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施文慧拉着易华昭的小手眉头微蹙：“外头有人说沈二公子同易眠池两情相悦，”又像是难以启齿，偏过头去才接着轻声说，“易家姐妹相争，嫡庶不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明明是易眠池克夫，才把她的婚约还给了她。这可是沈家传回来的消息！
千真万确！都是易眠池的错！
施文慧目光温和，安抚着易华昭。
……
“所以说，只可能是我自己上吊的？”易眠池问道。
笑笑还是在嘀咕，疯子就是疯子，被易眠池瞪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退后了一步。
“点珠结翠，你们把那一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和我讲一遍，我可能记不大清了。”易眠池凝着眉道。
小姐说的，照着办就是了。心下疑惑，结翠还是述说了起来，点珠也不再叫嚷，时不时补充上一两句。
那一日易华昭请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来家里玩，“她一向不喜欢家里的几个妹妹”点珠插嘴。
本来是轮不到易眠池的，易华昭也不愿带易眠池一起玩，可是那一日杨若怜的庶女妹妹没有来，凑巧缺了一人，家中年龄相仿的只剩下了易眠池，就讲易眠池叫了出来凑数玩桌牌。
桌牌是许小将军得空发明的游戏。由山海大陆的上古传说为蓝本剧情，一人主持，六人扮演各种角色。各人掷骰子和签子来做出各种选择，最终决定故事走向或结局。初时只是许故溪几个少年好友间的游乐，传出之后京中人人效仿，风靡一时。
最初只有许小将军写的那一个故事，流传开后故事也逐渐多了起来，提笔自创剧本做各色花签的少女也不再少数，还有以此闻名从而嫁了一个好婆家的。
午饭过后，姑娘们便陆续到了，易华昭抽中了颇受欢迎的鲛人族牌，待易眠池到的时候，只剩下了不被姑娘们喜爱的周饶族牌。伺候的丫鬟把竹牌递给易何后，杨家嫡女杨若怜就道，“都说易家出美人，可我看三娘可比华昭差远了呢。”
易华昭咯咯笑：“怜姐姐就知道夸我。怜姐姐才好看呢。”杨若怜是很好看，行事作风也豪爽，和名字的我见犹怜不同，很是大气。在这一群人之间地位最高，隐隐有领头的意思。
年纪最小的齐家独女齐燕燕顺着说道，“听说姚公子中了进士呢，三年一次会试，才出这么点人”，齐燕燕伸出三根手指比了比，“昨儿父亲还说在怜姐姐家看见了姚公子。菁儿姐姐好福气。”
在怜姐姐家看见了姚公子，却说菁儿姐姐好福气，看着没什么关联，却是众人知道的事实。
方家嫡长女方菁属意姚公子的事并没有特意瞒着人。方菁受宠，家里想多留几年，一留便留到了十八岁，和杨若怜一般年纪，几个手帕交早早都嫁人了，在易家搬来江南后，便与易华昭来往。
姚府就在方府不远处，两家人相识于低微，姚公子和方菁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杨若怜顺着齐燕燕的话往下说，“昨儿姚公子来家来谢师呢，姚公子啊，少说也是个从四品呢 ，前途无量啊。什么时候去我们菁儿那提亲？”
方家的嫡次女，方菁的妹妹方莼抓着方菁的胳膊笑嘻嘻道：“母亲才舍不得菁儿姐姐出嫁呢，莼儿也不舍得姐姐。菁儿姐姐可是我们家的明珠。”
杨若怜顺着之前齐燕燕的话往下说，向方菁解释：“昨儿姚公子来家来谢师呢，姚公子啊，少说也是个从四品呢 ，前途无量啊。”
方菁只捂嘴笑。
“只是，上回不知易三娘在和姚公子说些什么？” 方莼将话头转向了易眠池，“今天三娘也在这里，莼儿心中实在是好奇。”
“莼儿？你说什么？”方菁算不得一等一的大美人，只是眉眼清秀的小家碧玉，有些惊讶地望着方莼。
“我上次看见了，在西莲花街的书斋。”方莼认真道。
“莼儿，你看错了吧。易三娘怎么会和姚公子相识呢。”杨若怜问。
“我可没看错，她没戴帷帽，看得一清二楚的，就是和姚公子。”方莼不服地说。“再说了，她都能跟沈二公子——”
方菁扯了扯方莼，方莼没有再说，低下了头去。
沈二公子。既然能不要脸的赖上沈二公子，为什么不可能赖上姚公子？
场中的气氛凝重了起来。
