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落在死柄木弔脸上的,不是轻柔的吻,而是他父亲的手。
“刚才志村叔叔问我,是不是又和你吵架了。”
星野铃仔细将这只断手在他的脸上摆好,死柄木弔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告诉他,我们不会吵架的。”星野铃倾身靠近,眼神闪了闪,“你会听志村叔叔的话吧?”
对于星野铃来说,把一只断手当成人类对待,并称呼它为叔叔,在一开始是很困难的事,但这玩意却是死柄木弔的信仰和心灵依托。
她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死柄木弔时的场景,他带着一堆手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普通的小孩见了那么多断手肯定会感到害怕,但星野铃不怕,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有点厌恶,这份厌恶感被她用孩童的天真掩饰过去了,她假装好奇地问:“他在扮演千手观音吗?”
如果不是All For One让她和死柄木弔交朋友,她恐怕不会想再和他说一句话,那个时候的自己虚伪又狡猾,死柄木弔单纯又胆小,是两个天差地别的极端,倒也玩到一块去了。
死柄木弔对她很好,很听她的话,后来还指着其中一只断手给她介绍:“小铃,他是我父亲。”
星野铃点点头,在那只名为“父亲”的断手上放上了一朵鲜艳的玫瑰花:“叔叔好,希望您也喜欢玫瑰。”
她逐渐明白断手对于死柄木的重要意义。为了让死柄木把他父亲戴在脸上,星野铃支了很多招。
第一个招是用胶水粘,这个效果立竿见影,怎么晃都不会掉下来,可是死柄木邋遢归邋遢,也是要刷牙洗脸的,把断手从脸上扯下来时,扯掉了一层皮肉,反复几天后,黑雾看不下去了,给死柄木脸上涂了药膏,让他们再想别的办法。
第二个招是用细绳把断手绑在脸上,五根手指的指缝间都穿了细绳,牢牢地固定在了死柄木的后脑勺上,可是想要让断手不晃动,细绳必须绑的很紧,久而久之,死柄木面部血液不流通,直接昏了过去。
第三个招是在断手的断口处插一根木棒,死柄木用嘴叼着那根木棒,想说话时就把木棒从嘴里拿下来,可是这样又很像是在吃一根烤大·鸡爪,太不尊重死柄木的父亲了。
第四个招是把断手的两根手指插.进死柄木的鼻孔里,他要呼吸就张嘴呼吸。这样做之后,取拿方便,不会粘皮肤,也不会造成血液不流通,但死柄木原本就干燥的嘴唇因为张嘴呼吸更加缺少水分,直接干裂出血了,只好也作罢。
最后星野铃没有招了,直接把断手摁在死柄木的脸上:“要想留住你父亲,只能靠你自己的力量。
死柄木大气不敢出,像只猫咪一样弱弱地嗫嚅:“小铃,这样我难受……”
星野铃坐下打游戏,边玩边说:“活用脸部肌肉的力量吸住它,我相信你能做到,我会训练你的。”
整整两个星期的时间,她都在训练死柄木用脸部肌肉吸住断手的基础练习,后来死柄木进步了,又让他用脸部肌肉吸住断手并大声说话。
到两人分别时,死柄木已经能灵活自如地吸住断手了。
那天,他十分开心,舒展了皱巴巴的笑容,对她说:“小铃你看,我跟你说话时,父亲也不会掉下来了。”
星野铃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还不够水准,你要做到又唱又蹦又跳的时候还不让你爸掉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勤奋练习,不可以偷懒。”
“你要走了吗?”
“我在日本的假期过完了,得回英国继续上学了。”
“上学?”从来不用去学校的死柄木有点懵逼,“不能再留下陪我玩了吗?”
“我姑姑不会同意的。”星野铃歪着头想了想,说,“你是你老师的弟子,以后都是要反.社会的,我暂时还不能让我姑姑知道我们是朋友。”
死柄木不太听得懂她的话,只知道他好不容易交到的、唯一的朋友要离开了,难过到哭泣。
星野铃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每年寒假,我都会回来看你的,平时也会打电话给你。”
死柄木还是哭。
黑雾也安慰他:“死柄木,你还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我们这个帮派还是很有女人缘的。”他完全忘记自己是母胎单身,All For One也是个老光棍的现实了。
星野铃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这句话,回过头突然用骄傲到不可一世的语气说道:“死柄木弔,你不会再遇到更好的女孩子,我就是最好的。”
……
往事浮现在眼前,星野铃弯了弯唇角。
她那时候是迹部上身了吧,那么自信笃定。
她低下头又看着已经成年的死柄木弔,她好像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他。
他长得真心不难看,头发蓬松,摸上去很柔软,面容清秀,眼睛是漂亮的红宝石色,翘起的嘴角带着几分孩子气。
就是有点干燥。
干燥到让人无从下嘴。
“志村叔叔让我新年的时候,给你买一个大蛋糕。”星野铃歪着头问,“你要上面加什么图案的?”
