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到闫家歇了几日,便使唤丫鬟将陈家村的里正叫来,她斜躺在榻上,比旁人深邃几分的眉目带了些肃然的冷意。里正弯着腰走了进来,先恭敬的朝帘子里头看不清容貌的女人拜了拜。
“让他们离开陈家村,尽快。”
孟氏的音色带了几分怀孕时的倦懒,漫不经心中也透漏出一股子冷意。她不耐烦了,这几年逗猫儿似的看他们母子艰难活着。
里正吞吞吐吐,“夫人,可秦大爷那里若是再寻来,我该如何说?”
她唇角一笑,“你怕什么?是秦昭让你吞了交给他们母子的钱?”她道,“人若是贪心,上了这山望着那山,那他说不定什么都落不着”,实在不耐烦和这种贱民说话,她转了头,“不论你用什么法子,让他们离开陈家村,否则真有朝一日韩策发达了,探出从前你做过的,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里正脸色变了一变,咬牙道,“小的会按照夫人的意思去办。”
孟氏挥手让他下去,“就这么一点小事,别让我等太久。”
等里正走了,孟氏扶着肚子起了身,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能怪她狠心?她一个女人不对旁人狠心,受苦的就是自己。何况韩策这个人——孟氏捂着自己的肚子,眼眸变深,她嫁给韩君卓这么多年,原是有一个孩子的。
那时她哄着韩君卓把家中田亩祭祀立子哄在她腹中孩名下,被韩策发觉之后逼她落胎。
可就算这样韩君卓除了赶走燕娘母子也不敢碰韩策,因为他是秦家人。所以这么多年来即使韩策非他血脉顶着韩家大公子的名声,韩君卓屁不敢放一个——他所有的富贵都来自燕娘。
她不想韩策死,她要将他踩入谷底,让他明明拥有尊贵的身份却活的如同蝼蚁一般卑贱。
闫母将那分外开胃的小菜端入了孟氏房里,孟氏听到了敲门声,眉头微皱着。她那次小产之后损了身子,怎么也怀不上,这次便格外当心,可就算是这样还是吃什么吐什么,更没什么胃口。
“我没什么胃口,你端走——”话还没说完,闫母已经端上了桌,伺候的仆人刚掀开上头的盖子一股子浓而鲜的味儿偏飘了出来。孟氏本是真不想吃,可一闻到那股浓而鲜的蒜香味儿不知怎么就突然开了胃口,抱着肚子微微转身,“这是什么?闻着到很鲜?”
闫母也不知道,“我儿寻来的厨子,据说是地方一绝,我便让他一试,果然口味十分独特”,两人对坐着,闫母替孟氏舀汤。她这几日害喜严重,如今闻着这味儿胃口开了,便尝了一小口,只这一开口却停不下来了,两人共食了所有餐饭。
“今日这厨子当真不错”,孟氏好容易有了胃口,便让丫鬟取了好些银裸子当赏银。
闫母吃着味道也确实好,“这肉炖的极烂,也不知是怎么做的?香嫩的很,过几日我让管家在采买一些。”
等离了孟氏那里,便想去寻那厨子问她愿不愿意在家中久留,岂料这半日她那两只宝贝都没有找到,顿时也没心去找那厨,只吩咐了管家将赏银送去,又提着裙子连忙去找她那两只兔儿了。
闫母自闫起出生起便想生个闺女儿,可后来一直都没怀上,那两只兔子是从庙观里头求来的——兔子兔子,便是想着以后能吐她一个女子。观主说只要好好将养这两只兔子一路养到安生死,她就能得到兔灵托生的女儿。
因为闫起给的银两多,让再替他与他爹准备晌午饭食宋瑜也应下了,厨中剩的东西多,宋瑜炒了两个热菜就两个凉菜,又闷了一碗米饭,所有东西都规制好之后准备向闫起辞行,却遍寻不到闫起,而后过来的管家告诉两人夫人养的两只宝贝儿走丢了,公子正着急寻找。
“这是夫人和那位贵客给的赏银”,管家拿出一包银两,说家里的那位贵客要住半月有余,问宋瑜能否每日晌午来一趟。一来那位怀孕的妇人给的银子不少,一大块银裸子,换上足七八两纹银,闫夫人给的赏银也有一两,只半月有余——
宋瑜真的酸,这种贫富差距让人很难不酸,她辛辛苦苦起早贪黑一个月下来总共得一两不到二两银。可人家随便抬手一扔就顶她辛苦工作许多——遥望当年,她曾经也是这样的一个土豪。
“管家放心,小妇人知道有孕妇人的避忌,在管家交代许多的情况下,宋瑜应承了每日晌午来一趟便告辞了。
两人离开了许久,闫起被他娘哭的头疼也一直帮忙找着,又寻去了最偏的厨房,里头还有宋瑜坐下的半锅兔儿,泛着浓郁的香味儿。闫起本来馋的口水直流,低头间看到了宋瑜走时整理好的垃圾,两只兔皮剥的整整齐齐。
他想到了什么……又不敢往那个方向想。
今日闫父买卖上出了些事情,回来的很晚,而兔子寻了一天都没有寻到,闫母的眼睛都哭红了,闫父从下人嘴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安慰妻子。
“娘,别伤心了”,闫起端着剩下的一盆兔肉,他不敢告诉他娘真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许是妹妹马上要托生了?”
闫母哭了这半天,其实伤心劲儿也差不多过了。又闻得一股肉香儿,闫父与妻子这么多年了,连忙夹了肉道她碗里,“两个没良心的,跑就跑了。日后也不想了——吃罢,你辛苦一天了,快吃些”,说着又自己吃了几块,,赞道,“阿起,这是什么肉,味道如此好。”
闫起垂首,“兔肉。”
闫母脸上泪痕未干,吃了几口觉得放久了滋味居然比在孟氏那里还好,红眼道,“倒挺不错,改日你再买来些。”
闫起想着,怕是没他兔妹妹那么鲜美的味道了。
宋瑜与韩策返家,却正好遇到刘氏家门口拥堵的人,两人离的老远便听见村头有人说话,说是陈三儿娘那泼辣货居然与里正闹了起来。又非农忙之日,村里大多数人都闲着,便都指那儿去看热闹了。
“不租就是不租,如今有人要买自然要卖!”里正如此道。
陈三儿娘气了,当即要上前理论,“这地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既然我们大家伙都愿意租给燕娘,你旁以为你是个里正你就是个官了!你要不给出个所以人来,我今儿就堵这儿,我看谁敢让燕娘一家搬出去!”
里正素来晓得这陈三儿娘混人一个,“那你与韩家把买地钱与租金出了?”里正摆了摆手,“那大员外足足给了二十两银,本就是一片荒地,这买卖下来二十两银自然是整村分了,你不要你那份旁人不要人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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