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徐以青打他第一个电话,他没有接到。
陶函平时挺忙,尤其是这几个月接了个项目,对方是个一夜暴富煤老板,对企业管理运营决策方面一窍不通。
陶函也不是缺钱,他有时确实有些玩票心理,想看看这样的企业在环境中的生存发展。比教书育人要有趣得多。
徐以青是他的恋人。
大概是恋人,或许也不是。
他们一年来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
陶函和他算是青梅竹马,十来岁的时候和徐以青住弄堂对面,他比徐以青小两岁,跟着徐以青长大。
十几岁的时候开始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出国前表了白,然后开始了他们长达十年的异国恋。
他们曾经有个约定,等彼此都在自己的领域干出一番成就,就回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陶函一年前因为F大的人才召回计划顺利回了国,对于他而言,这个契机相当不错,但他回国的那一晚,却是于徐以青而言的一个噩梦。
他对所有娱乐圈的事情天性不敏感,也对国内的环境不熟悉,他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的恋人的事业究竟是个怎样的高度,他也不能理解,更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自己回国那一晚,恋人亲吻自己的照片被狗仔拍到传到网络上,他的恋人也是从那一刻起,一步步走下了神坛。
他觉得自己很一言难尽的渣。
他应该愧疚,但他又确实不知该从何愧疚,他本来会强迫自己关心关注一下恋人的消息,但又觉得活在屏幕那头的人如此不真实。他会有一种难言的逆反心理。
那不是他的恋人。
就像广播里的歌手,手机屏幕的壁纸,墙壁上的老旧海报,都不是他的恋人。
他和徐以青就在这一年里彼此吊着,互相折磨,看谁先在这段关系里败下阵来。
陶函有时心里会怨恨,但有时也会想他,没有人比他知道徐以青有多温柔,但他们多数时间只能打打电话,自从知道照片事件后,陶函几乎不会再提出和徐以青约会之类的话。他们见面一次,就一定会有事情发生。有一次狗仔甚至还找上门来,让他掏钱买照片。
上周,徐以青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没接到,徐以青只能给他留言。
我妈让我喊你回家吃个饭,这周末。
陶函看见的时候已经深夜,他洗完澡叼着根烟,给徐以青回了留言:
——不了,我还没想好。代我向阿姨问好。
徐以青电话就打了过来。
“那么晚不睡。”陶函叼着烟擦头发。
“你也没睡。”徐以青声音非常好听,在夜里还有一点哑,“……少抽点烟,你又在抽烟吧。”
“嗯。”陶函说,“我还有两三个处理方案没写,没有烟怎么提神。”
徐以青叹了口气:“为什么不来呢,我妈妈很想见见你。”
“因为我没准备好。”陶函说,“我以什么身份去…… ”
“男朋友。”徐以青说,“你是我男朋友。”
“是吗。”陶函反问。
“不是吗,你单方面和我分手了?”徐以青说,“我不想和你分手,也不允许你说。”
“我们半年前约会一次就被拍一次,我现在还记得那记者拿着照片站在我车前堵我的场景。有那么多可以用钱摆拍的记者吗?这次这个不为钱财,直接曝光呢?”
徐以青说:“……你放心吧,现在没人拍我。”
“没人拍你不也因为我么。”陶函又点了根烟,打火机的啪嗒声在徐以青听得特别清楚。
“……你……你别抽了。”徐以青声音有些哽,“我们有必要每一次说话,都这样收场吗。我现在不是因为你,你不要每次都拿这些话来说。”
“……”陶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摇了摇头。
“说起来,你知道有人把你的视频传到了微博上吗?陶博士。”
“什么?”陶函愣了愣。
“你讲课的视频,我看见的时候很意外。点击很高,都在称赞你。”徐以青说,“说不定你现在比我红了吧。”
“讽刺我吗徐天王?”陶函说。
“不。”徐以青笑笑,“是真的有点羡慕。”
“不好意思宝贝,我理解不了。”陶函说,“羡慕什么?”
“好。我知道你理解不了……”徐以青声音逐渐淡了下去,陶函捏着电话,以为徐以青又想沉默到底,电话那头却忽然提高声音道,“你理解得了什么呢?!你有心思去理解吗?你试图去了解过我的生活吗?我有时只是想告诉你我想你,我想见你,但为什么我们俩永远像有吵不完的架呢??”
“我理解你什么生活??拍戏?唱歌?不好意思我真的理解不了!”陶函也火气上来,对着电话道,“娱乐圈?那不就是个职业,你指望我理解什么?!”
“我不指望。”徐以青说,“…我只是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我们四个月没见了,我算着日子呢。”陶函说,“我能理解的你的职业,就是你永远不属于我一个人,我只会因为这件事烦躁。”
“是我不够好。”徐以青说,“但我不想吵架。”
“我也不想。”陶函揉了把被烟熏得发胀的眼,“我不知道什么视频,我也懒得知道,和阿姨吃饭的事我会想想………和阿姨没有关系,我害怕见你而已。”
“我知道了。“徐以青说,“早点休息吧。”
“晚安,我爱你哥哥。”陶函说,“我真的爱你。”
“嗯。”徐以青挂了电话,没有回他一句“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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