死柄木弔还是没吭声。
这个没等到的初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那就做小兔子打鼓的吧,我会连同玫瑰花一起准时送来的。”星野铃打开窗户,跳上了阳台,“我先走啦,下次见了。”
直到从窗户都看不到她的身影后,死柄木才慢慢坐起身。
他扶住脸上的断手,轻声自语道:“父亲……弄断她的腿,她是不是就只能跟我玩了?”
*
星野铃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她在去给雄英的学生解除性转时,换了身衣服,并将原先那身安德瓦付钱买的衣服放在了自己租给荼毘的公寓里,保存的完完整整。
她回公寓里冲了个澡,荼毘虽然常住在这里,却从来不会动她的东西,两人的物品都是分开用的。
荼毘偏好用草莓味葡萄味各类水果香型的东西,而她用的洗发水、润丝精和沐浴剂都是无香型的。她从来不喜欢在身上留下任何味道。
冲完澡,星野铃打了个视频电话给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早把她的手机打爆了,不过她刚才在敌联盟时一直没接。
视频接通,是迹部那张微有愠色的脸。
“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刚才在泡澡啊。”星野铃把手机支在茶几上,拿起毛巾开始擦头发。
钢琴博物馆被糟蹋成了那样,迹部肯定会起疑追责,但她也有办法抵赖。“我看到有可疑的罪犯进来了,就立刻逃走了,毕竟我不是英雄,没必要留在现场送死。”
她朝迹部展示了自己的手臂,因为冲淋热水而浮现出一层樱花般的粉白,转了转,上面手链被晃得叮叮作响。
“哥哥,等我入学雄英时,会给我解开一条链子吧?”
她抬头,对上迹部深沉平静的眼睛,又问:“那个罪犯怎么样了?抓到他了吗?”
“安德瓦打碎了他的手臂和双手。”迹部盯着着她细白灵活的手腕,许久才移开眼,“但还是被他逃掉了。”
“可惜了。”星野铃微微笑道,“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要对英雄们有信心。”
“星野铃!”
迹部在连名带姓的叫她时,就意味着心情很不好了。
“哥,你怎么了?”星野铃放下毛巾,拿起梳子开始梳头发,“对我还这么生疏吗?”
“你跟那个人有没有关系?”迹部问这话时语气里已经有了真正的怒意,“你究竟知不知情?”
星野铃慢慢仰起脸。
“哥哥啊,你是相信我多一些,还是相信你那个秘书柳莲二先生多一些呢?”星野铃心想恐怕是柳莲二又拿了些不利于她的资料给了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自从招了这个精明的秘书之后,她的行动多有阻碍。
“你到底在担心我什么呢?是不是在担心我像我父亲那样误入歧途,最后含恨而终?”
星野铃的态度很随意,但字字句句都是精心琢磨过的。刚才迹部仅仅只是有些愠怒,现在已经是恼怒了。
“如果被我发现你做了出格的事,我会立刻把你送回英国。”
“这话说的好像到了英国我就做不了出格的事了,哥哥你小看我。”
“星野铃!”
“开个玩笑嘛。”星野铃见迹部的耐心快到极限了,立刻端正了态度,柔声说道,“哥哥,你要对我有点信心,英雄的妹妹是永远不会误入歧途的。”
从一开始就站在歧途,哪来误入一说?
迹部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叮嘱了几句后,问道:“这次的跨年,要和我去英国吗?”
“不去,留在日本陪朋友。”
“男的女的?”
“重要吗?”星野铃眉眼弯了弯,“性别在我这里不是障碍,我可以帮他们自由切换。”
“你给本大爷滚回来!”
“手机快没电了,挂了挂了。”星野铃将食指和中指压在唇边,朝迹部抛了个飞吻,然后挂了视频,“哥哥晚安,学校我会准时去报道的。”
再次回到轰家时,距离天亮只差一个小时了。
星野铃没有再睡觉了,只把床铺弄得乱七八糟,然后坐着思考如何正确地离开轰家。
原本打算拿到扇子后一走了之,现在扇子是拿到了,但她很快就要去雄英念书了,万一碰到轰焦冻要怎么解释?
