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八十年代小丈夫(11)

    有苗不愁长, 悠悠很快就一岁零两个月了。

    刘山和陈默尔也进入科大半年的光阴。

    孩子们的年岁渐大, 眼界也逐渐开阔,世界变得更宽。

    就好比悠悠,现在给根草, 她并不知道嫌弃,能玩上好半天的时间。

    但是刘山早就过了玩草的年纪。

    但偶尔带孩子出门玩草, 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冬天冷的要死,四处都是光秃秃的, 真想玩草,还得好找。

    天气还算不错,刘山一早就跟苏雪桐说“姐,我带悠悠去大院对面的公园晒太阳。”

    苏雪桐在忙着年底的绩效考核, 她想了下道“别走太远,给她穿个棉披风。”

    “好。”

    刘山放了寒假,经常会带悠悠出门。

    前头的街口新开了一家大超市, 这种新型的零售方式, 对国人来说很是新鲜。

    刘山三天两头就会带悠悠逛一趟,给她买个果丹皮,买个大白兔,或者买包小熊饼干。吃是不给吃整个的, 不过可以舔上好几口。

    悠悠特别喜欢舅舅,快赶上喜欢爸爸的喜欢了。

    一听说舅舅要带自己出门, 悠悠自己扯来了小披风。

    这么大点的小人儿, 贼机灵, 逗得苏雪桐哈哈大笑。

    妈妈给穿好了小披风,悠悠伸出了小手,让舅舅抱。

    刘山接过了悠悠,苏雪桐又给她戴上了小帽子小口罩,最后一拍她的小屁股,“走吧”

    悠悠用手碰了碰嘴巴,吧唧了一下,送出飞吻。

    有女万事足。

    苏雪桐眯着眼睛,笑的很是幸福,她真的觉得这样就够了。

    她也没嘱咐刘山其他的,反正每回刘山带悠悠出门,也不是他一个人,后头总得跟着陈默尔。

    用司慧茹的话说“年轻人的事情,他们年轻人自己解决。”

    这意思已经明摆着了,陈默尔和刘山的事情,她不反对,也不支持,保持观望态度。

    既如此,苏雪桐也是不管不问,权当什么都不知道。

    苏雪桐进书房前,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刘山出门时是十点,他很有分寸,一般不到十二点就会回来了。

    刘山抱着抱着悠悠到了大院门口。

    陈默尔已经等待了多时,一见他俩过来,高兴地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块巧克力,逗悠悠“宝宝,叫小姑。”

    “她不能吃。”刘山道“才一岁多,哪能吃带咖啡因的东西。”

    陈默尔一想也是,不过还是噘了噘嘴,“她不能吃,那你吃。”说着剥开了巧克力,塞进了刘山的嘴里,又笑着跟悠悠说“乖宝宝,一会儿姑姑给你买奶糖。”

    “当。”悠悠重复着糖,可她说话不清。

    小孩子学本事很快的,好比昨天,她还不会说这个“当”。

    陈默尔听她开口,简直惊喜,一边走,一边教“宝宝,叫姑姑,姑,姑”

    刘山“对,咕咕叫的姑姑。”

    “去你的。”陈默尔拍了一下他的臂膀。

    悠悠随妈,护短的不行。

    她见刘山挨打,举起了小手,瞪圆了黑溜溜的眼睛,凶巴巴地向陈默尔示威。

    陈默尔惊讶地喊“悠悠,我可是你姑姑。”

    悠悠咿咿呀呀一大串话,可谁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啥。

    陈默尔“悠悠,你跟我吵架是吵架吗”

    悠悠张着小嘴,哈着白气,居然笑出了声音。

    陈默尔不满地大叫“悠悠,姑姑生气了啊哄不好的那种啊”

    刘山偏头看了她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故意道“你都多大了,还跟个一岁多的小孩生气”

