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铭的老家是个小乡村,交通闭塞,重男轻女,守着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的规矩。
尤爸爸算是老家飞出的金凤凰,他挣了钱以后,给老家修了路,修了学校,但这些还不够,老家的人恨不得尤爸爸把钱全部拿出来,挨家挨户的分给他们。
无论尤爸爸做了些什么,都得不到他们一句夸赞
要是哪里不合他们的心意,他们就大骂他没有良心,去了大城市就看不起他们这些乡里人
尤铭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回老家,他穿着父母精心给他准眢的小西装,小皮鞋,那时候他还期望着老家的堂兄弟们会跟他成为好朋友,他甚至给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但是他去了老家,才发现不是那样的。
堂兄弟们嘲笑他昰瘸子他当时被摔了一跤,脚腕崴了走路有些一瘸一拐。
然后他们扒了他的小西装,脱了他的小皮鞋,抢走了他带来的玩具,和爸妈给他的零花钱。
他还记得大堂哥对他说:“我妈说了,你活不了几年,等你死了,你家的钱都是我的
大堂哥威胁他:“你要是敢跟你爸妈说,我就打你″
那时候大堂哥长得比同龄人都要壮,尤铭只能仰头看着他
但尤铭还是对父母说了,结果是尤父尤母带着他当天就离开了老家,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永远记得大堂哥看他时的目光。
好像他是鸠占鹊巢的杜鹃,大堂哥才是那只被他挤下巢穴的喜鹊。
那是尤铭童年时期感受过的最强烈的恶意
在大堂哥的带领下,老家的堂兄弟们都不喜欢他,明明是血肉相连的亲人,却还不如陌生人。
尤妈妈咬着牙说:“你爸总是这样,狠不下心
尤爸爸是老家那个年代学历最高的人,兄弟们读了小学就没读了,只有他读到了高中。
家里所有人都告诉他,他之所以能读到高中,是因为兄弟们主动放弃了读书的机会,兄弟们牺牲自己成就了他。
所以尤爸爸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兄弟们。他几乎花了自己半辈子的时间去做补偿。
江妈妈忽然说:quot小铭好好的,怎么就说到过继了就算在乡里,过继也是家里没孩子的才过继。尤妈妈撇着嘴说:“从小铭岀生后就这样。
“他们说小铭身体不好,等他大堂哥过继过来,就能帮老尤做事,还说等以后能照顾小铭。尤妈妈哼了一声:quot放屁就是图我家的钱,江姐,你不知道,我生小铭的时候大出血,切除了子宫,从那以后,他们就想逼着老尤跟我离婚,再娶一个。
江妈妈关切地说:“亲家公不是那种人。
尤妈妈柳眉倒竖:“反正我家的钱都是小铭的,他们想都不要想,要是老尤犯浑,我就杀了他再自杀,谁也别想抢我儿子的东西。
尤铭连忙说:“妈,钱是很重要,但在我看来没有你和我爸重要,爷爷奶奶已经过来了需要我回去一趟吗”
尤妈妈瞪他:“你回去干嘛你回去了,他们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江妈妈连忙换话题:“亲家母,这样,吃过饭你跟我一起走,咱们去美容院做护肤,昨晚护肤再去逛商场,行不行我看好几家店都上了新包。
尤妈妈很节省,有钱也不愿意花,还是尤铭在一边说:“妈
你不花钱,到时候钱又进了大伯他们的腰包。
尤妈妈果然脸色一变:“他们想得美江姐,我待会儿跟你走
其实尤家跟江家的情况很相似,虽然尤家家产不像江家那么丰厚,但是对普通人来说也不少了,江家的独子死了,尤家的独子从小就是个病秧子,在很多人眼里也跟死了差不多。
所以江家有江霖虎视眈眈。
尤家有一堆操心亲戚各怀心思想分一杯羹。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血缘似乎都变成了笑话。
江妈妈说话温声细语,为人优雅矜持,但意外的跟尤妈妈很谈得来,两人很快就商量好了要去做什么护肤套餐,她们连堍饭都决定不在家里吃了,要去商场新开的饭点吃,吃完就能开始护肤和购物。