一个弱智突然失踪,然后变正常了,还成了他的校友,他肯定会一直追问自己关于工藤新一的下落。
工藤新一应该已经死亡了,她交不出人也编不出理由……要怎么做才能解决这件事呢?
没过多久,轰冬美过来叫她起床了,她假装没睡饱的样子,将头发揉的乱七八糟,坐在镜子前边打哈欠边任由轰冬美给她编头发。
从轰冬美絮絮叨叨的诉说中,星野铃知道了轰家的一些情况。安德瓦和妻子轰冷育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原本应该是一个幸福的六口之家,但是妻子轰冷常年住院,身心状况都不太乐观,大儿子轰灯矢已经不在了,二儿子轰夏雄上大学交了女朋友后就在外面租了房子,小儿子轰焦冻基本住校了,只有安德瓦和轰冬美两个人住在偌大的宅子里。
安德瓦外出巡逻或是出任务不回来时,宅子里就只有轰冬美一个人。
“小铃子,幸好现在有你陪我了,姐姐真的好开心。”
轰冬美抱着星野铃,在她的颈窝边蹭了蹭,“不要离开姐姐了,以后小铃子就嫁给焦冻,一直住在这里好不好?”
“绝对不行!”和式的纸门突然被拉开,巡逻并追捕了一夜犯人的安德瓦回来吃早饭,就听到这么一句让他牙疼的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找到她的家人就送她回去。”
星野铃不满地哼了一声,轰冬美见状没有再说话,很快就做好了早餐,荞麦面配绿豆团子。
星野铃围着轰焦冻小时候用的口水巾,有点后悔装弱智装的太用力了,口水巾上的樟脑丸味特别浓烈,让她有点窒息。
对于早餐吃惯了香肠焗豆牛肉的她来说,荞麦面是很新奇的食物,凉凉的,QQ 弹弹的。虽然味道一般,但胜在第一次吃,觉得很好玩。星野铃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好好吃啊!”
“焦冻也最喜欢吃荞麦面了,以往每次过年他都要吃五木牌荞麦面,他只喜欢这个牌子的。但是这家食品公司的荞麦面半年前停产了,我只好买了其他牌子的荞麦面,真遗憾。”
安德瓦不以为意:“荞麦面啊,都一样吃。”
“味道不一样的啦,焦冻和妈妈都喜欢五木牌荞面,他们平时也都经常吃呢。怎么说停产就停产了呢,唉!”
轰冬美提到自家母亲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看了安德瓦好几眼后欲言又止。
“冬美,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爸爸,那个……这次过年,能不能跟我们一块去妈妈那里。”轰冬美双手合十抵在额前拜托道,“妈妈她情况稳定了很多,医生说见面应该没有问题,我在想您能不能……对不起,还没问您工作忙不忙!”
安德瓦没吭声,其实他内心也很紧张。他虽然经常去医院看望轰冷,但是正大光明的见面,还从来没有过。
他怕轰冷看到他后又会情绪失控,那种崩溃和绝望,他觉得她不会想再经历一次了。
“我要去!”吃饱了的星野铃拍拍肚子站了起来,昂首阔步,“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安德瓦自己还在纠结能不能去,一看星野铃毫不自觉的样子,没好气地问:“你去做什么?”
星野铃雄赳赳气昂昂:“去跨年!我替你去,皇后大叔不用去了。”
“……”笑话,我的老婆还轮得到你安排?
“皇后大叔不敢去。”
“你说什么?”
“大叔是个胆小鬼,不敢见老婆!”
“你再说一遍!”
安德瓦举起拳头,作势要打她,星野铃机灵地跑进了院子里,回头朝他吐了吐舌头:“不敢见老婆,只敢欺负小朋友!”
一直跑到后院之后,她才收起了傻乎乎的笑容,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吉川部长,我要五木牌的荞麦面,帮我去找。”
电话那头的吉川敏一听这要求立刻炸毛:“拜托,大小姐,这玩意在半年前就停产了,这家食品公司已经准备宣告破产了。”
“哦,那就把这家食品公司买下来吧。”
“纳尼?”
“这样吧,如果对方不肯卖股权,就直接给他们投资,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要求只有一个,旗下产品必须有这个五木荞麦面,名字、包装、配方和味道都要和以前保持一致。”星野铃翻看了一下手机上日期,继续说,“你还有三天时间,辛苦了。”
“大小姐!您能不能不要这么随心所欲,那家公司我还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年前我要拿到六人份的五木荞麦面。手机快没电了,先关机了——”
“喂,大小姐!”
关了机,星野铃慢悠悠地走回前院,心里忍不住想,五木牌荞麦面,真有那么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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