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见他还有功夫玩笑,想来是伤得不重,笑接道:“你自作自受罢,不过一只母猫,倒怜香惜玉起来了。”此刻程英手重了些,杨过吃痛呲了一声,瞥了郭芙一眼,挤眼说道:“腿都吓得软了,哪里顾得上怜香惜玉?”
郭芙闻此言想起他方才庭中所为,心中愈发不忿,又见他坐在程陆二人之间,眯眼自得之态,大享齐人之福,心火十分已燃起七分,抬步方要上前,只听一个柔声道:“杨兄弟大约时运不佳,我打园中过来,莫说母老虎,母猫都未见着半只,只捡到一只小猫。”
郭芙闻声啊了一声,喜道:“大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赶来,见耶律齐安坐在木轴轮椅上,腿上盖着毛毡,眉目清和,神色大有回转,不由欢喜万分,将方才的恼怒抛在脑后。只见他怀中不知怎的突然鼓出一块,正自奇怪,只见那毛毡动了动,一个小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转着眼珠向外面偷看,却是云儿。
耶律燕上前扶着轮椅,问道:“二哥哪里弄来的好物?”耶律齐道:“此间主人所赠,正赶来道谢,却不知……”他话未说完,郭芙打断道:“文长老给妈唤去跑腿儿了,此刻可不见他人,是妈使他给你寻的,你只谢她就是。”
黄蓉见他身体大好,也跟着喜欢,闻言笑嗔道:“就你多嘴。”郭芙拉着母亲的手,不依道:“大哥才不放在心上!便是他要给你磕头,难道你还受不起?反倒怪我多嘴。”说着看向云儿,对耶律齐饶有兴味道:“你们怎么一起?”
耶律齐略一摊手,还未答言,杨过已上前将云儿提了起来,说道:“你倒眼精神乖,躲到个好去处。”云儿咧嘴做了个鬼脸,朝着郭芙呼道:“姊姊快来救我!”实则他未及出声,郭芙已伸手去夺,杨过并未认真,便顺手将他往郭芙身上一丢。
云儿虽小,分量也不轻,郭芙接过后退一步,方才站住,叫道:“仔细摔着他!”杨过白她道:“哪里就摔死他了?”云儿斜睨他一眼,忽然双手抱住郭芙颈子,伏在她胸前装哭,直喊疼痛。杨过原不认真,见状一呆,脸上顿时一青,当即伸手将他又提了起来,眯着眼道:“你再哭?”云儿未想到郭芙没抱住他,吓得连忙不敢哭了,一脸委屈的瞧着杨过。
郭芙方才只觉云儿抱得太紧,手才一松,此刻见杨过面露不善,忙要抢过云儿,耶律齐忽而拦道:“这孩子聪慧有余,定性未成,杨兄弟肯费心管教,未必不是他的福气。”郭芙不悦道:“他去管教?岂不弄出个小疯子来?”杨过提着云儿回道:“总比你弄出个小霸王来好些。”
耶律齐觑了云儿一眼,面色淡淡道:“七岁不同席,你何必同他抢?更何况男孩家撒娇终归不成个体统。”他道理比郭靖还多上十来车,直听得郭芙脑仁疼,遂由得杨过去。云儿见他二人不管,只好又眼巴巴的回头瞧着杨过。杨过睨了耶律齐一眼,心道:“你自己也恼他,偏充甚么好人?”大感索然,便随手又将云儿放下。他喜怒无常,众人也已惯了,唯朱子柳背着手,对耶律齐打了个手势,赞他厉害。
云儿骤然脱身,冲他身后喊道:“四叔回来了!”黄蓉一怔,却听见文长老扯着粗嗓喊道:“帮主,你快瞧谁来了?”他声音带着喜气,黄蓉一个晃神,暗念难道是丈夫来了,旋即喜上眉梢,站起身来相迎。
只见文长老扭着身子一步一颠冲进门来,身后跟着两人,却无一人是郭靖,黄蓉眼神随即暗了暗。朱子柳捋须笑道:“文兄这是刚从金銮殿赶回?还拖着文武两员大将。”
众人这才打量来人,见他二人都是三十多岁,一人着文士服,目露神光,面无表情,只手拳着一本书,杨过见之一怔,只因他冷冷清清,遗世独立之态,颇肖小龙女;另一个一身戎装,满面虬髯,神清目明,一看便是深谙武技的将军。
黄蓉一双水眸忽而亮起道:“原来是冷严先生。”说着上前施了一礼,连忙让座。冷严略一点头,算是还礼,径直坐下,那将军却不满道:“老周膀阔腰圆,怎地郭夫人却目中无人?”黄蓉这才笑道:“周勐将军素来说话颠三倒四,您不先开口招呼,小女子怎敢接话?”周勐闻言摸头呵呵一笑,道:“郭夫人才爱说笑,左右我又说不过你,你又怎会怕我?”