尤铭原本提议过去帮她们提包,被否决了,尤铭就只能留在家里看看书,或是在周边走一走。
无所事事的尤铭去书柜里找了一本书,躺在沙发上看起来,手边放着一杯热牛奶,阿姨还关切的给他拿了一张薄毯,下午的阳光更好,他看会儿书,转头就能看到落地窗外的花园。
阿姨也很喜欢他,还给他拿了自己亲手烤的小甜饼,又香又脆又酥,尤铭笑着跟阿姨道谢。
躺了没多久,尤铭就有些困了,他把书放到一边,盖好薄毯,准备眯一会儿再起来。
就在尤铭闭眼的时候,落地窗外,忽然出现了一张扭曲的笑脸。
尤铭睡着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舒服,很放松,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的脚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东西一会儿柔软,一会儿尖锐,柔软的时候很舒服,尖锐的时候有些疼。
迷迷糊糊之间,尤铭忽然从睡梦中醒来,他还没睁开眼睛,却觉得自己的脚确实有异动,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脚上游走像是一手
难道有人在给他按脚
尤铭睁开眼睛,看到的确实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蹲在他的脚下,爪子还捧着他的脚。
尤铭沉默的看着“它quot。“它quot也看着尤铭。
这个奇怪的东西显然不是人,它有杂乱的头发,覆盖了全身,它的皮肤是黑的,穿着黑色的袍子,眼睛没有瞳孔,白中泛青,嘴唇不能完全包裹住牙齿,露出了一口尖牙。
尤铭看它的第一眼想的是一一它一定很久没有洗过头了,覆盖全身的头发看起来又脏又油。
“你能看到我quot它忽然凑近了尤铭。
尤铭心脏一紧,但表面上却很沉稳。
它似乎很高兴:“我就知道他们说的没错
尤铭沉默着。
它连忙回到刚刚的位子上,重新捧起尤铭的脚,一双白眼盯着尤铭,说话的时候露出猩红的舌头:“我在给你按脚
尤铭:“我看出来了
它兴高采烈:“我问过了,他们都说你能左右他的意思你能跟他说,让我加入他们吗我很厉害,我还差一点就能吞噬两百年以上的厉鬼了
尤铭想到自己唯一认识的鬼:“你说的他,是江予安吗
它又瞬间蹿到尤铭面前,想要捂住了尤铭的嘴,尤铭连忙自己捂嘴,它放下手,像人一样伸长脖子左顾右盼,确定没鬼以后才松了口气,它惊恐地看着尤铭:“你不能直呼他的名字
尤铭:“那你直接去找他,不是能有效率吗
它看上去有些泄气,可怜兮兮地说:“我去问了,他们都说他身边的鬼全是干年以上的厉鬼,我还差八百二十一年零三个月九天才到干年。
它又说:“我很会按脚的,我还会修脚你把袜子脱了,我给你修
尤铭拒绝到:“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您不要跟我客气。“它抱着尤铭的腿,要去脱尤铭的袜子,尤铭想把自己的腿抽出来,鬼魂的力气显然不是他能够与之抗衡的,就在一人一鬼的拉锯战中,室内的气温忽然降低了
这只要给尤铭修脚的鬼惊叫一声,凄厉又刺耳,尤铭只感觉有一阵风刮过,那只鬼就贴在了玻璃上,动弹不得一一与其说是贴在玻璃上,不如说是被什么定在了玻璃上。
尤铭甚至从那只鬼五官不怎么分明的脸上看到了它的惊恐,如果它是人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尿裤子了。
江予安要发火了
尤铭脑子里忽然挑出这句话。
他连忙说:quot“这只鬼不是要对我做什么坏事,他只是想加入你们,但是没满一千岁,所以只能来找我寻求帮助。
难道江予安在鬼中间建立了什么帮派
鬼的世界难道也需要成群结队
尤铭陷入了沉思。
江予安似乎还是很生气,尤铭看到了血红的扭曲大字。字体比以往的更加狂放,都快有些收不住了。
“它碰了你。
“它该死。
尤铭:“鬼死了是什么”
“魂飞魄散。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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