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一次,路过的船只只是路过,在距离海岛七八里之外的地方经过,没有停靠。
但是安若与杜骁和岛上其他几个熟悉沿海航路的人认真讨论了一回,大家一致认为眼下风向已转,由东南风转为西北风,很可能会导致往来船只的惯有航路发生变化,原本“偏离”航路的小岛以后可能就是一个紧挨着航路的地界儿。
随即安若又指出,这岛上有淡水,先民们又曾在此住过,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以后会有船只来此补给淡水。遇上这样的情形,岛上的人免不了与岛外的人打交道,应当怎样应对,大家应该事先想好一个对策。
杜骁首先决定,增设一个瞭望的岗位,每日在山顶巨岩上观察四周海域。最终这个任务交给了乐十六。他不能胜任其他体力活儿,但是视力绝佳,足可见远。而且他本是乐工,凭一片叶子就能吹出曲调。乐十六当即与岛上的人约定了一个调子,只要他一吹这个调子,岛上的人便知道是有船来了。
除此之外,杜骁还下了死命令,晚间在海滩一侧不得生明火,这也是防止晚间路过的船只发现岛上的居民。这一点对男人们来说没有什么,他们如今已经在岛上凹陷处初步建了些石头的“营房”,在里面生火,岛外看不出任何问题。
唯一受影响的是安若。这意味着安若所在的那一小片“领地”,以后可能就不能再在晚间生火了。安若却一副全无所谓的样子,抬手向上指指,意思是她可以睡树上。
树上?!——男人们想起那条已经应该已经转生很久了的巨蛇,再想起安若手中那柄切金断玉的小匕首……他们纷纷表示:世上怕是没什么能再威胁安若的安全了,何况她还是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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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计议已定,安若便似与杜骁有了默契。两人暂时都不提未来的打算,也暂且不去计较各自的身份背景,反正他们目前所想的是完全一致的。
不多时,安若真的猎到了一头成年的山猪。烤山猪肉的香味飘出来的时候,岛上的汉子们都馋疯了,即便以前与安若有过过节的那些兵油子们,也一概都拉下脸来向安若致歉,表示愿为安若鞍前马后地效劳。
安若则对岛上的人一视同仁,没有厚此薄彼,更加没有特别指出她猎来的山猪肉是什么人不许吃的。最后就连龙二都吃得满嘴流油。
山猪肉却还剩了些,但好处是他们现在已经有盐了,整块的山猪肉可以用盐腌上,挂起来在火塘上方熏制成熏肉;杂碎可以剁成细馅儿塞在肠衣里做成肉肠;肥肉可以熬炼成猪油,反正熬出来的油他们如今也有小陶罐可以盛了。
山猪皮则被篾匠万十八当了宝贝,猪鬃被他留下来说是可以做刷子,猪皮则鞣制之后制成革,准备给兄弟们做成猪皮鞋。甚至猪骨都被留下来,石匠宋十三说是有些部位的猪骨风干硬化后足可以制成工具,用来加工修建石屋所用的石材,将其修整成需要的形状。
一整只山猪,物尽其用,没有半点儿浪费。安若便合什祷祝:山猪本尊,生得伟大,死得其所,一定可以好好托生,下辈子离她远一点。
但说到底,持续受欢迎的还是熏山猪肉。原本只能生吃或是烤着吃的生番薯,如今多了一种新吃法,划拉两片熏肉,加一小块猪油,和番薯装一锅,用陶锅煮了,将番薯炖到软烂。山猪肉的肉油香味儿便一直渗到番薯里,炖出来的番薯叫人打耳光都不肯放。
随着熏山猪肉的告罄,岛上立即涌现出一大批成日变着法儿拍安若马屁的。安若则手一挥,大大方方地承诺:“之前说好了的,我既占了岛上的地界儿,你们又守了承诺,没人来扰我,我便得再给你们猎一头山猪来。”
登时有人问:“安若娘子,您是怎么猎到这么大的山猪的?”
安若一抬眉笑道:“也就是在山里守着,看看山猪总在哪儿出没,瞅准了它们常去的地界儿便做一个陷阱,然后等着就行了。”
杜骁在安若身旁,听她说得轻描淡写,心知全不似那么简单。当初安若将这样肥硕的一只成年山猪从山里扛出来的时候,他正好撞见,还搭了一把手。因此他知道安若是穿着她那身玄衣与甲胄出来的,半身都是猪血,甲胄胸口处还有个明显的印记,像是山猪的獠牙给撩到了。若没有那身甲胄,安若很可能就此糟糕。此刻听安若说得这么“谦虚”,杜骁忍不住心中感慨:好一个要强的女人啊!
此后数日,安若继续在山里转悠,此前她捕杀那只山猪的地方,似乎已经被它的同类们视为禁区。安若便须寻找新的地界儿做“陷阱”,才有可能捕到猎物。少年们纷纷要求帮忙,却被安若笑着婉拒,说:“眼下你们的功夫还不到跟我一道去捕猎的程度。再多练几日拳脚,等扎马步时没法儿被我推倒了,再说这话不迟。”
伍良等人彼此望望,都有些泄气。他们随安若练习了几日,刚开始觉得新鲜,但是少年人心性,过了几日便觉得枯燥得不行,纷纷向安若请求,想要学习新的招式。安若便考校了一回他们扎马步,果不其然,安若伸手一推,便一个个歪七扭八地全倒了。
少年们别提多沮丧了。安若却嘻嘻笑道:“你们爱练,就跟我一起练。不爱练,也不打紧。反正我只负责教拳脚,不是负责哄孩子的。”
她这话听上去凉薄,李景田等几个听了都是鼓鼓的不服气。只有伍良听了觉得安若是在反讽,言语里其实对他们充满了失望。于是第二日清晨,伍良不管旁人怎么埋怨,死乞白赖地将几个同伴都拉了来。
伍良等几个奔到沙滩上,登时都傻了眼:只见安若依着她晨练的老习惯,正在海边练她的拳脚功夫。她身边还多了一个人,不是别个,正是杜骁,此刻正稳稳地扎着一个马步。安若见少年们都来了,到底忍不住点点头,面上流露出赞许的笑容,似乎算到他们一定能想明白,重新回到她这里。
随即她走向杜骁,像是特为给少年们演示一样,她伸出雪□□嫩的手指头,毫不客气地朝杜骁胸口戳了戳。
杜骁功底不错,此刻自然纹丝不动,只是一张脸涨得通红,眼光却朝安若转过来,状似讨饶,仿佛在说:娘子,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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