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一望无际的碧蓝晴空上阳光正好,金色光芒笼罩大地,照耀着眼前的人,他浅金的发丝仿佛都点缀着微光,那双蓝色的大眼微微弯起,笑容恬静可爱……然而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晴空不再,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消失不见,银发向导站在了他的面前,眼神冰冷审视着他……

    “!”

    雷萨猛然睁开双眼,怔怔瞪着天花板,好几秒后才意识到自己刚从一个噩梦中醒来。跟随着意识一同回归的还有宿醉的种种后遗症,隐隐作痛的头还有快要冒烟的嗓子都提醒着昨晚他喝得有多疯狂。

    虽然身体很难受,但奇怪的是他的精神出乎意外的好,仿佛接受过向导的安抚——

    一想到这里,他僵住了。

    后知后觉的他才意识到身边躺了个人,不用看雷萨都知道那是谁。

    他停顿了有那么两秒,才小心翼翼从床上坐起来。这场景莫名像昨天绑定完成后他醒来的时候,雷萨有些自嘲地想着,拒绝去思考为什么向导睡在他身边,而他昨晚又做了什么。不知是不是被酒精麻痹的神经还没彻底缓过来,他现在只想喝水润润嗓,然后再去客房好好补一觉。

    可惜双脚刚落地,他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向导醒了,同一时间,他的衣摆被人轻轻拽住。

    雷萨身体再度僵住。

    刚醒来就情不自禁伸手的兰瑟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看着哨兵即将离开的背影,他的心里如往常般闪过失望,却没等到对方站起来离开。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视线移到自己拽着对方不放的手上,愣住了。

    雷萨等了许久没等到对方出声,只能自己转过头,就见向导一脸比他还茫然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手。或许是从未见过向导露出这样的神色,一时间他竟心软了一下,头一遭柔声道:“怎么了?”

    这一声比想象中的还要温柔许多,雷萨简直被自己吓了一跳,但见对面向导反应比他还激烈,好像受惊的动物一样迅速松手了,他心里又不知是何滋味,进而在绑定后头一次反省自己。

    他很凶吗?为什么对方会是这种反应?

    反省却只有一瞬,很快他又陷入在对方面前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

    兰瑟本来大半个身体就在被子中,不知是不是真的被刚才的问话吓到了,神经反射一般扯起被子把自己彻底裹进去,只露出上半张脸来,那双往常冷冰冰的眼眸现在带着一丝不安,定定看着前面的衣柜,怎么也不肯看他。

    雷萨:“……”

    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半晌被酒精折磨了大半夜的脑子里才挤出一句话:“早上好……”

    兰瑟飞快看了他一眼:“早上好。”

    雷萨:“今天天气真不错……”

    刚说完,他停顿了一下,继而自暴自弃,他们之间已经足够尴尬,再尴尬一点也无所谓。却没想到对面向导迟疑了一下,从被子里冒出头,转过去看了窗外一眼:“嗯,天气很好。”

    雷萨:“……”

    他心中瞬间涌上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让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看着面前的向导。

    对方无疑是很孱弱的,即便没有生病,脸色也一直是缺少血色的惨白。可能就因为那张看起来总是很冷漠的脸,让他时常忘记对方也是这次绑定的受害者。

    他和他,其实都是无辜的,而他是不是无形中一直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强加到对方身上?才导致对方时时刻刻都在害怕?

    大概这是他第一次长久盯着对方的原因,向导身上发出的不安感更强了。

    为什么他一直没发现,对方其实也在努力,努力适应新的关系,努力配合他……

    雷萨感到十分心虚,他不知道这种情感经由精神连结传达到对方那里会被怎样理解,只是在对方面前坐正身体,极其诚恳道:“对不起。”

    哨兵的诚意借由语言和精神连结一同传达过来,让兰瑟沉默了几秒。

    雷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对方自那次单方向切断精神连结后,竟一直再没有重新连接过。对方一直承受着他的负面情绪,却再没有把自己的情绪反馈给他。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三个字还能再说什么。

    兰瑟此时才像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对方。

    一直以来潇洒自信的哨兵现在形象不佳,一头乱发没有打理,宿醉后本就显得憔悴的脸上充斥着懊悔。

    “没关系。”他回道。心中隐约生出一丝雀跃,这种感情太久没有出现了,他甚至一时无法适应。

    雷萨看着他的双眼,想从中挖掘这句话的真假性,无奈失败了,但至少向导没再那么不安,他便试探着道:“以后这样好不好?你有什么想法直接告诉我,我有什么想法也会和你说?”