    “我就是生气”陈默尔皱了皱鼻子说。

    大院对面的小公园是去年才落成的。

    公园不大,中间有一个人工湖。

    湖的四周种满了花木。

    公园的四个角还各有一个八角凉亭,东边的两个凉亭里都是老头儿,晒着太阳,对战象棋。西边的两个凉亭都是老太太,休闲可就复杂了,有做鞋底的,有缝衣裳的,还有买了菜没回家直接在凉亭里摘菜的。

    刘山和陈默尔带着悠悠去了东边的凉亭。

    凉亭地支了两个战局,周围还有好多围观的。

    小孩喜欢人多,悠悠探着头,往里瞅。

    但凡是年纪大点的也都喜欢逗小孩,尤其悠悠这个小孩长得还格外的讨人喜欢。

    几个老爷爷逗了会儿孩子,就跟刘山聊了起来。

    “工作了吗”

    “没,还在上学。”

    “哦,上学好”大爷看了看刘山,又扫了后头的陈默尔一眼,“上大学现在让生孩子了吗”

    大爷误会了。

    陈默尔的脸唰就红了起来,道“大爷,他是孩子舅舅。”

    “哦,那你工作了吗姑娘”

    这就是个循环啊,陈默尔赶紧摆手道“大爷,我是孩子的姑姑。”

    “哦”大爷没弄明白这个关系,舅舅和姑姑看起来很是要好

    陈默尔扯了刘山一把,“走,去超市。”

    先前那点子不开心,被害羞冲散了。

    悠悠也玩着急了,一听说超市,就机灵地朝超市的方向伸了伸手。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出了公园的大门,又朝超市走。

    陈默尔一直跟在刘山的后头,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她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

    刘山回头“怎么了”

    “没怎么”陈默尔揉了揉眼睛,又说“刚才出公园大门的时候,我觉得有个黑影。不过,可能是有重影,我昨晚上没睡好。”

    “看书”刘山随口问。

    陈默尔也就考大学那一年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学习能力,这大学都考上了,她才懒得看那些书。

    但是刘山好学,他和她在一起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好好学习。

    她撇了下嘴说“放假,休闲休闲不行啊”

    “我没说不行啊”刘山不疾不徐地说。

    陈默尔想到了什么,又来了劲,“我租了几张港台的碟片,可好看了。你要看吗借给你”

    “我不看了吧,没那么多的时间。”

    “哼,没劲”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到了超市。

    陈默尔在入口处提了绿色的篮子,还是跟在刘山的后头。

    “悠悠啊,买糖吃了,高不高兴啊”

    “告”悠悠瞪着黑水晶似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看什么都新鲜。

    一个戴着黑口罩的男人紧紧地跟在她们的身后。

    这个人眼睛里透着的光,悠悠很不喜欢。

    她扭过了头,不再看他。

    陈默尔拿着一包大白兔,在悠悠的眼前晃了晃。

    悠悠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她伸出了小手,想要。

    爸爸管的很严,别说奶糖了,喝米粥都不给放点白糖,整天吃的都是原味的东西,她早就厌烦了。

    她想吃点有味道的。

    悠悠吧嗒吧嗒小嘴,把一大袋奶糖都抱在了怀里。

    苏雪桐一月会给刘山二百的零用钱,他自己还有奖学金。

    刘山并不缺钱,和陈默尔逛超市,也从来都不会让她花钱。

    两个人在水果区挑挑拣拣,刘山心细,昨天姐姐说想啃甘蔗,这超市里还真有切成段的,刘山买了不少。

    付款的时候,刘山将孩子递给了陈默尔。

    买的东西不算多,拎东西比抱孩子要轻松。

    超市门口,刘山一手接了悠悠,另一只手将东西递给陈默尔。

    变故就是这时候来的,从拐角那儿突然冲出来一个男人,一把抢过了悠悠,拔腿就跑。

    陈默尔下意识尖叫了一声“抢孩子啊”

