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襄阳三绝

    杨过道:“既然你们要出去,便赏你俩件好差事。”武修文口不出声心中嘟囔道:“有好差事你也不会招待我们。”杨过见他嘴唇微动,虽不知他说些什么,也猜到不是好话,却不着恼,笑道:“你二人去买两匹马来,脚程不计,只要长得漂亮就成,你兄弟是此道高手,当不致错了眼。”武修文将银子递给兄长,揉着头道:“自然随意挑来也比你的丑马好看得多。”杨过想起自己那匹黄马,忠心为主,却死在蒙古军营,不禁有些唏嘘。

    武修文见他脸色微变,知道说错了话,忙岔开道:“买了马哪里去寻你们?”杨过瞥他一眼,暗道你小子得罪了老子,还色心不死,想携美同游,作你们的春秋大梦!面上却笑道:“若买好了便去刷马,也不必刷的太干净,如你脸这般就差不离了。”武修文刚要反驳,却给兄长拉住,武敦儒深知杨过量小,口齿又极是了得,弟弟说多错多,再有埋怨,不知他又有什么主意折腾他们。果然他还未劝住二弟,便听杨过道:“刷好了再去各配一副马鞍,也不必甚么上好的,只是一副要金的,另一副要玉的也就是了。”

    武修文瞪直了眼道:“十来两银子,哪里来的配金缀玉?”杨过理直气壮道:“我只看明日有没有马,谁管你从哪处来的?你若能偷来抢来,也算你的本事。”“你!”武修文刚要发怒,却给耶律齐拦下道:“咱们事先言明,杨兄弟但有所命,咱们无一不从,既然杨兄弟开口,你们就去准备便了,何必罗嗦?”

    武敦儒道:“二哥,不是我二弟罗嗦,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哥俩四只手两张嘴也变不出金银玉器来。”耶律齐含笑道:“你们只管去买马,再买两副木鞍回来,明日我替你们交差就是。”

    杨过油然道:“耶律兄自己还有差事,当心分身不暇。”耶律齐知他说机关手一事,笑道:“绝不误了你的事。”杨过眯眼道:“有何凭证?”郭芙抢道:“大哥一言九鼎,哪里像你?总怕谁会赖你!”杨过瞪她一眼,气她事事为耶律齐出头,讽道:“他明日故意推脱,我借兵不得,你郭大小姐自然得意。”郭芙气道:“难道我会故意要你借不成么?”杨过眨眼道:“那可不好说。”

    耶律齐见他二人又要争斗,忙道:“明日辰时,若然逾期叫你输了赌约,我替你受罚就是。”郭芙还想拦阻,却见耶律齐暗暗摇头。郭芙见他一副信心百倍之状,便放心讥讽杨过道:“到时候大哥预备好了,你自己却借不到,可别推诿旁人就好。”杨过歪头道:“有生之年能看到你郭大小姐游街示众,怎敢不尽力?”

    朱子柳见郭芙色变,忙笑道:“杨兄弟还有甚么吩咐,一齐说了便是。”杨过忙起身施礼道:“还有事劳烦朱大叔,那姓韩的小子既喜欢丹青,还有劳朱大叔挥毫泼墨,除却退婚书,再画他劳什子几副美人图出来。”郭芙哼道:“呸,自己留着银子不花,只会为难大小武哥哥,这会儿又舔着脸来求朱大叔的墨宝,有这样便宜么?”

    朱子柳浑不在意道:“这倒不妨,不过空想岂有妙思,现在却叫我去哪里找些美人儿来画?”周勐当即意味深长道:“岂用你来操心,小公子先前打听浮香阁。如今既有银钱,还怕没有美人么?”他见杨过外貌言谈皆是不凡,黄蓉又似待他别有不同,不但在二武之上,连郭芙都被呵斥数次,还当他是郭靖的儿子,便出言调侃几句。杨过俊脸一红,看向郭芙道:“哪有此事。”他话还未结,冷严执了个豆包便塞在周勐嘴里。周勐当即吞了,半清不楚问道:“无事献殷勤,又来甚么鬼花样?”

    冷严冷冷瞥他一眼,朱子柳代答道:“冷兄是叫将军你多吃饭少说话!且看过儿大变美人。”他见周勐误会,索性不去解释,只看向杨过。杨过回过神来,当即朝程英,无双,耶律,完颜一指,奇道:“咱们有四位美人儿,何用到外面找?”四人听他夸赞,脸上都是一红。

    耶律燕见郭芙脸色难看,心知若论容貌,众人当属她为首,但杨过却略过不提,忙提醒道:“杨大哥,明明是五个,你怎么忘了郭……”她未说完,就给郭芙冷冰冰打断道:“谁稀罕他夸?”

