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凉有个哥哥,比她大五岁,原名叫做梁昊。
听梁母讲,梁昊小的时候身体病弱,虽然聪慧非常,但太过争强好胜,该是短命的征兆,后来家里请了个道长,道长卜过一卦,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梁昊不仅身子日益好转,连脾气都变了不少。
隔年,梁母又为梁昊求了个名,改为梁宁,至此之后,梁宁总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可在梁凉大一暑假那年,梁宁和梁母大吵一架,当晚就离了家,一年到头都不回家,直到今年家里才偶尔能收到梁宁的几条消息。
梁母从来没跟梁凉讲过哥哥为什么这样,梁凉也没有问过。
梁凉和家里的不亲近,并不是没有让她怀疑过自己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孩子。
尤其是幼儿园,大家最流行问的一个问题是:你从哪里来。
小朋友们的答案各不相同,上到商店买的下到厕所捡的,总之大家都不是亲生的。
每次听到她们的答案,梁凉心里都会空闪一下,好奇自己是不是父母亲生的小孩。
有一天,小家伙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半爬在沙发上认完英语单词,把作业本都收进了小书包里,粘在梁母身边,奶声奶气:“妈妈。”
梁母:“?”
小家伙蹭了两下头,白乎乎的脸贴在梁母的胳膊上,眼睛里冒着小星星,热切地盯着梁母:“我是不是你从商店里买回来的呀?”
“……不是。” 梁母合上报纸,有些好笑:“其实你是妈妈有一年冬天出门扔垃圾的时候看到的。你那个时候小小的,呜呜哇哇的哭个不停,我一心疼才把你抱回来的。”
小梁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四岁半的梁凉得知了亲生母亲竟然是垃圾桶,小眼泪突然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流,当天晚上,小家伙背好的小书包跑到了离家最近的垃圾桶,抱桶痛哭。
***
如今。
梁凉之所以十分确定她不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是有一定精准的科学的。
好比现在,梁母正充满敬意地看着面前的道观,如同初中迷上算命的自己。
善云观是T市最有名的道观,且不说地理位置优越,道观的历史也悠久非常。
虽然梁凉很沉迷于算命文化,但是到道观来也是头一次,面对着面前奇特的建筑风格,小家伙眼睛都不眨的,仰着头认认真真地看着檐子上的祥云图案。
接迎梁母与梁凉的是一位面容清冷的年轻道士,模样看上去冷冷淡淡,话也不是很多,只在必要的时候介绍一两句,大部分的时候梁凉只能看到道士扎的发髻。
不知道盘旋了多少圈他们才进入道观内部。
内部装修比外部更精致许多,整体都为灰色调,只有锈红色的小偏门稍显不同,梁凉被安排在隔壁的一间小房间,道士紧接着又带梁母往别处去。
梁凉把房间里都看了个遍,梁母还没有回来,小家伙闲着没事干,这才偷偷地推开房门想看看房间外面的世界。
原本梁凉只是想在不远处溜达溜达就回去的,可是万万没想到,道观里的房间居然不换装修的,出门三分钟,梁凉就找不着北了。
不知不觉间,梁凉走到了一块大空地上。
空地上只有两个不同颜色的大圆石,一黑一白,色域也分为黑白两块。小家伙好奇的很,往四周瞧了瞧,见也没有人,蹭溜蹭溜地就往白色的大圆石旁边跑,小手慢吞吞地覆上圆石上文字。
“谁。”
一声低沉的男声打断了梁凉研究圆石上文字的心思。
小家伙“嗝—”地一声,立刻缩回放在石头上的手,身子一点点往石头后面藏,把头埋的很低,仿佛要融了进去。
然而,梁凉失误了——因为她藏在白色石头后。
一身黑色羽绒服,无论大小,缩得有多努力,却与纯白色大白石格格不入,反倒是更为显眼。
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梁凉越缩越低,还没有完全形成一个球状的时候,小家伙就被揪了起来,衣领的拉力被迫她直立转过身来。
对方没开口,梁凉就怂了。
小家伙率先认错,流程相当流畅,仿佛做过千遍万遍:“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迷路了。”
陆衍之一愣。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一般情况下,没有反应比有反应更让梁凉感到恐惧,相当于在看恐怖片的时候从不出现鬼比一瞬间出现的鬼更让梁凉害怕。
要不是陆衍之此时提着她不让她往下滑,恐怕此刻梁凉已经瘫在地上了。
小家伙腿抖得像上了发动机,声音颤颤抖抖:“就,实在是太大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
“能不能…轻点赶我出去?”