    兰瑟忍不住屏息,对方突如其来的温和像一场梦,让他几乎想也不想地点了下头。

    对方的配合又让雷萨一阵心虚:“我去洗漱,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兰瑟摇头。

    说到洗漱,雷萨才想起来对方来了以后他什么都没管过,别说洗漱用品,似乎连换洗衣服都没买,顿感无地自容。好在对方不怎么出门,雷萨看着向导身上穿着的属于自己的衣服,忍不住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对不起,没提前给你定衣服。”

    “没关系。”兰瑟回道。

    雷萨想了想,马上拿了终端过来,向兰瑟问了尺码就开始下单。

    兰瑟默默看着他把那家店中所有展示出的男装都放进了购物框,道:“不用那么多。”

    “没事。”雷萨道,“以后你想买什么直接下单就行。”

    “嗯。”

    买完衣服雷萨把终端递给兰瑟:“我去洗个澡,缺什么你自己买。”

    “好。”

    雷萨飞快地把自己收拾干净,接着跑去餐厅解决口渴问题,回到房间才发现兰瑟也进了浴室,于是坐到床上打开终端,处理了一下日常的前线战报,最后打开聊天软件。

    奥德维奇的留言弹了出来。

    英雄不问出处:兄弟,其实婚姻这个东西没有想象得复杂,归根结底就是多了一个家人,所以你不用太纠结,跳过谈恋爱这一步,把他直接当家人就可以了。不过千万别和对方说那么清楚了,免得人家伤心。

    雷萨看着这段话微微皱起眉,他出神地思考片刻,无痛不痒地回了一句。

    船长:知道了。

    对方回得很快。

    英雄不问出处:起这么早?

    船长:是啊。

    英雄不问出处:还不错吧?

    船长:?

    英雄不问出处:昨天你抱着人家狂喊老婆,我想着你这个晚上应该过得不错。

    船长:……

    英雄不问出处:好了不开玩笑,耀星节快乐,今天多陪陪你家那位吧。

    船长:耀星节快乐。

    英雄不问出处:我出门了,今天估计没时间看终端,明天再聊,拜~

    船长:拜。

    雷萨本来被那句“狂喊老婆”吓了一跳,很快又被耀星节吸引了注意力。昨天实在过得太糟糕,都让他忘了今天是这么重要的节日。

    他看着终端沉思了好一会,最终下了个决定。

    很快兰瑟也从浴室中出来,雷萨站起身:“今天耀星节,我打算就在家里过,你呢?”

    兰瑟显然也忘记今天是个节日,却没怎么考虑就道:“在家过。”

    “好。”

    家里有很久之前就准备好的各种装饰物,雷萨回忆了一下位置,因为保姆回家过节,他只能叫上兰瑟去地下室把所有东西搬出来。

    兰瑟对此毫无疑义。

    雷萨看着头发还湿着就要换衣服出去搬东西的向导,无奈地把人拽回来,又去卫生间拿了毛巾按在他头上:“把头发擦干再出去。”

    兰瑟下意识抓住头上的毛巾,愣愣看着对方。

    雷萨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比起以前来太过亲昵,于是不太自然地松开手,转身出了房间:“我去做早饭。”

    兰瑟依旧没反应过来,外面已经传来对方下楼的声音。

    他手上抓着毛巾,指尖微微使力。

    今天是耀星节,代表着新一年到来的节日。

    这一天每家每户都会把家里装饰一番,然后全家一起观看晚上十点的烟花,每个人在睡前都要为家人送上祝福,以求新一年家庭幸福美满。

    这是他从记事开始从未过过的节日,而今天,他要和自己的哨兵一起度过。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毛巾,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莫大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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