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的事还没有完全解决, 孟中华那边又传了消息过来。
不到一周, 孟冲又倒了,之前孟冲是植物人, 现在他瘫痪了。
尤铭得到消息的时候都想为孟冲掬一把辛酸泪。
这也太惨了吧
之前植物人好歹没有意识, 现在有意识, 但却变成了瘫痪。
每天都需要护工翻身按摩,也得要护工帮忙才能解决内需, 对一个一直健康的成年男性来说,理智根本接受不了。
孟中华还是求稳妥,所以把尤铭跟杨荣宝都叫上了。
杨荣宝不太想去“我去了也没有我发挥的空间,有你和周远在,我去打酱油吗”
尤铭“你多看看,多学学嘛。”
杨荣宝哼了一声“学不会。”
尤铭“真不去”
杨荣宝抱住抱枕“不去。”
“那我自己走了。”尤铭作势要开门离开, “你昨天还说要去找周远, 现在又不去了”
杨荣宝哼哼唧唧“我去我去。”
两人又一起出门, 这次换杨荣宝开车,尤铭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养神。
“感觉孟家的事挺麻烦的。”杨荣宝说,“我就怕沾上了不好脱手。”
尤铭“是挺麻烦的。”
只要孟中华不愿意把指使下咒的人揪出来, 那孟冲就要一直倒霉。
但孟中华又愿意花大价钱让孟冲好起来,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爱不爱这个儿子。
“我听说啊,只是我听说。”杨荣宝小声说“孟中华在外面有个私生子,我估计就是那个私生子搞得鬼, 要是孟冲死了, 孟中华的财产不都是他的了吗”
尤铭“这就说得通了, 都是自己的儿子,他想两个都保。”
杨荣宝耸耸肩膀“保得下来才怪,孟冲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尤铭他们看见孟冲的时候,孟冲在病床上坐着,他自己动不了,只能把病床摇起来,手脚都不能动,嘴唇煞白,脸色泛青,一看就知道身染重病,他就连说话都费劲,两眼无神。
周远站在孟冲床边,尤铭为了让周远能认出人,穿的还是上次见面的那一身。
周远记性好,看见尤铭的衣服就知道尤铭是谁。
“周先生。”尤铭跟他们打招呼,“孟先生。”
孟冲似乎想笑,但嘴角勾不起,只能抽搐。
周远说“那个人还在继续下咒。”
尤铭点头说“不会停的。”
旁边坐着的孟中华脸色阴暗,眼里全是怒火,紧咬着牙根,咬肌都凸出来了。
“找出来”孟中华突然站起来,他气不可遏,指着周远和尤铭,“一定要找出来”
周远依旧是一张冷脸“找出下咒的人,还是指使的人”
孟中华一愣。
就连孟冲的目光都看向孟中华。
儿子的眼神落在孟中华身上的那一刻,孟中华整个人就跟垮了一样。
他不敢看孟冲“我我会联系他。”
孟冲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就、就别查了,让我等、等死算了。”
“没了这一个、还有、有下一个。”
孟中华偏过头,还是不去看孟冲“他只是年纪小,不懂事,肯定是被别人利用了。”
孟冲闭上眼睛,不说话了,他对自己父亲失望了。
周远却在这个时候说“我会揪出下咒的人和指使的人,这是我的职责。”
孟中华摆手说“找出下咒的就行了,害小冲的是下咒的。”
周远摇头“指使的人也一样。”
孟中华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你是我请来的,应该按我的想法做事你还想不想挣钱”
周远“我不缺钱。”
孟中华冷笑“那你不用干了,没有你,尤大师也能干,对吧尤大师。”
正在走神的尤铭被杨荣宝拉了拉衣角才回神,表情茫然地问“什么”
孟中华也不计较尤铭走神,连忙说“我听小楚说过,尤大师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能力不输周先生,我觉得这事周大师就不用管了,尤大师你来负责怎么样报酬还是之前说好的,一千万,要是能早点解决,再加一千万。”
“周大师不缺钱,尤大师呢”孟中华问道。
尤铭“为什么不让周大师继续干了周大师能力比我强。”
周远在一边说“我可以不管。”
尤铭看向周远,周远背着手,抿唇看着孟中华“但我不管你的事,不代表我会不管害人的人,我天师的职责就是这个。”
孟中华眼睛都气红了“不是我请你来,你会过来你不要没事找事,钱我也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周远“钱我可以退给你。”