    “站住”刘山扔了手里的东西,猛追了上去。

    悠悠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撕心裂肺。

    小孩的哭声离得近了,都会有炸耳朵的效果。

    况且这孩子的哭声格外的炸耳朵,刘保国只觉声音从耳朵灌进了脑袋,他的眼前莫名其妙黑了一下,就连脚下的步子也跟着一顿。

    汽车就停在路的那头,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每一步都特别的沉重。

    刘保国跑过了马路,怀里的孩子越哭越大声,他愤怒地朝她大吼“别哭了”

    手上还使劲晃着她小小的身子。

    悠悠尖叫了一声。

    不远处的一个垃圾箱轰隆一声炸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气浪使得刘保国踉跄了一下,离汽车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刘山一个猛扑,死命地搂住了他的腰。

    刘保国的脑袋嗡嗡作响,像是有根棍子在敲打着他的大脑。孩子还在哭嚎,几乎是一瞬间的时间,他脑海里浮现出了种种画面,这两世的经历加速播放了一遍,心里的戾气越来越重,他举起了孩子,重重地摔了出去,一转身和刘山扭打了起来。

    陈默尔惊叫着扑了过去,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没有接住。

    陈默尔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这时候悠悠却不哭了,伸出了小手摸了摸她的眼睛,“不不”

    陈默尔“悠悠不怕,姑姑在呢”

    后面又追上来几个不相识的陌生人,合力将刘保国围住。

    他像疯了一样和所有的人撕打,奈何双拳不敌四脚,被人扑到在地上,一下都动弹不了。

    不远处的汽车就是这个时候发动的。

    他绝望地大吼“带我走”

    汽车绝尘而去。

    口罩一撕扯下来,刘山怔了片刻,还是认出了他。

    就连陈默尔也认出了刘保国。

    她紧紧地抱着悠悠,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刘保国你疯了吗”刘山吐掉了口中的血水,不顾众人的阻拦,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警察来的也算快,给刘保国上了手铐,然后押上了汽车。

    刘山要配合调查,他没敢给苏雪桐打电话,而是找了司铖。

    司铖很快就到了市分局,神色匆匆。

    他从陈默尔的怀里接过了悠悠,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悠悠像是被吓住了,精神一直不太好,一见到爸爸,她呀呀了两声,立刻就趴在了爸爸的肩膀上。

    “这个人的神精可能有些问题,我们的同志问了他很多问题,发现他的眼神涣散请你们也做好心理准备。”分局的同志和司铖沟通。

    司铖的眼神暗了片刻,“这个问题回头再说吧,抓捕的过程有什么伤害没有”

    “抓捕的过程中,孩子的舅舅受了点轻伤,还有两个路人因为垃圾桶爆炸也受了点轻伤很奇怪,好好的垃圾箱怎么会自己炸了我们派人简单勘测了一下,现场没有火药残留。不过幸好垃圾桶炸了,要不然你内弟可能还追不上犯罪人。”

    司铖点了点头,看来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

    他偏头看了看怀里的悠悠。

    悠悠半合着眼皮儿,哼唧了一声,一到爸爸的怀里,她整个人舒坦了不少。

    司铖有些好笑,又替她拍了拍背。她倒是知道自己可能做的不对,不敢和他对视。

    反正,爆炸查是查不出来的,八成是要算在刘保国的头上。

    刘山受的都是皮外的轻伤,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只不过,要伤在其余的地方还好,偏偏是伤在了脸面上,看起来很是惨烈。

    只要一回家,苏雪桐势必得知道今天这事儿的始末。

    刘山不想回家。

    陈默尔道“那你去哪儿”

    “找个小旅馆住几天。”

    “这都快过年了,哪有住小旅馆的”陈默尔皱眉,今天这个事情可是多亏了刘山,可他明明救了悠悠,却连家都不敢回了。

    “没事儿”刘山见她低垂着眉眼,明显的不高兴,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他揉了下她柔顺的头发又说“我怕我姐担心。”没人对他不好,做人总是要讲良心的。