    却见杨过拍额道:“妹子提醒的是,非是我忘了郭伯母,只是郭伯母何等身份,那姓韩的小子连瞧上半眼的资格都欠奉,遑论画下来送他?”说着对朱子柳道:“朱大叔也不必画得十分相像,只像个三四分便好,怎可全便宜了那小子?”郭芙听他们对答,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愈发不忿。她深知父母名冠天下,自己才智武功那是远远不及,虽常以为憾,但她美貌无双,亦是名满江湖,却给杨过这般当众略去,心道:“难道我还不如陆无双么?”她虽作不在意,但女孩儿家心思难掩,何况给心上人忽略?当下便偷偷拿了杯满酒的杯子,偏头瞧去,只见那杯中美人如画,朱唇枌颊,娇艳无匹,明眸皓齿,望之醉人,心中不禁疑惑,猛一抬头,见杨过正看着自己偷笑,当即会意,将杯子往桌上一顿,暗骂他眼瞎心瞎。

    这厢朱子柳乐呵呵应着,却听耶律齐道:“此人既为丹青妙手,见识自然不凡,朱大叔仓促画就,未必入了他的眼。何况一人笔法雷同,四幅画则大同小异,难有意趣。”冷严道:“不错。”周勐道:“那可如何是好?”

    黄蓉道:“那便一人一幅也罢,小妹丹青也还要得,冷先生可堪辛苦?”冷严点头,黄蓉谢过,方看向程英。程英忙道:“师姊恕罪,非是小妹谦虚推诿,我太过年轻,伎俩粗浅,难与师姊同两位前辈企及,届时四幅图良莠不齐,只怕会坏了杨大哥的事。”

    黄蓉叹道:“若是曲陆两位师兄还在就好了。”黄药师诸徒中,以曲陆二人最得他书画之道,只可惜曲灵风早逝,陆乘风又于几年前病逝,黄蓉闻程英所言,既感慨师门不幸,又感叹老父绝艺后继无人。

    郭芙见母亲伤怀,气道:“偏有人这样小气,花银子买些顾恺之吴道子便是,何用这样麻烦?”众人皆知她在数落杨过,朱子柳笑为他分辩道:“傻丫头,这些物事府上随处即是,你自然不当宝贝,若是去买,千金都不止,何况杨兄弟只有区区二百两银子?”

    众人正自愁难,却听耶律燕道:“若是那吴道子,我二哥最能的,叫他画罢。”耶律齐责怪道:“妹子莫要胡说。”黄蓉喜道:“果然么?”无双道:“他又能比表姊长几岁?若是画得还不如表姊,还是不要丢人现眼的好。”

    朱子柳道:“耶律小哥书法自是极妙,不知画艺如何?”耶律齐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只得道:“先父极好此道,家中多有珍藏,我自幼便是临摹吴道子,小妹才有此语,虽不敢说能以假乱真,但七八分还是成的。”黄蓉喜上眉梢,当即拊掌道:“技熟岂在年高,朱师兄只怕也要甘拜下风了。”朱子柳笑道:“曹衣出水,吴带当风,愚兄只是附庸风雅,自然输的心服口服。”

    陆无双小声嘟囔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谁知是真是假?”却给杨过一声好字掩下,只听他举杯敬道:“耶律兄挥笔作画,可用小弟舞剑以壮行色?”郭芙嘟着嘴道:“你很厉害么,便是大哥比得上吴道子,你离裴将军也差得十万八千里!”杨过回道:“你倒是颇得草圣真意,只不过人家是冷热以致肚痛,你是可笑以致肚痛,非可同日而语。”众人闻言一愣,皆捧腹难止,郭芙更是满脸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众人歇了,朱子柳方笑道:“妙哉妙哉,长安三绝今又见矣。”

    黄蓉笑道:“如今可是襄阳三绝了。”又博得满堂一笑,耶律齐笑饮了杨过那杯酒,催促道:“你们再不动身,夜市才要绝了。”

    杨过笑着起身朝各位前辈告辞,黄蓉同诸位长辈各自回房,只留郭芙照看耶律齐,程英无双要杨过走了才去,文长老只得先命下人进来收拾残局。杨过含笑护着完颜萍耶律燕先行,直看得二武一腔怨愤。还未走到门口,便听耶律燕回身道:“杨大哥,你各个派了差事,怎么独漏了芙儿?难道怕累坏了她?”

    杨过闻言老脸一红,回头一看,见郭芙俏脸微红,双手绞着头发,正看着自己,见自己回头,又慌忙瞥向别处,他心中欢喜,不由一笑,口中却道:“妹子真爱打抱不平,郭大小姐一无所长,我要她作甚么好?”

    无双本来色变,闻言又一脸得意望向郭芙,郭芙登时起身怒叫道:“我瞧你玩遍花样,到头来一事无成,输了可别后悔!”杨过头也不回道:“你放心,我便是一毛不拔,买炭的钱一定会为你出的。”

    却听哗啦数声,厅中众人一脸愕然,却见郭芙气得喘气,那圆桌终还是难逃毒手,残羹冷炙碗碟杯盏碎遍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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