孟中华指着周远的鼻子“你不要太过分”
周远“没有孟先生过分,自己儿子都不在乎。”
孟中华看向尤铭“尤大师,我不跟他说,你说。”
尤铭“”
他说什么他还没弄懂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是杨荣宝小声提醒他才知道。
“孟先生还是重新找人吧。”尤铭对孟中华说道,“我跟周大师的想法一样。”
周远看着尤铭,他没想到尤铭会说这样的话。
孟中华气急败坏“那你们滚,都滚”
周远转身就走。
尤铭和杨荣宝紧随其后。
三人一起出了医院,周远停下来在路边和尤铭他们说话。
周远问尤铭“你有什么打算是不管了,还是继续查”
阳光正盛,尤铭眼睛眯了眯“继续查。”
周远惊讶的看着尤铭。
杨荣宝在旁边说“周远,你也不要太看不起人,都是天师,都知道天职,选了这一行,就不会只图自己的利益。”
周远看也没看杨荣宝。
杨荣宝“”
“既然这样,那我们这次可以一起做事。”周远目光深邃的看着尤铭,“正好也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杨荣宝插嘴“我呢”
周远这才看了杨荣宝一眼“我知道你的本事,很强。”
杨荣宝面露得意“那是,你还是有眼光的。”
周远问尤铭“你看出什么了”
尤铭说“这次下咒应该是在病房里放了东西,我看过,病房只有一样东西是新增的,新水杯。”
杨荣宝再次插话“那我们直接把水杯毁了不就行了反正周远有指尖火。”
周远“我刚刚已经把水杯拿出来了。”
杨荣宝把周远上下打量了一遍“你放哪儿的裤裆里”
周远“”
周远伸手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水杯。
水杯只有指头大小,周远拿出来以后才变回之前的大小。
“这是缩小术。”周远对尤铭说,“你学过缩小术没有”
尤铭摇头“没有。”
周远笑着说“缩小术是传统术法,还包括穿墙术,遁地术等等,学起来有点麻烦,但你应该更学会。”
突然被夸,尤铭还有些不好意思。
杨荣宝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呢”
周远“你现在已经很强了,不用学这个。”
杨荣宝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尤铭和周远同时掐诀,水杯被黑丝牵绕,黑丝向远处延伸,尤铭和周远互看一眼,两人同时迈步。
于是杨荣宝充当司机,载着两人循着黑丝延伸的方向开去。
一路开到郊区。
郊区的房子都是新建的,还有很多仓库,不过大多数仓库都已经废弃了,租都租不出去。
这边也没有什么人,黑线把他们引到一栋小平房。
小平房很小,看上去年代久远,墙皮都已经脱落了,露出水泥。
房门口的地没有整修,前一天晚上下了雨,现在地上还有水洼,踩下去就是一脚泥。
看得杨荣宝瞠目结舌“现在竟然还有这样的房子,我得拍个照留念一下。”
杨荣宝把手机交给尤铭,自己站到房子前,比了个“耶”“快,把我拍好看点,用美颜相机。”
尤铭“你可真是个精致的猪猪男孩。”
杨荣宝“男人,也要精致一点,我每个月都要定期去修眉毛呢。我跟你们说,修眉毛会上瘾的。”
周远摸了下自己的眉毛。
杨荣宝先一步去敲了房门。
“谁”里面有个男声传来。
杨荣宝“查电表的。”
里面的人抱怨“前几天不就查过了吗怎么今天还查”
杨荣宝说谎说的信手拈来“之前系统出错,要重新录入。”
门开了。
“查吧查吧。”
开门的是个年轻男人,大概二十五岁左右,穿着白色的短袖和运动裤,配着一双运动鞋,他的眉毛非常杂乱,还长。
周远和尤铭的目光都被他的眉毛吸引了。
这眉毛真的该修一修。
年轻男人开了门,一看三个没有穿工服的人,连忙就要关门。
杨荣宝抵着门,他力气大,有他挡在那,年轻男人根本关不上门。
“谁来了”屋里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我就知道有人要来,请他们进来坐吧。”
年轻男人这才翻了个白眼“进来吧,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有坏心眼,我爷爷肯定让你们倒霉。”
尤铭先走进去,被年轻男人引到客厅坐着。
这间小平房没有地板砖,屋内是水泥地,也没有沙发,客厅摆的是竹制长椅,电视机也是砖头形的老旧彩电,年轻男人让他们坐竹椅,自己在一边坐小矮凳,坐在矮凳上摘菜。