易华昭越想越气，拿起花签往易眠池身上砸：“不要脸！丢人现眼！”
花签是木头做的，角有些锋利，散了易眠池一身。
易眠池轻声说：“我没有。”但被易华昭的叫骂声盖住了。
东余国江南地区的庶女地位并不低，虽然不如嫡女般身份高贵，仍被当做小姐娇养，平日里一同聚会玩耍也是常有的。
越是大户人家，庶女地位也越高，庶女被苛待，传出去跌的是主母的名声。这话一出，桌边上都没人说话。几个丫鬟都缩在后面，一个丫鬟刚取了点心碟子回来，立在桌边不敢动弹，一时听见银勺碰撞冰碗的叮当声。
易画玲守在易华昭身侧，忙接着话口说，“易眠池都没养在母亲膝下，怎么能算是正经妹妹呢。她这个东西，整日就看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哪有华昭半分的才华。 ”边说边悄悄向结翠使了个眼色，“就是个玩意儿，看着还污了眼，幸而沈二公子慧眼，没有鱼目混珠。”
易画铃在人前不露出与易眠池交好的样子，一则有些话易画铃说得狠了，易华昭也不会再抓住不放为难易眠池。二则顺着易华昭的心意，易画铃的日子也好过些。
结翠拽着点珠扑通一跪，这个时候主子是不能跪，也不会跪的，若易眠池一跪，易华昭会觉着是易眠池做作在众人面前给易华昭难堪，显得她苛待庶妹，堕了面子，背后会变本加厉地给眠池苦头吃。
两人一跪，杨若怜不忍道，“别提这些烦心的事儿，好好玩一场都过去了，这可是莼儿难得寻到的许小将军写的那版故事呢。”
方莼起身从点心碟中拿出一碗豆腐芙蓉雪霞羹，一碗蔷薇花露枣粥分别递给易华昭和易眠池，“是莼儿的错。还望华昭原谅莼儿失言，莼儿在这给华昭请罪了。这是新得的方子，最是美容养颜。”再依次分给众人。
有了台阶下，易华昭又叫骂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舀起了豆腐芙蓉雪霞羹。
易眠池没有机会说话，只能用了花露粥，之后就推脱不适，去了隔间休息。跪着的点珠和结翠看着易眠池往外走也想站起来跟着易眠池走行李起身的时候被方菁叫住了。
“菁小姐说想问奴婢和点珠一些事，说是想问问奴婢的荷包样式。”结翠说道，想到了菁小姐温婉一笑说“这两个丫鬟跪也跪过了，我看着这荷包没在别处见过，能不能过来给我说说。”这是她和点珠自己琢磨着的独特法子，能被小姐们看到呢。
“华昭小姐就吩咐奴婢二人去给菁小姐的丫鬟说样式。”
“小姐去休息之后，玩桌牌就缺了人，众人用过点心后若怜小姐就提议钓鱼，众人就由丫头领着去不同的小间换衣服。莼小姐却叫住了华昭小姐。”
贵女出门，都会带好几身衣服以防万一。院子中有几间小楼，就是给姑娘们休息换衣所用。
“方莼小姐说她的丫环将东西落在了小姐休息的隔间里，叫人却没有人应，门也打不开。几人都过来看了一圈发现窗户也在里面被锁上了。华昭小姐和方莼小姐合力都没有把门打开呢，因为找不着钥匙，华昭小姐一气之下让所有人让开，才把门踹开了。”结翠说道。
“是的小姐，门一打开就看见了小姐在梁上，点珠都吓哭了。还有人说不会是被华昭小姐激到了上吊吧。”点珠又抹起了眼泪。
后来就是易眠池听说的那些，易华昭和易画玲被易夫人立马送去灵若寺，其他几个贵女被易夫人留下安抚，说是易眠池什么事情也没有。
不然，就成了嫡姐逼死庶妹了。
若是真的死了，还能说是姐姐在寺庙里为病逝的妹妹祈福。
直到确信了易眠池没有什么事情，易华昭和易画玲才被从寺里接回来。
“当时在场的有哪几人？”易眠池问道。
“是方家两位小姐，齐家小姐和华昭小姐。”结翠答道。杨若怜和易画玲那个时候仍在换衣服，齐燕燕不喜欢自己钓鱼，也就不用去换掉宽袖的罗裙，方菁陪着方莼，易华昭是被方莼叫住了。
今日的上弦月被厚重的云雾笼住，天穹一左一右两个小小的月亮被掩在了夜幕中，露出朦胧的白色。
三列并成一线的繁星璨璨。
窗外的树被早春的寒风吹得簌簌作响，
“我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易眠池摸摸点珠的头顶，“相信你们的小姐。”没有丢下你们去死，也没有想要害你们丢命。
没有想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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