    司铖抱着悠悠出来,走到汽车旁边,见刘山原地不动还站在台阶上,催促“走啊”

    刘山还是没动。

    司铖将孩子递了过去,“回家。”

    “姐夫,我姐”刘山欲言又止。

    “她知道。”司铖淡淡地说。

    刘山一愣,将悠悠抱在了怀里。

    先送了陈默尔回陈家。

    超市离大院本就不远,爆炸的声音,大院里的人听的清清楚楚。中午就传有人搞破坏,听说还炸死了人。

    哪儿知道这事还跟自家有关联呢

    司慧茹探头看了看这一车的孩子万幸万幸啊。

    她拍了拍胸脯说“赶紧回家,我明天去庙里头拜拜,咱家得去去晦气。”

    司铖笑了一下“姑姑,没事儿。”

    “怎么没事儿”司慧茹想抬高调门的,瞧了一眼睡沉的悠悠,调门没抬上去,反倒压了下来,“算了算了,赶紧回家,雪桐不定得多着急呢。”

    刘山一听,下意识曲了曲手指。

    回到司家,苏雪桐倒显得不是那么凌乱,她看了看刘山的脸,“赶紧让温阿姨煮个鸡蛋,滚一下,消消肿。”

    刘山点了点头,“姐姐,我”

    “刘保国是蓄谋已久。”苏雪桐板着脸说“你不要自责,而且多亏了你,悠悠才没有被抢走。”

    刘山绷直的身体,这才松懈了下来。

    悠悠累得厉害,晃都没有晃醒。

    司铖送了悠悠上楼睡觉。

    苏雪桐安慰过了刘山,就紧跟了上去,她有一肚子的问题。

    “有东西炸了怎么炸的”

    司铖“嘘”了一声,示意她噤声。

    苏雪桐手臂环胸,站在门口,“你还是什么都不准备跟我说”

    司铖眨了下眼睛“说什么”

    苏雪桐气恼,一转身又下了楼。

    刘保国的精神鉴定很快就出来了,他还真是得了精神病,连自己家在哪儿他都说不清楚。

    而且浑身上下,并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刘保国的所有资料,市公安局还是通过受害人了解到的。

    半个月后,公安局通知司铖,刘家来人了,司铖却不想和他们见面。

    这个事情就是个人所为,与刘家的其他人没有多少关系。

    可市公安局的人说“犯罪人的家属指名了要见苏雪桐。”

    “见我妻子”司铖皱了皱眉。

    “是的。”公安局的同志严肃地说“犯罪人的家属说可以协助市局找到刘保国背后的犯罪团伙,但前提是她要求和苏雪桐见面。”

    “好的,我知道了。”

    司铖和苏雪桐略提了一下,心想着她要是不想去的话,自己就代她去一趟。

    苏雪桐想都没想,点头答应了。

    离过年还有五天,冷空气北上,全国大范围变天,首都下起了鹅毛大雪。

    出行很是困难,司铖却还是开着汽车将苏雪桐送到了市公安局。

    公安局安排的会面地点是二楼的会议室。

    苏雪桐和司铖在公安局同志的陪同下进门,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打扮时髦的女人。

    “赵翠儿”

    赵翠儿的脸色僵硬了片刻,她费劲了力气装出来的优越感,在见到苏雪桐的那一刻,立马就垮掉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小半辈子和眼前这个女人在争什么,又在比较些什么。

    反正到头来,自己越过越惨,反倒是她,看起来还如十八那年离开家乡。

    赵翠儿的嘴唇蠕动了两下,艰难开口“是你害了他”

    “是吗”苏雪桐淡淡地道“是我让他抢我女儿的吗”

    赵翠儿的怨毒到了她的跟前,就像跟羽毛,轻易就被撇开了。

    她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众人只觉莫名其妙,可她笑到最后,嘴巴在笑,眼睛却在哭。

    赵翠儿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脸庞,她拿了包面巾纸出来,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苏雪桐就站在那里,没有打扰她。

