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糊
吃了饭,依旧是谢叔开车,晏辞只报了个地点。
车厢里一时太过安静,时浅缩在车后座的角落里,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手指蜷在外套边缘,时浅无声地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窗外景物飞速地略过,树木郁郁葱葱。
天冷,路上没有太多人。
拐过玲珑湾,街边的商铺老旧了许多,铺子大多又小又密集,一家挤着一家,甚至谈不上什么装修,好点儿的门口摆个牌子,上面写了几个黑色大字。
历经时间的洗礼,被雨水风雪洗涮的老旧的墙角斑驳了皮,阴暗处攀满了青苔,墙上爬满了爬山虎,顺着墙根,一直蔓延到屋顶。
像人的思想一样,落后又不和时。
寒风卷着贴在电线杆上的小报一角,老城区路面大多坑坑洼洼的,车开上去有些颠簸。
时浅被颠的不太舒服,余光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晏辞。
晏辞的手机反扣着放在大腿上,手肘屈着搭在窗框边,视线不知落在哪个点上,挺散漫的。
扣了扣手指甲,时浅觉得有些闷。
离家更近了,约摸还有两条街。
“谢叔,这里停。”
“就这里吗?”谢叔嘴上问着,手下的动作很老实,贴着马路牙子,滑进了路边的停车位。
这地方上次他来过,再往里去,不太好停车。巷子出口太窄,一辆车开进去都紧巴巴的。
时浅跟着晏辞下车。
谢叔的车就停在那儿,没挪,没有准备回去的意思。
“走吧,送你回家。”晏辞单手插在衣服口袋中,另一只手垂在身侧。
时浅说不上来自己什么心情。
感觉很烦,心里像是住了头小兽,小兽被关太久了,难得被放出来放一会儿风,还没怎么享受过自由,又要被关进了笼子里。处在将关未关之际,小兽一点儿都不想进笼子,在压抑着,压抑着低低地叫着。
顾不上后面的谢叔,时浅蜷在外套袖口处的手指动了动,贴近了晏辞一点儿,细细的手指顺着他的指缝插了进去,五指紧紧扣着。
晏辞牵着时浅,过了一条街。
离家又进了很多,再过一条老街,然后拐进小巷子,进去了,她这个寒假都别想出来。
晏辞还没怎么表态。
“哥哥。”时浅喊。
“嗯。”
“接吻吗?”时浅轻声问。
语气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好坏,又或者像在问今天要吃什么。
又平又轻。
晏辞偏头,沉眼看时浅。
下一秒,胳膊突然被时浅扯住。
时浅拉着晏辞小跑了几步,进了另一条小巷子。
小巷子里的水泥路坑坑洼洼的,院子皆是大门紧锁。
时浅将晏辞推进了一个死角,垫脚在晏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亲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上又湿又软。
隐蔽的死角,连风都小了很多。
昨晚还只会单纯贴弄的时浅,大着胆子试探性地将舌尖探出一点儿,贴着他的唇缝,慢慢地舔了一下。
“哥哥,你不闭眼睛的吗?”时浅含糊着音调问。
晏辞喉结一滚,差点没忍住要骂人。
刚才那一下,还挺疼。
在心底里骂了句脏,晏辞摁着时浅头,将她压在了墙边,声音低沉:“你招惹我的。”
送时浅回去,晏辞已经做好了当一个寒假孤家寡人的准备了,奈何心里建设做的再好,心情还是很差。
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其实心里烦的不行。
但又不能不送时浅回去,时奶奶会担心。他不能让老人家担心。
过了很久,久到贴墙抵着的时浅的腿都快麻的时候,压着她的那人终于松开了一点儿。
寒气浸了过来,时浅睁着微微发红的眼睛看着晏辞。
黏糊了一会儿,晏辞突然低头,鼻尖碰了碰时浅的鼻尖,哑着嗓子问:“再亲会,我忍不住了。”
“嗯……”时浅给了回应。
唇碰了碰晏辞的唇,碰上又分开,再贴上,分开的间隙,时浅忍不住断断续续地强调:“哥哥,漂流瓶联系吗?”
漂流瓶都联系不到。
“随你。”
崽崽家教严,一个寒假不见面也没什么,只要她好好的。
不急着这一时。
“别让奶奶担心。”
“嗯。”
时浅闭着眼睛,唇上湿热,内心荒凉,心底里的小兽到底从咆哮走向了安静,低低地对着笼子唤几声,便不再挣扎。
“哥哥。”
“嗯。”
“记得练字。”
“……”
“还有每天一篇阅读,三天一首诗词。”时浅不忘强调,“我检查不了,你自觉一点儿。”
“……”晏辞沉默了一瞬,顺从地咬上了时浅的唇瓣,说:“好。”
——————
“诶——”小巷口,孙菲菲贴墙靠着电线杆站着,一边跳着一边挥手,喊:“浅浅!”
孙菲菲围了条红色的绒围巾,天冷,她的围巾围得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我在这里,整整等了大哥你一个小时!”孙菲菲竖了根手指杵到晏辞面前,说道:“大哥,你带着浅浅私奔这么久,良心不痛吗?”
吹了一个多小时冷风,吹得孙菲菲恨不得爆锤一顿晏辞。
大早上,时奶奶给她打电话,她安抚完时奶奶,又打电话给晏辞。
好家伙,人电话里说是8点多就把人送回来,慌得她急急忙忙洗完脸,叼着块土司面包就出门了。
结果呢?
人九点多才牵着老婆晃晃悠悠地过来。
“你们干嘛去了?”
干嘛去了?
偷.情黏糊去了。
晏辞瞥了一眼时浅被含吮的水光潋滟的唇,手背抵在唇下,轻咳了一声,说:“路上堵车。”
时浅:“……”
“我信你我考试考0分。”
勾过时浅胳膊,孙菲菲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挺大方地说:“看在你把小浅浅完完整整、平平安安送回来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
“回头带我上个分。”
“行。”
看着时浅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晏辞抬手摸了摸唇,反身靠在了墙边。
唇上有些疼。
大概是破了皮。
刚离了没一会,想的骨头都在疼。
什么大不了当一个寒假的孤家寡人——
个屁啊。
走在小巷里,孙菲菲轻轻晃了晃时浅的胳膊,问:“你和晏辞还好吧?”
“嗯。”
“阿姨呢?”
时浅想了一会儿,回:“她不知道。”
确切的说,王影确实不知道。什么证据都没有,她再猜也不可能直接冲到学校去找主任问。
“啊?”孙菲菲一愣,“那你跑出来干嘛?”
她以为天崩地裂了,火星撞地球了!火烧眉毛了!
“青春期。”时浅又补了两个字:“叛逆。”
孙菲菲:“……”
时浅跟着晏辞学坏了。
到了家门口,小院子的铁门半敞着。
时浅伸手,推开一点儿,伴随着吱呀一声儿,里面响起一声:“崽崽?”
声音苍老。
“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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