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小酒馆里。
纪正轩说起自己的一腔心结。说当年被父母逼着成亲,后来自己那个心爱的女人也嫁人了。虽说这么多年来,一开始找了两个女人堵在娘子眼前,有意不叫她安生,可后来也渐渐暗悔,毕竟她无父母兄长,在这院墙之内,已嫁做人妇,只能受尽他给的零气而无人申诉,可当时这结已被自己扣死了,已是解不开的了,自己就搬到外头住去了,这边家里也诸事不理了,留了一妻二妾,都不太理会了,任她们炮制成一锅粥,都烂在那深墙大院里。
哪知,那日回园子,见到娘子,分明觉得她有意……可和她好了没几个月,她一有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他何止是冷漠,简直是没有温度的一样。
纪寅轩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最后也不知能宽慰他些什么了,只是陪着他喝。
哪知,他说着说着,竟说到了阮颜畅头上。
“我听我园子里的下人说,说她常与你园里那个丑婢亲近。我看,她现在说起话来,这样无情无义,怕就是你园里那个面无四两肉的挑唆的……”打了个洒嗝,“她面无四两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才会教得我娘子那样刻薄……”
说完,醉倒在了桌上。
纪寅轩结了账。
叫来随行的小厮,让他把马车驾来,再合力将纪正轩扶上了车。
几个人回纪府去了。
他回自己园中后。
回房见阮颜畅倒在外间床上,也不知看着什么书,见他一来,忙把书收好了。
他站在房门口问:“看什么书呢,鬼鬼祟祟的。”
“不过是些讲针法女红的书……”
“哦……”
“将军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坐起身来。
“是啊,我哥不胜酒力……”
阮颜畅站起来,要给纪寅轩张罗洗澡水。
叫了下面小厮烧水来。
她在上头给纪寅轩宽衣解带,取下身上佩戴的物件。
一边给他脱着外衣,一边说话:“大少爷是怎么了,这么愁呢?”虽说心下大概明白是出了什么事,可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大少爷真倒霉,早不爱上他娘子晚不爱上他娘子,偏偏拣他娘子已变成石心木人之后,才爱上他娘子。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可他们都说你跟我嫂子近来颇为亲近,这事儿你能不知道?”
一边帮纪寅轩略松着中衣的带子,一边摇头:“我总被打发去送这送那的,为了省些脚力,就常由那花园子里经过,她又常坐在里头,一来二去的就说了些话。可她哪会跟我说她相公的事?一则,这是她的私事;二则,你们不是总说她不得大少爷宠么,她又怎会将丢脸的事说给我一个下人听。”
纪寅轩一听这话,心结也解了,之前他哥跟他喝酒时,说阮颜畅的那些话,他就没一句爱听的,他心里忖度,阮颜畅不像是那种会挑拨别人夫妻感情的人。无奈他哥那么说,他想着回来试探一下她,一听她说的,就知她没做什么挑唆的事,竟然连他哥嫂都好了一阵子这种事都不知道,又怎会挑唆呢。
“你们到底说什么了?他难不成公务上出什么事了?”
“没,无非是他们夫妻间的事,说他娘子冷面冷心的,还成天对他说无情无义的话。”
“哦,这样。”
给他脱得差不多时,外头小厮也已传水到门口了。剩下的他自己脱吧。
他这头在澡桶里泡上后。
“前几天我刚回来时,听林妈妈她们说你前阵子,我不在的时候,总是脸发青,唇发白的,是怎么回事?”
“也……也没有……可能那几天气弱血亏吧。”
“哦,那明天要不要再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用了,二少爷,你看我现在不是又有血色了吗?”
