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听到家里的佣人们谈论自己与迪奥是否分房睡的事,还是在乔纳森结婚之后的第三个月。
“听说昨晚老爷又和夫人睡在一起了。”
新招进来的小女仆们扎堆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稍有些人事经验的管家夫人在闲暇时间也放下了一贯端着的严肃姿态,她噗嗤噗嗤地笑着,说,“这是好事,可能再过不久咱们就能看见小少爷了!”
大家又嘻嘻哈哈地笑成了一团。
在老乔斯达搬离庄园后,这块土地上所称的“老爷”自然由父亲变成了儿子,与其对应的“夫人”也是从乔斯达家的大小姐升级上来的迪奥。
原先的JOJO少爷和迪奥小姐变成了现在的老爷和夫人,不说旧时侍者们感到有些不习惯,就是乔纳森自己都适应了好一段时间。
因此他在听见这段对话时,并没有很快地反应过来她们在说什么。
不过,即便是反应过来,无意中听到这些的乔纳森也没有打断下仆们的快乐时光,按着他温和的性情,乔纳森只是叫新管家让下面的人注意一些——仆人们会议论主人家的事这是很常见的情况,没有哪家贵族可以严格地管控每个人的嘴巴,但乔纳森希望她们多注意一下聊天的时间与地点。
他是这样说的,至于管家会对下面进行如何严厉的训话,这就不在他该操心的范围内了。
小少爷的说法仅在乔纳森的心上一滑而过,也不是说不喜欢小孩,只是他与迪奥刚结婚没多久,不论是迪奥还是他自己都不想这么快就要小孩。
可那时候是这样的想法,并不代表小半年后还能坚定立场不动摇。
哪怕乔纳森已经规划好最起码两三年之后,等他二十三四岁的时候再考虑做爸爸的事,当医生诊断出迪奥怀孕以后,欣喜若狂的准爸爸就完全忘记了自己制定人生规划时是如何的态度坚决。
乔纳森一下子就将之前的规划全部丢掉,并且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思考,如果是个男孩子,那么在他童年期间该得到哪些教育哪些礼物,等到了入学的年纪又该怎样督促他好好学习,毕竟是要继承家业的长子,必须要好好地严格要求他才行;如果是女孩子……噢!这真是一件好事!乔纳森甚至从小女孩三岁时该穿什么颜色的裙子一直想到未来陪着人家走过长长的红毯并将她的手递到未来女婿的手里。
牵着女儿的手将她送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这幅景象太过叫人难受,乔纳森想着想着还伤感了起来。
他抹了抹眼角,心想幸好今晚没有跟迪奥睡在一块儿,不然绝对会打扰她睡觉——医生发话,说孕妇必须得到充足的睡眠才能将腹中的胎儿养好。
——然后迪奥就将乔纳森的东西全部扔出了她的房间。
这一次重提分房的问题,乔纳森就完全没有前几次那么不情愿了——为了保障迪奥的睡眠,他很爽快地抱着自己的枕头回了主卧。
但他又与每一个深切地爱着老婆的丈夫一样,会担心孕期的妻子会不会起夜不方便、她一个人睡觉又是否能照顾好自己。
思来想去,最终他拜托露西在迪奥的房间里搭了一张小床,请她照顾随时就会有需求的孕妇。
怀有身孕的迪奥一跃成为整个乔斯达家最重点关心的对象,作为十分有经验的“前辈”,艾莉娜还给她列举了很多注意事项、分享了许多胎儿在逐渐长大时母亲可以感受到的东西。
相比于其他人的喜悦,处于事件最中心的迪奥从知道自己怀孕开始就是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
迪奥可以说是相当懊恼了。
——明明说着要断绝乔斯达家的血脉,但做///爱时她都只顾着爽了,完全没有想到避孕这一点。等医生来提醒说“你怀孕啦”时,她才想到,是哦,自己现在是会怀孕会生小孩的女人。然后迪奥的心里便充斥着满满的羞耻与懊悔。
这感觉就像是被承太郎当众按在地上打。
完全不想生孩子的迪奥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迪奥敢说自己从来就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激乡下丫头和她带来的破事。
“JOJO,我仔细想了想。”她在医生来过的第三天找到乔纳森,跟他谈孩子的事,“我觉得它是不是来得有点不巧……?”