“……”还有商有量的。
陆衍之单手继续把手里的小家伙往上提,头却往下偏了偏以便从发丝之中看清对方的脸。
白瓷一般的小脸,委屈的模样,抿紧的嘴巴。
终于想起来是谁了。
他“哦”了一声,松开手,嗤地笑了出来,也不着急,反问她:“你说呢?”
没想到道士这么通情达理,梁凉有点感动,想确定一下真实性:“我…我说了算吗?”
“……”
陆衍之着实被噎了一下,小家伙的头从头到尾都没抬起来过,怂哒哒的让人想欺负。
“抬头。”
梁凉犹豫一秒。
其实她不太想抬头的,道理上不是讲只要不看到匪徒的真面目一般匪徒都会放过对方,可如今对方已经提了。
小家伙咽了咽口水,把头抬了起来。
打扮还是熟悉的打扮,长相也是认识的长相,如果在她没有删掉对方之前,两个人在这里见到,她还能求个情让他好心放过自己一把。
可是她已经删了:D
紧接着,陆衍之“啧”了一声,眼角半垂,整个人张扬非常,漫不经心地问她:“认识我吗?”
“……” 梁凉心态崩了,小家伙哆嗦地不行:“…认认认识。”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梁凉很真诚:“不…不知道。”
嗯,不知道就好。
陆衍之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说出了四个极其具有威慑力的字:“道观禁地。”
传说中每一个地方都会有禁地,常人不可以去,是因为藏着一个宝藏或秘密,机关危险随处可在,然而梁凉到的地方其实就是师兄弟练功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禁地不禁地这么一说。
陆衍之完全是出于想看梁凉惊慌失措的恶趣味,才故意这么说的。
“可…那你怎么也知法犯法。”
“......”又噎一下。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颤抖着等待答案。
“我跟你不一样。” 陆衍之恢复一本正经,且努力胡说八道:“我们道士来,这里会为我们提供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可如果是常人,就会遭到反噬!甚至有些运气不好的,晚上啊总是粘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更严重的是。”陆衍之故意停顿下来,似有似无地挑了挑眉看向梁凉的衣兜,道:“如果曾经欺骗或者对道士不敬过,反噬的作用力会加倍。”
梁凉彻底凉了,她不知道删掉道士也算不算在内。
陆衍之不停:“比如…”
他还没说完,梁凉已经虚了:“您…您别说了。”
“哦?”
小倒霉蛋已经感受到了禁地对于自己的反噬,两眼一摸黑,头晕目眩,四肢麻木,效果不要太明显。
“我买。”
“……”陆衍之痛苦了,他真的不是推销产品的,好吗?
***
陆衍之带梁凉出了太极图中心,小家伙的呼吸才平稳下来,心跳也恢复了正常,腰也不酸了,四肢更不痛了,两眼亮晶晶,仿佛一口气就能上十层楼。
小家伙充满感激地看着陆衍之。
此事一过,梁凉对陆衍之道士的身份深信不疑,即是是推销产品,也一定是善意的推销!
梁凉坚定的想。
两个人没说话,沉默之余,梁凉在内心给自己做起了检讨大会。
自己又闯了禁地又删了人家微信,做的是挺不地道,沉默半晌,该解释解释。
“那个。“梁凉舔了舔唇,试图打破僵局,充满敬意地喊他:“大师。”
陆衍之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叫他,眼角一挑,心里掩饰不住的暗喜,面上还要故作姿态,只是“嗯”了一声。
梁凉很想解释清楚上次的事情:“上次,就我没想删你。”
“……”然后就把我删了。
对方不应,只是半偏着头。
男人的睫毛很密又长,往下压着浅咖色的眸子,鼻子很挺,嘴角往上勾,一副“你就瞎逼扯我看你能给我扯出什么鬼东西”。
小家伙的心咣当晃了一下,立马投降,声音重回颤抖:“就就就,我不是怕您不收钱吗。”
“那个钱。”梁凉的声音更小了,有点试探的意味:“您…您收了吧?”
话音刚落,陆衍之就笑了。
男人眼角上扬,泪痣也往上牵,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劲都溢了出来,“啊”了一下,像是再揶揄:“你说呢,我收没收?”
庸俗!她太庸俗了!她怎么能跟人家大师提这种事情!她都把人家删了有尊严的人都不会收吧!
小家伙自知理亏,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口:“那…那个啥。”
她抿了抿唇,把手机递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接住了机会:“要不要…您再给我加个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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