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见色起心

    郭芙道:“人家的东西,愿意给便给,不愿意给便不给,哪有强夺的道理?”霍都听得一愣,自是大惑不解,他不想蒙古众部落间惯了争权夺地,如何能明白汉人固守中庸的道理。

    正思索间,便听郭芙问道:“你怎么忽然帮我爹爹?”霍都道:“你爹爹大仁大义,人所共仰,我帮他难道不该?”郭芙闻言一时脸露得色,忽又沉下脸来道:“胡扯,你是蒙古王子,怎会帮我爹爹?”见他不语,郭芙忽然得意道:“我知道啦,你怕回了蒙古给你师父宰了,才来巴结我爹爹,求他庇护,打量谁不知道呢。”心中暗想:“若我找到那秘图立下大功,爹爹便不会计较我伤杨过的事,岂非皆大欢喜?”念此先行一步,朝重阳墓而去,

    霍都含笑点头,跟在她身后,心中骂道:“死丫头,日后你落在我手里,才知道本王子的厉害!”

    二人一前一后,霍都望着郭芙窈窕玲珑的背影,边走边想:“这丫头脾气厉害,喜怒无常,若非我如今浑身欠闲,倒可徐徐图之,可眼下哪有这功夫?横竖这里四下无人,若不在这儿梳理了她,只怕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汉家女子最重贞洁,事后她虽不甘愿,也要跟定了我,要消自己好言好劝,还怕她不在父母跟前述说自己的好?”念此愈发得意,朝郭芙走进两步。

    郭芙哪里知道他所想,此刻已疾步来到重阳墓前,左右看看,见只有碑陵,却无入口,懊恼道:“这要怎么进去?”忽觉颈上气息一热,心中大异,刚要回头,却见身后霍都俯下头来,距她甚近,连忙退后一步,愕然道:“你干嘛?”霍都深吸一口,一副志得意满之状,笑道:“好香!”郭芙脸色一变,不妨此人忽然轻薄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霍都见她蛾眉倒蹙,凤眼圆睁,说不出的可怜可爱,心道给她骂上两句,岂非更加受用?便抱着双臂,笑吟吟的等着。

    只见郭芙一咬下唇,一言不发,蓦地刷的一道剑影,便向他迎头劈去。霍都闪身笑道:“啊哟大小姐,可别动粗!”身子微侧,右手将她双臂带在外档,左手倏地穿出,已搂住她纤腰。郭芙右手甩剑成鞭,缠他左臂,左手顺势斜劈,切他肋骨,霍都胸口一麻,眼露狠色,脸上斗然间现出一层紫气,但霎息间又即消退,郭芙见他脸色如鬼似魅,心中一惊,顾不得回招,只是这一瞬的停息,便感虎口一麻,紫薇剑已被他夺去抛下,自己身子刚刚挣脱,立时又被他双手抱着。对方双手恰好扣住自己脉门,再也动弹不得。

    霍都笑得甚是轻薄,说道:“好姑娘,你依了我好不好?”郭芙被他双臂搂紧,柳眉倒竖,嘶声骂道:“你大胆!”说着带着三分狠辣,伸腿便朝他下阴踢去。她先时在剑冢山中练功,杨过为人风流,逮到机会便虚搂她一把,惹她发嗔,原不是为了轻薄,不过少男少女打情骂俏罢了。只是郭芙性傲,岂容他得意,久而久之便练就一双腿上功夫,双腿连环踢出,足尖只点一点,分毫不移。杨过如此聪明机灵也屡吃暗亏,何况霍都,他哪里想到郭芙有如此脚法,右臂松脱,拦手一挡,左手却死拉着郭芙右腕不放,郭芙狠甩不脱,一咬牙,侧着身子直往霍都身上撞去。

    霍都不知她何以忽然间投怀送抱,一时惊疑不定,不过温香暖玉入怀,岂有不欣然而受的道理。正迷醉间,忽觉满胸疼痛,低头看时,见胸前衣襟上鲜血淋漓,气得发怔,双手奋力抖出一把将这浑身带刺的丫头甩开。这一掷眼见是肩头向下,哪知郭芙将着地时右足距往地下一撑,已然站直,叫道:“你不许过来!”

    霍都扯开衣领,露出半截胸膛,只见内里血珠仍在微渗出来,便伸手摸了一把凑在唇边,舌头伸出舔舐手上的鲜血,眼珠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郭芙,一副择食而噬之态,仿若饿狼盯上了一只娇弱的白兔。

    郭芙惊惧交集,退后两步,此刻方有些心虚,吓得心砰砰直跳,瞥了眼紫薇剑,却在霍都之侧,如今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回来,不禁大为着急,心中后悔道:“都怪我鲁莽,若是听耶律大哥的话,也不会到如此境地。事到如今,只有自求了断,日后爹爹妈妈必会给我报仇。”蓦地又想到杨过,不想那日分别,竟无再见之期,心中一酸,落下泪来。

    霍都见她眸深如水,一双大眼中含着眼泪,神情楚楚可怜,心中不由得一荡,正失神间,只听得嗤嗤嗤几声细微的声响,势如电闪,霍都立时惊醒,危急中着地滚倒,避开了暗器,但也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又惊又怒,退后数步,朝着暗器来时的方向叫道:“何方高人,在此藏头露尾?”