“嗯?”乔纳森一时没懂迪奥的意思。
“我是说,现在乡下丫头和约翰之间不是出了事么。”迪奥勉强挤了个笑,“我们不是在帮助乡下丫头吗,所以这个小孩现在来的话,我们就会没有精力和时间照顾它。”
她话挑得这么明,乔纳森听懂她的意思了——迪奥是说自己不想要这个小孩嘛……
他倒是没往深处想迪奥为什么会不想要小孩,除开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以外,那就是对有这个新生命加入的未来感到恐惧嘛。
那天医生还跟他说了,处于怀孕期的妇女心情会变得尤其古怪,她们能有什么想法都不奇怪。
于是乔纳森看着迪奥纠结的表情,自顾自地将妻子的心情归纳入孕期脾气古怪里了。
“没事的,迪奥。”他笑了下,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抱抱她,嘴上安抚道,“不用怕,这个宝宝来得正好,他会见证我们的爱情不是吗?”
“如果你是担心我还年轻不足以承担你们的未来的话,我可以像你保证,你的这份担心绝对会成为多余的东西。”乔纳森继续说,“相信我吧,迪奥,我们的未来一定会很棒。不止这一个宝宝,我们还要生很多很多的小孩。”
迪奥一阵无语。她想,生你妈个头。
但是她不能说这句话,迪奥深吸一口气,说,“可你不是需要我帮助艾莉娜离婚吗?我这样该怎么工作?”
她的态度坚决地一如半年前制定暂时不要小孩计划的乔纳森。
可现在不要小孩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迪奥有这种意向,乔纳森也要将她的这个错误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你在想什么呢?”乔纳森又笑了,“帮助艾莉娜离婚和你怀孕有什么关系吗?伦敦厉害的律师那么多,哪儿还用辛苦你呀。”
“之前我是想着你和艾莉娜关系那么好,艾莉娜一直都能听进你说的话,如果你出面,她就不至于太过担忧与紧张。但现在不一样了,连艾莉娜都说叫你不要再操心她的事了,你就好好照顾你自己吧!”
“艾莉娜那边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她的。”乔纳森弯下腰去在迪奥面颊上亲了一下,“别多想了,嗯?”
“……”
无话可说的迪奥只能在心里翻白眼。
明面上的不行,那就只能自己暗中操作了,反正现在小孩在她的体内,它的生死全看她如何行动。迪奥想,大不了就悄悄地买副堕胎药。
但她完全没有想到,也许是她对乔纳森挑明了自己不想要小孩的意思,那天下午乔斯达庄园所有的走廊就都铺上了软乎乎的毯子,尖锐的边边角角也全部被布料包裹了起来,行动力惊人的准爸爸从根源上杜绝了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不光是这样,乔纳森还给一个新来的女仆下了命令,让她跟在迪奥身边,随时对迪奥的要求做出反应并在有需要时搀扶迪奥上下楼梯。
迪奥对此嗤之以鼻,她向乔纳森表达了自己强烈的不满,可一向好说话的乔纳森这回却用罕见的强硬态度拒绝撤掉这些迪奥口中无用的装饰品,就连女仆的问题,他也只是稍稍做了些退让——不让近身跟着,那保持前后五步的距离行了吧?