尤铭有些奇怪。
竟然这家人能做法下咒,肯定能收不少钱,怎么过的日子看起来并不富裕。
室内没人说话。
过了大约十分钟,才有开门的声音。
几人循声望去,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有一头花白头发,穿着意见白色的背心,背心已经泛黄的还没换,脚上穿着拖鞋,走路就是在小步挪动,而且晃晃悠悠,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年轻男人连忙过去搀扶,老人摆摆手“我还没老的不能走,你坐过去。”
男人“哦。”
然后男人老老实实的坐回去继续摘菜。
老人自己坐到了长凳上。
他把拐杖放到一边,他的眼皮耷拉着,嘴角下拉,没有和蔼慈爱的样子,只让人觉得阴气沉沉。
周远率先开口“老爷子既然会术法,为什么不走正道要用术法害人”
老人看了周远一眼“你们是来找我麻烦的”
周远“看您怎么回答。”
老人忽然笑起来“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周远忽然愣住,他们又不能拿法律当武器,又不可能把他杀了,确实没有太多办法。
尤铭却忽然说“能废了您的术法,让您这辈子再也不能碰术法。”
老人不笑了,他看向尤铭“你有这个本事现在还有人有这样的本事”
就连周远都眼也不眨的看着尤铭。
老人“以为在书上看到了,自己就能做能有这么简单”
尤铭摇头“您可以试试。”
周远也说“我虽然没那个本事废了你的术法,但我可以和你斗法。”
老人大笑“斗法你一个毛头小子敢说跟我斗法我学术法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杨荣宝在旁边说“老爷子,这可是周家的传人。”
老人“周家周家又怎么样周家现在的当家人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周远的表情变了“老爷子,不要胡说比较好。”
“我要是没那个本事,我会让你们进来”老人话刚落音,屋内忽然卷起一股阴风。
阴气遍体,邪气丛生。
老人阴笑“我有阴兵上万,听我调遣,你有什么你们到我这儿来,就是羊入虎穴,我可不会让你们顺利离开。”
周远都不能再保持着刚才的清冷表情,他的手放在面前,随时准备着掐诀。
但他还是问“老爷子,你挣那么多钱,你享受到了吗”
老人说道“我不在乎钱。”
“我有这样的本事,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我就是想跟你们这些自以为正义的人对着干。”
“比什么做好事有意思多了。”
周远怒目“那您就别怪我了。”
说完以后,周远念咒,燃起指尖火,指尖火一燃,整个屋子所有鬼怪全部出现在人前。
这些鬼都穿着古代的盔甲,手里拿着长矛剑戟。
密密麻麻,鬼叠着鬼,眼中冒着绿光。
这些鬼都被老人炼成了鬼兵,只听老人一个人的号令。
周远的力量根本不能抗衡。
老人能桀骜,就是因为他确实有能力。
周远在斗法前对尤铭说“你带着他走,我能挡一会儿,你出去了,给我家带信,让周家带人来,这样的人,不能放任他做下去。”
周远已经准备好因斗法而死了。
老人有上万阴兵,但周远只有一个人。
杨荣宝也怕了,这么多阴兵,他只在书上看到过。
这些阴兵煞气太重,就算遇见恶煞,恶煞也不会是它们的对手,只会被它们撕碎分食。
恶煞他都不一定能对付,更何况阴兵了。
但杨荣宝却说“你以为我刚刚说的是假话尤铭,你刚学没多久,没有实战经验,你想办法出去,我在这儿帮周远。”
周远结印,咬着牙说“你在这儿只会碍手碍脚”
杨荣宝“别小看人我他妈的也是天师,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是”
“还挺有义气的。”老人笑,“果然是好兄弟。”
杨荣宝气急大骂“谁跟他是好兄弟”
老人站起来,刚刚还身形蹒跚的老人,现在却挺直的腰板,他的头顶有黑色漩涡翻涌,阴兵气势汹汹,他伸出手,手里就出现一面黑色的令旗,他看着尤铭他们,就像看着蝼蚁。
“等你们死后,我会把你们也炼成阴兵,我要看看天师的魂魄炼成的阴兵会不会比别的更强。”
周远和杨荣宝同时掐诀,他们掐的手诀都是最古老的驱邪手诀。
按理来说,这个手诀一出,恶鬼是不能近身的。
但阴兵却前仆后继,前面的阴兵用鬼躯开路,魂飞魄散也没有退却。