    郭芙也醒过神来,见霍都躲避暗器,便大着胆子越前拾起紫薇剑,方一回身,见到霍都闪避的石壁上插着三枚金针,面上一喜,不由回身叫道:“妈,是你吗?”哪知树丛见全无答复,回头却见霍都呆眼瞧她,不由瞪着他狠狠道:“瞧甚么瞧,是彭长老的鬼魂找你来啦!”方才那暗器来势汹汹,可霍都竟能避开,不禁暗佩他功夫了得,心中更是生气着急。

    霍都怕对方再发暗器,伏低身子冷笑道:“他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这手本事,何况变了鬼呢?”郭芙见他面不改色,呸了一声,又见树丛间蓝衫闪动,似在向她招手,她心中不解,慢慢移动几步,但模糊间见那人长发披肩,发丝遮面,虽看不清面容,却觉风姿卓然,听见微微喘气,似乎是个男子,那便不是母亲了,呆了半晌,才低声叫道:“杨……过?”

    树丛中人影晃动,气息喘得愈发厉害,却仍是不答她。霍都却心中一惊,他自负武功,便来的是黄蓉也全无所惧,却深恐杨过神剑之威,比之其师金轮法王更甚,竟吓得一动不敢动。郭芙凑前两步,娇声问:“你躲在那里干嘛?妈何时将金针传了你?”她连连发问,全然得不到回复,心中一动,暗道:“是了,这小鬼定是想甚么促狭法子整治霍都,才躲在一旁,我可别坏了他的事。”又转念一想:“我方才给那坏蛋那般欺侮,他竟无动于衷,真是岂有此理!”念此愈想愈气,心中打定主意非要痛打他一顿方罢,拔腿便朝树丛奔来。

    哪知她一趋近,便又听树丛中一阵轻响,那人影倏忽间夺路而去。郭芙来不及想,提了口气紧跟在后,边追边喊道:“杨过,你跑甚么?”那人还是不理。郭芙无奈,只得紧跟着他,也不知跑了多久,郭芙双腿一软,喘着气喊道:“跑不动啦,你要去哪儿?你姑姑呢?”

    只见他一个纵身,便蹿入一个洞中,郭芙诧异抬头,见“玉虚洞”三字,方想起是那日在重阳宫恶斗之处。她眼见杨过进洞,忽听身后蹭蹭蹭传来脚步声,定是霍都无疑,哪还顾得上其他,忙跟了上去。

    原来霍都待二人离去,方冷静下来,寻思:“若那人是杨过,怎地不来杀我,反而要跑?不好,竟中了那小丫头的奸计!”他料得来人必是武敦儒武修文二人,郭芙知道他三人联手也不是自己的对手,才假意说是杨过,否则便是黄蓉来此,他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想及此处立马纵身跟了上来。

    却说郭芙怕霍都跟来,也不理洞内有无埋伏危险,随手捡了根两尺来长的松柴,燃着了拿在手中,直闯进去,沿路大声呼喊杨过。却无人理,只得高举松柴,一步步向内走去,转了两个弯,前面赫然现出一个极大的洞穴。放眼瞧去,洞内摆着一个巨大的八卦炉,比寻常见的高了两尺有余,风箱紧闭,炉内却隐见火光,想来是道士们走得急,并未来得及灭火。炉前依北斗七星方位摆着七个蒲团,郭芙呆望半晌,心道:“这里想必是全真七子闭关炼丹的所在。只是杨过去了哪里?”

    忽听西南角传来声响,郭芙闻声赶到,却是一个四尺来高角落门洞,里面黑黢黢一片,不知通向哪里,她又喊了两声,依旧没人理她,气得无奈,心中既想追上去,又怕是杨过故意使计来耍自己,正犹豫是否进去。

    却听得洞外一人纵声长笑,跟着说道:“郭大姑娘,你的杨过找到了么?”说话的正是霍都,他来到洞口,虽不畏郭芙等人的武功,但怕洞内有诈,方出言试探。郭芙气得跺脚,暗道:“死杨过,竟敢耍我,你最好求神拜佛别栽在我手里!”跟着高声喊道:“待我收拾了他,再来对付你这恶人,你着什么急?”跟着猫着腰钻了进去。

    辅一进洞,便赶到一股冷风袭来,火把随之晃动了两下,便自熄了。郭芙气得将松柴甩到地上,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侧耳细听,方才那喘息声又传来,便低声叫:“杨过,你快出来,别闹了,我生气了!”忽听“咯吱”一声,吓了她一跳,忙退后两步,手摸到一股凉意,方知是石壁,便靠着石壁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踽踽而行。当的一声,仿佛是额头撞到了什么,痛得她惨呼一声,火折子跟着掉在地上。

    黑暗中一个声音压低声音急问:“怎么了?”郭芙气得揉揉额头,嗔道:“你还知道关心我么?你在搞甚么鬼?”

    郭芙听到他回应,大着胆子朝他那边寻去,害怕再撞到头,便伸着手朝前摸着,走了约莫七八步,又摸到一个冰凉的石壁,触手严丝合缝,整齐平滑,与方才的石壁大不相同,仿佛是一个柜子,但咯吱的声音却更响了,郭芙伸出左手沿着“石柜”的边摸去,摸到一半,居然摸了个空,手忽然下掉,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到手掌抚在一个寒气渗人的物件上,此物轮廓起伏,仿佛很是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摸了一会儿,忽然醒悟,那竟是一张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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