    等赵翠儿哭完,她擦干净了脸,和警察同志说“半年前,刘保国在广东认识了一个叫彪哥的男人”

    彪哥做的是皮肉买卖,可他有一个相好,常年在边境行走,干的是贩卖人口的勾当。

    男人女人孩子,她全部都卖。

    据赵翠儿说,刘保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彻底改变的。

    其实要真说起来,自打赵翠儿在广东重遇刘保国,他就不再是原来那个刘保国了。

    他满嘴的谎言,满心的钻营。他什么都干,哪怕是缺德事,只要能给他带来利益,他干起来就从不会眨眼。

    甚至到后来,他还鼓动赵翠儿在歌舞厅里贩卖摇头丸。

    赵翠儿因此和他闹掰。

    赵翠儿一狠心,断了刘保国的经济来源。

    是的,这么些年,那个刘保国高不成低不就,压根儿就没挣回来多少钱。

    反倒是赵翠儿善于经营,凤仙歌舞厅从原先的两百个平方,扩建成了现成四百平方的大歌舞厅。

    赵翠儿喜欢这个男人,甘心情愿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倒贴给他。

    可这个男人,贪心不足蛇吞象,已经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正是因为没了经济来源,刘保国才和彪哥搭上了线。

    赵翠儿的信息只有这么多,其余的事情得交给公安局的同志来办。

    刘保国的精神鉴定已经出来了,一个精神病人是不具备完全行为能力的人,法律不会对他进行制裁。

    赵翠儿和苏雪桐见最后一次面的时候说,她要把凤仙歌舞厅转让出去,带着刘保国回家。

    苏雪桐沉默了片刻,道“那我祝你好运”

    赵翠儿轻扯着嘴角,一夜间,她似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多了好几道。

    她苦笑着说“桐姐,我不瞒你说,我做梦的时候咱们两个人的生活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苏雪桐轻挑了一下眼睛。

    “我嫁给了保国哥,而你不知道去了哪里。”赵翠儿说到这里,低头浅笑,她笑自己当真是白日里发梦,紧跟着她叹了口气,幽幽地又说“其实也没有多少区别,梦里我即使嫁给了他,他的心也从来都不在我这里。桐姐,我总感觉我不幸福了两辈子”

    说着,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刘保国,苦笑“不瞒你说,我也劝过我自己,追我的男人不是没有,可我就是放不下他。我后来一想,这就是命,别说是两辈子了,就是生生世世都跟他这样纠缠,我想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苏雪桐哑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宽慰赵翠儿。

    这时,赵翠儿站了起来,冲苏雪桐伸出了手“桐姐,祝你永远幸福,也祝我们永远都不再见面。我的心眼儿很小,一见到你,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羡慕嫉妒恨”我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看见乞丐我会尽力施舍,看见别人有困难我也会尽力帮扶,我不会无缘无故去诅咒什么人。可一旦见了你,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成为十恶不赦的人。

    苏雪桐深深地朝她看了过去。

    赵翠儿在笑。

    苏雪桐缓缓地说“好”

    这次和赵翠儿见面,真的可能会是最后一次了。

    刘山都已经上大学了,她总觉得自己也许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尽管,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离开。

    赵翠儿搀起了一旁目光呆滞的男人,“保国哥,咱们回家。”

    刘保国迟疑了片刻“回家”

    “嗯,回家”

    苏雪桐亲眼目睹了那两个人缓缓走上列车的背影,好几天都缓不过来劲。

    可日子依旧是按部就班地过着,新的一年在春晚的倒计时中,准时来临。

    外面的炮竹声一直响到凌晨时分。

    就是这么一个漆黑的夜里,苏雪桐罕见地主动了起来,她紧紧地缠着司铖索取,就好像根本没有明天。

    翻转喘息中,她搂紧了司铖的脖子,轻咬着他的耳垂“司铖”

    “嗯”

    “司铖”

    “嗯”