后面的阴兵穷凶极恶地扑上去。
周远和杨荣宝只能苦苦支撑。
“快走”周远转头对尤铭说,“给我家传信告诉他们,一定要让我爷爷亲自来”
老人冷笑“你爷爷也是我的手下败将,他没有我的天赋,却比我更有名,他来了,我正好让你们祖孙团聚”
周远嘴角溢出鲜血“快跑”
尤铭不会斗法,他只知道怎么对付恶鬼恶煞,却不知道怎么跟人类斗法。
但让他把周远和杨荣宝丢在这里,任由他们去死,尤铭也做不到。
招鬼术。
尤铭闭上眼睛。
招鬼术是招往来恶鬼。
也可以招固定的鬼魂。
既然小凤现在都没出现,说明这个房子里肯定有障眼法,他在这里招鬼是招不到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尝试着招江予安。
他跟江予安是伴侣,他们之间有羁绊。
但是现在是白天。
江予安肯定还在修养,自己现在招他出来
尤铭咬着牙,脑子里有万千思绪。
招江予安,他怕害了江予安。
不招江予安,他怕周远和杨荣宝都会死在这儿,甚至他自己都会死在这儿。
尤铭捏决念到“以我身我血我骨我命招之,百鬼聚众,急急如律令”
周远和杨荣宝都转头看他。
这是献出自身的招鬼令。
周远咬着牙“你做不到的这招鬼令百鬼不会响应”
这个招鬼令是古代流传下来的,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但是近代没有一个人成功。
杨荣宝的双眼流出血泪“我们现在还挡得住,你跑出去,不然还有更多人要受害。”
尤铭站着不动,嘴里念念有词。
当尤铭最后一个字落音,屋内忽然暗沉下去,明明是白天,却黑得仿佛深夜。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
“众兵听令”老人大吼,“众兵听令回防”
阴兵全部回防,周远和杨荣宝松了口气。
他们刚刚已经力竭了,全靠一口气撑着,这口气散了,就倒在了竹椅上,再也动不了了。
杨荣宝毕竟能力不够,刚刚进步全靠周远撑着。
周远争取了时间,尤铭才能掐诀念咒。
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阴风赫赫,尤铭抬起头来,他招来了谁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的时候,黑暗逐渐散去。
只有一人站在空中。
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双眼漆黑如墨,皮肤苍白,身材修长,无数黑色的丝雾缠绕萦绕着他。
他脚下踩着黑色云雾,恶煞之气滔天。
整个屋子的阴煞之气在他出现时到达了顶峰。
阴兵们围在老人身边。
老人的脸色变了“鬼王”
“还没有完全成长的鬼王。”
老人“栓子过来”
一直坐在小凳上的年轻男人听见老人的话以后才走过去。
他站在老人身边“爷爷。”
老人紧抿着嘴唇,全身都在颤抖“栓子,这次就看你的了,只要能打败他,吞了他,你就能成为新鬼王。”
栓子面无表情,无悲无喜,现在看过去,他根本不像是个活人“爷爷,我知道。”
老人举起令旗,栓子闭上眼睛,阴兵涌入栓子的身体里,上万阴兵尖啸着钻进去,栓子的闭着眼睛,全身不停的抽搐抖动。
尤铭看着悬浮在空中的江予安,心揪了起来。
他以为他不会招来江予安,但江予安还是来了。
白天的江予安,正在修养的江予安
周远也看着江予安,他目露惊恐“这是你竟然能招来鬼王哪怕是没有成长完全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跟谁学的术法你怎么会招来鬼王”
周远嘴角的血已经干了,他艰难地坐正“你们签订了契约”
尤铭还站着,他也没什么力气了。
但还是强撑着说“没有契约。”
周远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临阵倒戈不怕他反噬你”
尤铭没有看周远,眼睛一直看着江予安。
他轻声说“我跟他没有契约,但有比契约更深层的羁绊。”
周远皱着眉“什么还有什么比契约更深层”
尤铭朝周远笑道“他是我丈夫。”
杨荣宝在一边捂住胸口“我的妈呀”
周远也喃喃自语“我的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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