总之大概是迪奥不要这个小孩的想法吓到了满心欢喜的乔纳森,导致人家幻想了许多可怕的场景后不得不神经紧绷起来。
这还不算完,等三个月后迪奥的肚子慢慢地隆了起来,乔纳森就让露西回到了她原本住着的阁楼房间,自己则抱着枕头再一次强硬地挤上了迪奥的床,补上露西“职务”的空缺。
迪奥都要烦死了。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来处理肚子里这块肉,眼见着艾莉娜分娩的日子快到了,想着自己没多久便要跟乡下丫头一样,迪奥就懊恼得要命。
本来孕期各种不适的反应就够让她糟心的了,再加上乔纳森无微不至却对迪奥来说并不稀罕的关心,她觉得没等小孩生下来,自己就先疯了。
就这么头疼地又过了一个月,艾莉娜在一个天气不错的下午平安地生下了一个女孩。
“我准备给她起名叫伊丽莎白。”看着新生儿睡颜的艾莉娜微笑着提出这个建议,“或许你们愿意做她的教父教母?”
乔纳森觉得刚出生的小孩子很可爱,他盯着婴儿红扑扑的小脸,想抱抱又因为没经验而不好意思提。纠结在这种想法里,他没在意好友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嗯嗯啊啊含糊地回了下。
迪奥是不愿意跟乡下丫头的蠢女儿有联系的,万一以后她搞了乔斯达的家产,然后又来个什么“女儿”扒着她,这还能玩么?趁着乔纳森没反应过来,她一口就拒绝了,“我不要。”态度坚决得要命,“我不喜欢小孩。”
艾莉娜不甚在意地耸肩,笑着回,“好吧。”她早就习惯迪奥这个脾气了,而且迪奥都快当妈妈了,现在说不喜欢小孩也没什么用。
回过神来的乔纳森瞅了迪奥一眼,他以为她又是耍孕妇脾气才拒绝了当教父教母。
好吧,没关系,她在替自己孕育生命嘛。乔纳森好脾气地想,然后打圆场,“其实艾莉娜你可以当我和迪奥的孩子的教母。”
艾莉娜眼睛一亮,“好诶!”
迪奥:“……??”
“两个孩子年龄相似,以后还能一起玩,就像咱们一样!”艾莉娜当时说的这句话让乔纳森心动了很久。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在和迪奥念念叨叨。
“如果我们家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那她和伊丽莎白就可以像亲姐妹那样相处!嘿迪奥,你觉得如果是女儿的话,叫什么名字好呢?安娜怎么样?”
“……”迪奥头疼地闭了闭眼,“……随便你。但我得说,太难听了。”
“好吧。”乔纳森并没有被打击到,“也不一定就是女儿。”他说,“那么如果我们会生一个小男孩的话,也许一起长大的感情会让未来的他与伊丽莎白结婚也说不定。”
迪奥:“……你以为青梅竹马有什么好的。”
“我们不就很好?”乔纳森对迪奥眨眨眼睛,“好了!现在让我们想想,如果是男孩子的话,他该叫什么呢?”
“……”不想跟乔纳森继续这个无意义对话的迪奥抿了抿唇,“我困了。”
“噢!那睡吧!”乔纳森放下手里的书,迅速地关上电灯躺进被窝里。
早在乔纳森重新跟迪奥睡到一张床上后,为了保证迪奥的睡眠质量,两人就分了两个被窝睡。
老实地躺了一会儿后,乔纳森才翻身将迪奥连人带被窝一起搂住,迪奥还在想事情,她斜了乔纳森一眼,“干什么?”
“咦,你还没睡着啊。”乔纳森眯起眼睛笑,他凑过去亲了亲迪奥的额头,“我在用睡前剩余的精力思考儿子的名字。”
“……”迪奥觉得搭理JOJO的自己绝对是个智障,但毕竟问题是她抛出来的,舌头顿了下,她说,“你想得也太早了吧。”
“早吗?不早了。”乔纳森隔着被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迪奥的肚子,“他还有四个月就要来见我们了,时间过得很快的,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他说得极其认真,迪奥倒是嗤之以鼻。按她的想法,这小家伙能不能活着出生还是个问题。
“而且……”乔纳森继续说,“如果他是男孩子的话,就会是我们的长子。他将在未来继承整个乔斯达家,作为继承者,怎么能没有一个响亮又好听的名字呢?”
继承者。
迪奥心里一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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