冷严在旁淡淡开口道:“逗你玩。”周勐瞪他一眼,道:“你想打架?”冷严抬头看他一眼,将手里的书举高半尺,道:“试试?”众人这才看清那并非一般书册,而是一封玉简。郭芙闪到朱子柳身后,低声摇头道:“这兵器用着可不趁手。”朱子柳笑道:“确不趁手,只是比判官笔打在身上可要疼的多了。”
众人当他们就要动手,小辈儿们上前刚要观摩一二,却见那周勐退了一步,坐到冷严对面,道:“不同你打,我又打不过你。”众人未料他不战而降,却说得理直气壮,不由都跟着莞尔。
郭芙道:“你从前打不过,难道今日也打不过?早上打不过,难道晚上也打不过?你都未出手,怎知他就强过你了?”周勐望她一眼,想了一想,笑道:“你这主意很是,下趟我趁他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再同他打,想必也就打得过了。你叫甚么?”
郭芙扬头道:“你何时打得过他了,我再告诉你。”黄蓉嗔道:“又在胡闹,还不给周大叔请安。”郭芙吐吐舌头,朝周勐福了一福,道:“安就请了,名字可不能说,先让你些便宜,我姓郭。”
众人闻言苦笑,只听黄蓉对她吩咐,便猜到是其女,哪里还用得着她说。周勐皱眉道:“你爹爹那般豪气,你半点儿也不像。”黄蓉笑道:“妮子给我纵坏了,将军莫怪。”说着才将众人引荐。
冷严同周勐听见一灯名号,当即正襟起身行礼,又与武朱二人攀谈两句,方又入座。周勐对武敦儒道:“你来洛阳,怎不到我府上?没的委屈了你师娘,你师傅仁厚,我却要罚你。”武敦儒抿嘴一笑。
武修文道:“我们想去,只怕将军给了咱们见面礼,后日便揭不开锅,是以师娘总不许我们去。”周勐耸起两道浓眉,道:“你哥哥是没嘴儿的葫芦,你却是把嘴巴扛在肩上,想来混我?下趟赏你一顿棒子吃,后日爷儿们照样有钱打酒。”
周勐的性子颇对武三通的胃口,他当即道:“只管打去,打前先使唤了去给咱们打酒是正经。”众人相见甚欢,文长老便先使人张罗酒席,款待二人。
待上席后,黄蓉方问起军情,襄洛毕竟有别,她不敢详问,只敢略略提及,暗暗打量二人神色。冷严仍淡淡不语,周勐却大露颓色,道:“不瞒郭夫人,老周已半个多月未去军营,鬼知道打出哪个鸟来?咱们只管吃饭喝酒。”黄蓉笑道:“听说经略奉旨入京,我还以为洛阳军务落在将军身上,却不知是冷严先生能者多劳。”
冷严闻言酒杯一停,周勐道:“他比我还闲呢,整日价看书画画,若不是我还寻他吃口酒,他都快闷在家里成仙儿了。若非今日去寻他路过经略府,也不能碰见文长老。”
黄蓉大感奇怪,问道:“昔日洛阳军政,多亏二位周全,拙夫也多曾夸赞,如今二位赋闲,却不知军政大事,经略托付了哪位?”“啊,那是……”周勐刚要答话,冷严忽然干咳一声。周勐瞪他一眼,道:“要丢人早便丢了,还怕郭夫人笑话?”说着对黄蓉道:“是韩宿。”他语气颇有几分不耐,显是不大瞧得起此人。
他话音刚落,武修文一个喷嚏打在兄长脸上,黄蓉看他一眼,他却止不住笑,只忙告罪。
黄蓉方对周冷二人道:“昔日经略帐下,并未闻得此人,不知……”周冷二人一阵尴尬,却未答言。武修文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回道:“师娘,徒儿知道。”
黄蓉奇道:“你识得这人?”武修文道:“师娘怎么忘了,他不就是那个韩经略的大公子。”黄蓉在襄阳浑身欠闲,哪里记得甚么公子公主,闻言一脸茫然,武修文见状挤着眼睛提醒道:“就是那个寻死觅活要跟吕瑶退婚的那个大公子。”说着推了武敦儒一把,催道:“师娘要问,你的簿子呢?”
武敦儒老脸一红,望了耶律燕一眼,支吾道:“我又不识得甚么大公子,你推我作甚?”武修文懒得与他闲扯,直接在他身上摸索起来,武敦儒虽左闪右躲,在席上又怎闪得过,不多时便给武修文摸着。只见他将簿子翻开,就近可瞧见皆是名列的账目,收支明晰,他疑惑的翻了几页,忽然一拍自己脑门,将账簿翻到背面,倒着翻开,却见一个个名单,姓名籍贯家资背景无一不具,杨过望了一眼,模糊间扫过自己和耶律齐的名字,心中了然,大觉好笑。武修文翻弄半日,方翻到韩宿那页,上前递给黄蓉。
耶律燕茫然道:“那是甚么?郭婶婶叫你搜集的么?”武敦儒脸一红,望了一眼郭芙,朝耶律燕讪讪一笑。完颜萍道:“我好像瞧见了耶律大哥,不知上面有没有我们?”杨过笑道:“只怕没有,待敦儒再编个美人儿簿子,必有妹子的大名。”
陆无双闻言道:“他一个大男人,记这些男子作甚么?”忽然脸一红,低声道:“难道他……”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