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宇不轻不重地敲门,得到一声肯定的“嗯”之后,推门走进祁杨的房间里。
祁杨正在低着头看材料,他不敢出声打搅,拿着一叠文件站在旁边等候。不多时祁杨略微抬头:“黄宇,你觉得关家近几年来如何?”
“外表上看不出端倪,年年盈利。”
祁杨把手中的文件放下:“书面写近五年来建的厂房投资数十亿……他看没看他们建的厂房?”
“不过是旧房子翻新,我也没看出他们的厂房究竟贵在哪里。” 黄宇小心地说,“祁总觉得他们的钱都去了哪里?”
祁杨扶着无边眼镜,没有说话。
黄宇又小声说着:“据说去年为了买块地,整天把工业垃圾往人家小工厂的周围倒,害得人家厂长不得不贱卖求饶。其实许多小厂都不愿跟他们合作,价格低,又拖欠,可要是不听话,他就弄得你喝西北风。”
祁杨淡淡道:“这还都是小事。”
黄宇不敢出声。没错,这还都是小事。只手遮天,目无法纪,呼风唤雨,唯我独尊。这地方历任地方官都不好管,最多不过不痛不痒地教训教训当地的老百姓,真正的核心他们却碰也碰不着。
你能有什么办法,今天打人的被抓进局子,明天受害人就说不过是玩玩闹闹。这地方的人护己,到最后大家都还是要看关家文家的脸色行事,你地方官五年一任,拍拍屁股就走了,他们有苦向谁说去?
他们已经自成规则,外地人是外地人,自己人是自己人。自己人怎么欺负自己人也无所谓,谁找外地人管自家的事就是叛徒。五千年被封建王朝压榨着不也都这么过来了么,关家文家算什么,至少大家全都有饭吃。
祁杨转过身来:“什么事?”
黄宇把那叠文件放在他的桌上:“宋淮的事。打听到了一些。”
“嗯。”
“高二的时候,突然之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被关锦鹏百般欺凌,甚至被打到大腿骨折,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后来宋淮退学在家,不久母亲过世,之后他变得萎靡不振,甚至因为吸毒过量被送入医院。他父亲屡教不改,怒气冲天,就把他赶出去了。”
吸毒过量。祁杨微微皱着眉。
黄宇赶紧说:“不是我没本事,是真的打听不出来。只要听到是关锦鹏的事,就没人敢多说话。说宋淮的倒是不少……” 其实还有一大堆难听的,可他现在不敢讲,只是吸毒这一条,可就够严重了吧。
其实他也曾好好观察过宋淮。看模样真是人模狗样,到底是哪里不好,名声这么差?
“嗯。” 祁杨的目光扫过自己的手机。
黄宇垂下眼,心里又是嘀咕。那天被宋淮送到广场之后,他家主子的目光就时不时落在手机上。祁杨极少把电话号码给人,这是在等什么呢?不该想,不能想,这种事不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
“还有一件事……听说关锦鹏不知道为了什么封杀李少鸿,就是他身边那个小矮子。”
祁杨抬起头:“出了什么事?”
“不清楚。总之李少鸿被关锦鹏封杀,谁都能跟他过不去,他父母看情况不好,把他送去国外深造去了。”
“嗯。”
竟然跟关锦鹏分崩……时间会不会巧了点。是谁弄出来的?
黄宇又拿出笔记本:“下个月关锦鹏在家里有个泳池派对,年轻一辈的差不多都会在场,关家老爷子关闻也会在场,要不要去看看?”
“嗯。”
黄宇在小本子上记下来。
祁杨桌上的手机突然间轻微震动。黄宇的目光匆匆一扫,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
……果不其然。他家祁总整天跟这二世祖打交道,做什么呢?
祁杨立刻捡起手机,看一眼短信道:“下午5点给我叫个车,我要出去一趟。”
“好。” 越来越糟了,怎么看都觉得他主子的俊眼比刚才亮了些……
黄宇不敢细想。祁总好选不选,偏偏跟宋家大公子走得这么近,到底是不是好事?
……
关家大院。
“听说你跟李少鸿闹分崩?” 中年男子貌似五十出头,即便人已到中年,也保养得宜,身材健硕,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几岁。他在自己的养鸟房里转过身,目光像是落在站在他面前的关锦鹏身上,却又不是很用心地端起鸟笼逗弄。
“他活该。”
“出了什么事?”
关锦鹏不语。
关闻把鸟笼子放下,从笼子勾着小鸟站在自己手上:“你不说也不要紧,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就是他,让你妹妹住进了疗养院。”
关锦鹏闻言没有吭声,半晌才道:“是你让她进了疗养院。”
中年男子闻言倏然回头,像是这才正眼看到了关锦鹏:“你也用不着继续跟我闹脾气,她丢得起这个人,我还丢不起。那条录像是什么人发给你的?”
“匿名。”
关闻的脸色略略冷了起来:“在国外的服务器兜转了十多次,让人查不出来是谁发的?”
“或许。”
关闻手里的小鸟吱吱地叫唤起来,被那只攥着自己的手捏得越来越紧,慌张地胡乱扑打。关闻慢慢松开,将那鸟重新放进笼子里。
关锦鹏一看他这样子就觉得好笑:“又在疑神疑鬼?”
关闻冷笑:“这个人为什么要发视频给你,如果想讨你的好难道需要这么隐蔽?你那点心思本事,得了好处连问个为什么也没有,比起宋家兄弟来,可是差远了。”
关锦鹏半晌不说话:“你都干过什么缺德事,这么怕人算计你?”
关闻提起鸟笼子挂在绳子上:“去想想为什么有人发你这个视频,李少鸿究竟是得罪了谁,又或者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他的话锋一转:“最近宋淮如何?”
“照旧。时不时流连酒吧,喝得烂醉,最近在疯狂追个小艺人。”
关闻的心思似乎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去吧。”
关锦鹏站在原地没有动:“我已经二十五,你就给我两间不痛不痒的小公司,什么时候才让我真的管事?”
关闻没有回头:“你能把个公司弄上市再说吧。”
关锦鹏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半天,冷冰冰地说道:“你女儿在疗养院住了两年了,麻烦你有空去看看她。”
说着转过身就出门,铁青着脸出了宅子,边找车边拿起电话:“你们干什么呢都在?出来去跟我喝酒!”
那边赶紧应承:“是,好,鹏哥!”
他生平不好想事情,一多想就满心都是怨气。开着车来到街区闹事,几个平时喝酒的兄弟早已经在街口等着他了,看到他的脸色,俱都识时务地不敢多话:“鹏哥,来,最近这家又来了几个新的小妹妹,都给鹏哥留着呢,先去尝尝鲜。”
关锦鹏的目光落在对面高架桥的一个身影上。
其中一个小弟眼尖地顺着他的目光往桥上看,立刻心领神会地笑着:“鹏哥,宋淮今天人模狗样的,要不要去弄弄他?”
关锦鹏转过头把车门一关,脸色阴沉道:“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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