    她无声地笑了起来,真想这样叫上一辈子。

    半年后,市公安局在广东市公安局的配合下,捣毁了一个大型的贩卖人口团伙,一共逮捕了十三人。

    据其中的一人交代,当时想要抢走司家的小孩,不为贩卖,只为勒索赎金,听说司家很有钱。

    这个听说,自然是从刘保国的口中听说的。

    刘保国一开始并不愿意这么干,但他被注射了一种可以影响神经的药。

    苏雪桐在一种难以述说的忐忑中又过了三年。

    悠悠四岁了,去年就上了幼儿园。

    她是一个梳着两个小揪揪,每天都笑呵呵,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可苏雪桐却一天比一天忧虑。

    刘山大学毕业了,为了建设祖国的大西北,他主动申请去了嘴偏僻的地方工作。

    司慧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抽搐了两下,默不作声地给陈默尔收拾起了行李。

    听说,陈默尔从地图上找到那个叫卡莫的县城时,眼睛都快哭瞎了。

    司慧茹咬牙切齿地劝“你那么不想去,又何必勉强自己”

    陈默尔哭着摇头“妈妈你不用管我,我哭一会儿就好了。”

    “好什么呀”

    “你不懂我不去不甘心的。”

    为了那个男人,她哭着也会走出自己的舒适区。

    这就是属于陈默尔的爱情。

    果然,她哭过了一场之后,欢天喜地地收拾好了行李。

    陈默尔再出现在刘山的面前时,依然是那张青春洋溢的脸“以后你上山我就陪你上山,你下海我就陪你下海。”

    司慧茹听的直叹气,她苦笑着说“雪桐啊,要不你劝劝刘山”

    苏雪桐还沉浸在陈默尔那轰轰烈烈的爱情宣言里,根本没有听清司慧茹说了什么。

    她想,就连属于赵翠儿的爱情也很轰轰烈烈。

    唯独她的,幸福是幸福,可总觉得欠缺了一些什么东西。

    不是司铖的欠缺,问题一定是出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可到底是什么问题苏雪桐百思不得其解。

    司慧茹没有法子,留不住女儿,更留不住刘山。

    她跟陈郎峰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刘山和陈默尔离开首都之前,为他俩举行婚礼。

    挑选婚纱的时候,司慧茹拖着苏雪桐一块儿给陈默尔当参谋。

    陈默尔选中了一条有拖尾的白色婚纱,进了试衣间里。

    司慧茹压低了声音,跟苏雪桐说起了悄悄话。

    “雪桐啊,姑姑也不瞒你说,为啥非让他俩结了婚再走我和你姑父是真怕啊,怕她下回回来,再给我带个小的回来。干脆,结婚吧”

    苏雪桐作为刘山的姐姐,又觉尴尬又觉好笑。

    司慧茹佯怒地瞪了她一眼,又说“你别笑,等悠悠长大,你跟我一样烦心。她不到谈恋爱的年纪,你担心她早恋。她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你又担心她嫁不出去。她不结婚,你担心她怀孕。她结婚了,你又担心她怎么还不怀孕雪桐啊,人就是贱,不生孩子的时候想生,一有了孩子,你得为她操心一辈子。”

    苏雪桐知道司慧茹现在说的叫人之常情,但她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消失在了嘴边。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悠悠长大。

    有的时候恨不得悠悠一夜间就长大,有的时候又恨不得她永远都不要长大。

    陈默尔花了半天的时间,挑选了两套礼服,一套是洁白的拖尾婚纱,另一套是大红色的旗袍,答谢宴的时候可以穿。

    苏雪桐开着车先将司慧茹母女送回了家,又浑浑噩噩地回了自己的家。

    这个时间,司铖没有下班,悠悠也没有放学。

    苏雪桐去了二楼的书房,目光呆滞地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

    她翻找出了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拔开了钢笔,郑重地写“亲爱的悠悠也许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你,再也回不来了”但是,妈妈想让你知道,离开不是因为不爱你,真的不是

