泡个热水澡发发汗,想必等他醒来就没事了。
望着靠在浴桶边沿昏迷的宋钰,傅长言又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他,歪头想了想,径直伸手去脱他衣袍。
“你们宋家家训不是有条叫‘来而不往非礼也’吗,灵昀公子方才为我脱衣辛苦了,现在换我来为你宽衣,不用谢!”
说罢,仗着宋钰尚在昏迷中不能反抗,便将他扒了个干干净净,一条裤衩都没留下。
同为男人,于某个物件上总有一些攀比的执念,反正都扒干净了,他干脆动手摸了几把,掂量一番后暗道这小子长着一张天仙脸,娘里娘气的,身体又确确实实男人的很!
“唔……”
面色潮红的宋钰突然发出一声呻·吟,吓了傅长言一跳,忙抽手退开,后知后觉发现当下的情形怎么那么诡异呢,两个大男人光溜溜共处一室,他还瞎摸……
啧,心肝都要乱跳了!
为了不让诡异的氛围持续下去,傅长言连忙拿过换洗衣物套上,穿戴完毕后瞬间离开房间,足尖一点跃到房顶,眨眼间来到镇六合附近。
外头的阵法不管怎么变,设阵都与五行八卦有关,八条拴着镇邪铃铛的铁链,只要找对其中一条,要到塔门面前便不是难事。
忘忧老头肯定没想到他已能自行解开被封住的灵脉,这一回,他只要速度够快,估计能赶在忘忧老头过来阻止之前登上第二层塔。
然当他顺利登上第二层塔时,前来阻拦他的不是忘忧老头,而是衣衫不整发丝还带着水的宋钰。咋一见他冒出,傅长言还惊了一惊,末了正想问他这么快就退热了,刚一张嘴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他就举剑刺了过来。
“哟?”
得亏他眼疾手快身体敏捷,如此才堪堪避过这一剑,以脖颈处擦破点皮为结果,要是再慢一步,他就得血溅三尺了!
宋钰怒睁着眼,双眸泛红,脸色铁青铁青,刚才在屏风后,他本来晕的彻底,但到底是修行之人,傅长言用灵力为他退热时,他就已经清醒了一些,只是四肢无力才没能动弹。
觉察到身体的不适渐渐褪去,他还自省了一下,对傅长言这个魔宗少宗主是否有所误会,其实他心中仍有善念……岂料他竟做了后面那些事!
此等败类,唯有杀之!
生而为人以来,头一回如此愤怒,宋钰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傅长言,一字一句道:“傅沅,你是个什么东西!”
“……”
咳咳,傅长言莫名有点心虚,明明两人都是男人,可看天仙这么激动的样子,他居然生出一股子玷污了良家妇男的感觉。
不过,大家都是男人,摸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他又不是第一次摸。
遂镇定下来,一扇子挑开他的剑,摸着受伤的脖子道:“行行行,哥哥我也脱了裤子让你摸个够,那样总可以了吧!”
“……”
荒谬至极!
宋钰的牙关几乎要咬碎,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滔天怒意唯有融在手中之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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