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后退两步，抬手拢了拢松散在面上的头发，露出一张蜡黄憔悴的脸。
“你还知道青青是你女儿啊？你当她是你女儿你还给她喂那些东西！？”周之末恨恨地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我害她？她现在会在这里抢救还不都是你们害的！”
女人冷哼一声：“把钱给我，我要带她回去。”
“没有。”周之末撇过脸。
女人一下子火了，指着周之末尖声道：“我告诉你！你是我生的，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你给我养老那是天经地义！快把钱给我拿来！”
“我说过，你再吸那些东西，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周之末的声音透着决绝的冷意。
那女人顿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拽着周之末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打：“你个臭小子！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早点死啊？没有我生你这副好模子你能当上明星？飞上枝头了就不管你妈死活了是吧？还是你根本就是存心想把我饿死？谋.杀.亲.妈啊你这个不孝子！”
女人歇斯底里，周之末被她拽着左摇右晃，突然一个跟头栽了下去，那女人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巴掌打在他背上，死活要拉他起来：“少装死！给我起来！”
周之末跪在地上，一手撑在墙角，一手捂着肚子，脸正朝向魏来这边，面色白得像张纸。
魏来冲上前去，拉开那女人，把周之末扶起来。
周之末看见他，眼里流露出惊讶来，魏来抓着他的手臂紧了紧，让他安心，随即把他护在身后：“这位女士，这里是医院。”
“你谁啊你？”女人恼道。
此刻她正面朝向魏来，魏来才看清她的面容，竟与周之末有七分相似。一张鹅蛋脸，两只眼睛原是好看的桃花形状，眼窝却深深凹陷，眼下积着大片的乌青。嘴巴小巧精致，嘴边却生了烂疮。看得出年轻时应是清秀漂亮的丽人，此刻面目却如此狰狞扭曲，叫人生厌。
女人上下打量魏来一番，突然眼睛一亮：“哦，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那个歌星是不是？你是他朋友？好，他不给我赡养费，你替他给吧！”说着女人就恬不知耻地把手往魏来面前一摊：“你先拿钱给我，就当他借你的，以后叫他还你！”
“你-给-我-滚。”周之末弯腰靠着墙，咬着嘴唇从牙缝挤出这几个字。
“妈。别闹了。”走廊那边走过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还穿着中学的校服。
“飞飞？你怎么来了？”这撒泼耍疯的女人看着竟有些怕这小女孩。
“妈，你先到楼下去。”那女孩道。
女人还要说什么，被女孩的一句“如果你真想饿死就随便你”给堵住了嘴，悻悻走了，临转身，狠狠剜了周之末和魏来一眼。
“哥，你没事吧？”女孩跑上来扶周之末。
周之末咬着牙摇摇头，由两人扶着坐到椅子上，缓了一下，道：“钱我转给你了。”
女孩点点头：“嗯，明天我就拿去交学费了，不会给她去买粉的。”
魏来道：“你先休息一下，我找医生给你看看吧。”
“没事，我就是没吃东西，饿的。”周之末拉住他。
抢救室的门打开，病床从里面推了出来。
周之末急忙迎上去：“我妹妹怎么样？”
“暂时没事了。”
周之末松了口气。
魏来还是拉着他去挂了急诊。
医生诊断，急性胃炎，输液一天。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你什么都没吃？”
“忙忘了。”
“铁胃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魏来把周之末安顿在病房，去给他拿药。
那小女孩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背着手一路跟在他后面。
魏来停下来，看着她。
她也歪着头，看着魏来。
“恩，比电视上帅一点。”小姑娘瘪瘪嘴。
“帅在哪一点？”魏来学着她歪头问。
小姑娘摆出一副认真品评的姿态：“不那么装B。”
魏来心下走过满屏 ？？？EXM？？？的弹幕。
“我叫宋飞飞。”小姑娘边走边昂起头问，“你是我哥的朋友？”
“是。”
“我想也是的。我哥是绝不会随随便便让一般交情的人一起来医院的。”
“这个，”魏来实话实说，“我是自己找来的。”
“可是，我哥并没有让你走啊。”小姑娘下巴一扬。
“是……”魏来心下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来。
再抬头一看，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走到青青的监护室外。
“宋-扬-青，你姐姐？”魏来看着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的女孩，实在可怜。
“不是亲姐。”
“？你们不都姓宋？”
“我哥和我姐是亲兄妹，我跟他们是同母异父。”
魏来彻底凌乱了。
所幸宋飞飞很快就解释清楚了：“我们的妈抛弃了我哥和他爸，带着青青姐跟了我爸，所以青青姐姓宋。我爸跟我妈都吸那些东西。青青姐，从小被我爸，也就是她继父，喂那些东西，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这……”魏来一下子难以消化这样的故事，这根本是小说中人间炼狱里才会有的不堪。
“我姐已经进重症好几次了。我哥把她送戒du所，可怎么也戒不成功，因为她吸的时候年纪太小了。”宋飞飞的语调始终很平淡，很冷静，轻描淡写的。
“我的学费和家里的生活费，我哥都只打给我，因为我爸妈手里一有钱，就会去买那些东西。就是这样。我掌握着我们全家的经济命脉，所以啊，我妈见了我就怕。”
宋飞飞像个小大人似的抬起头，冲魏来眨了眨眼：“我已经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啦，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魏来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也冲她眨了眨眼：“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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