“也是。”
等纪寅轩房中一切妥当了,他人也上床睡下了,她才回她外间去。
躺在床上,心中愁然。
还是想着大少爷的事。本以为大少爷对少夫人不会有感情的,离了那坠子,两人的露水情缘也就此了了,大少爷不会因少夫人无情而伤心,大家各过各的,不过就是少夫人会多出一个孩子来伴在她膝下,让她的余生不再寂寞。
哪知,世事总是难预料的。
她见大少爷现如今这样痛苦。
第二天,她去找孟若菱。
在园门口,那园的下人通传后,她就进去了。
孟若菱眼下有孕,夫人老爷都极为重视,又拨了十来个有年纪的有经验的妇人来这园里伺候她。这院子显得有点热闹。
孟若菱却喜静,一个人窝在厢房里。
她让人传阮颜畅到她房里来。
阮颜畅就径直走到她房门外。
现在炎天暑热的,门帘都是薄纱的,由外朝里一看,就看得见整间屋子。
她看到里头除了孟若菱,还有一个小女孩在玩着。
“少夫人,我来了。”
“进来吧。”
进去后。
“少夫人,我来是有点话要专门对你说的。”
“哦,——雁儿,先出去找嵌霜姐姐玩儿去,娘在这里跟人说会儿话。”
待雁儿走了。
“少夫人,说起这事吧。我是才想起来的。当年我们村那神婆说起这桃木坠子的事,恍惚间,我记得,她好像还说了,你这坠子得一直戴着,如不然,有可能影响到婴孩的健康与运势……”
“什么!”
“这……是自然的……您、您想,您这孩子是靠着这坠子求来的,哪有一用完了就撇的道理,这种偷星换月,有违天地正轨的法术,总没可能让人那么容易就遂愿的。所以你那坠子得一直戴着,戴个十年吧……”
“啊?!!不、不行啊。有了这坠子,会一直引逗得那人来……来与我同房……我……我不想……老做那事很辛苦的……”
“可这也没办法……你也不想你孩子将来先天不足吧,你不为你自己想,你也得为他想不是吗?”
孟若菱听阮颜畅这样说,心中已信了十分。
一想到自己孩子将来一出生,身子就要比别的孩子弱,她心里立时就紧张了起来。
阮颜畅又说:“而且你想,孩子也需要父亲,你若不用坠子将他时常绑在身边,他就会出去找别的女人,时常不在家,那你以后的孩子就没爹疼了,岂不可怜?”
孟若菱一听这话,更是紧张。
心想,完了完了,真没有想过这一条,若纪正轩走了,再不回来住了,以后孩子就没爹疼了。再如果他一直住在外头,免不了又会添出一两房妾室来,与别的女人恩爱生子去了,那以后就更不会管她的孩子了。
不行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爹!
看来,那坠子还得戴在身上,日后再多生几个孩子也无妨的,总之是不能让他出去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去的。
阮颜畅走后,她将那坠子由小匣子里取出,纠结犹豫着朝自己颈子上套去。
对于一个心中了无情爱牵挂的她来说,这坠子,无非像一具枷锁似的。
可她将它套上了。为了她未出世的孩子,她想,说什么也得将它套上。
即使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可是如果能用这种方式,把他一直留在身边,把两个人绑在一处,不让他再有外心,也是好的。起码能保障她孩子将来的幸福。
她自此又对纪正轩迎合了起来。
纪正轩本就已有意于她了,现如今再加上有那坠子的效力在,更不得了。
对她百依百顺。
他见她现在行事又温顺可人了起来,也不再说那些无情义的话了,就以为前段时间她只是在为以前的事生气,况且刚有身孕的人脾气大些也正常,才会对他冷言冷语的。现在她已习惯了怀有有孕,所以心情自然就平顺下来了。
外人看着,这是一对异常和美的夫妇。
纪正轩也以为,自己与娘子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可以和美地生活在一起,况且也有了孩子。
哪知其实他娘子已没有感情,只是人偶般地应和着他,再加上点坠子的效力,让她平添几丝媚意罢了。
她十年的情|欲爱欲,都化成了一滴血,融在了那棋子般大小的桃木心里。
而在她的躯壳里,早已不复存在了。
知道真相的,只有阮颜畅一个人,她将一切看在眼里,只能在心里想:大少爷,你默默地等十年吧,这十年里,她像个人偶一样与你“爱恋”着。十年后,等那巫术的时效一过,我想,她应该可能或许也会真正爱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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