    一个月后,刘山和陈默尔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陈家的亲眷有很多,光酒席都摆了二十几桌。

    和女方相比,男方的亲戚少的有点可怜,光秃秃的只有苏雪桐和悠悠两个。

    司铖也算一个,可他忙的脚不沾地。

    悠悠吃着手里的冰淇淋问“妈妈,我舅舅没有爸爸妈妈了是吗”

    “是啊”

    “那舅舅真可怜,一会儿我给他留半个冰淇淋吧。”悠悠很开心地说。

    童言无忌,以为冰淇淋就是安慰剂。

    苏雪桐原本是想笑的,可她咧了咧嘴,笑的比哭都难看。

    她揉着女儿的小脑袋,忍不住试探“悠悠,如果有一天妈妈迷路了”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女儿打断。

    悠悠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说“没事儿,没事儿,当然是原谅你了。更何况爸爸说了,妈妈迷路了没关系,只要我和他不迷路就行了,我们肯定能够找到你。”

    苏雪桐心下一动,眼睛不由自主地开始找寻那个忙碌的身影。

    作为默尔的表哥,司铖被委以重任,他得把握整个婚礼的流程。

    伴郎和伴娘的走位对不对,花童什么时候上场,婚礼进行曲什么时候播放

    这个年代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婚庆公司,司铖俨然成了这场婚礼的总策划人。

    苏雪桐倒了杯可乐,吩咐悠悠“给你爸送去,看给他忙的。”

    悠悠得了命令,小短腿落地,捧着可乐,挤过了观礼的人群。

    她走到了爸爸的旁边,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司铖看见女儿,笑弯了眉眼。

    悠悠说“我妈让我送来的。”

    司铖一回头,刚好和苏雪桐对视到了一起,两个人相视而笑。

    这个画面像是定格在了苏雪桐的脑海里。

    不知道是不是一语成谶。

    苏雪桐犹如睡了很长的一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喃喃自语“悠悠”

    “你怎么知道我女儿叫悠悠”

    对面的大佬西装革履,他端起了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再抬起眼睛的时候,犹如万千的星光辉映,他笑着又说“我女儿悠悠,今年四岁了有机会我带她来见你。”

    “好啊”苏雪桐犹如卡壳的枪似的,一脸的懵逼。

    我为什么在这里

    哦,今天她们公司来竞标,甲方正是大佬的风华科技。

    大佬主动约她喝咖啡,可是让她们老板都大跌眼镜。

    但大佬有女儿

    苏雪桐恨死了陈澜,她也太不靠谱了,居然给自己介绍了一个有妇之夫。

    对面的大佬像是有窥心术,放下了咖啡,解释道“哦,苏小姐不要误会,我是未婚爸爸,孩子的妈妈迷路了。”

    这么高级的秀恩爱,苏雪桐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尴尬地笑了一下,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司总,我想去个洗手间”

    “请便”

    苏雪桐才将离开座位,司铖的手机便欢快地响了起来。

    一接通,话筒里传来了一个奶萌的声音“爸爸,爸爸,你什么时候才带我去见我妈妈”

    “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

    “快了就是会很快的,悠悠”

    “好吧那你告诉她,我没有怪她。”

    “好的。”

    苏雪桐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低不可闻地叹息。果然,天下的好男人有很多,却不一定能是她的。

    人家的老婆迷了路,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她瞎掺合什么劲

    更何况,她的心里有一种很难形容的莫名情愫,她不想谈恋爱,好像她一旦谈了恋爱,就对不起谁似的。

    苏雪桐整理不好自己的心绪,整理了一下蓝色小西装的衣领,给司大佬发去了信息,“司总,不好意思,公司临时有事,谢谢你的咖啡。”

    司铖接到信息的那一刻,不由微眯了眼睛,他快步赶到公司门外,只见那个蓝色的身影上了出租车,飞驰着离去。

    司铖抬手看了看腕表,其实连他也不懂,为什么她的这个情劫还没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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