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隋鸢稀里糊涂被挂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反应一阵子,才接受了简默云要来接她的事实。
想想也是应该的,她怎么说也是他们曾祖父世交的晚辈,又是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头喝酒过夜,他们肯定不放心。
简默云刚回到家没多久,就想起来要给隋鸢打电话说周末赴约的事,只是听她的声音不太对劲,最后竟然还说没人接就不回去了……
他拿着钥匙再次出门,外面的雨还是没停,简默云连续几天在医院和诊所之间奔波,几乎没怎么合眼,先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杯咖啡,这才发动车子,前往她的定位地点。
快到的时候,他给这个小醉鬼打电话,让她下楼等着。
熟料,等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只有庞初初和他男朋友在打车,却不见隋鸢的人影。
简默云按下车窗,点头打招呼,“隋鸢呢?”
庞初初也不似平时清醒,两颊通红,看到帅哥医生,愣了愣,“她早几分钟下来的,我以为她已经和你走了……”
简默云脸色微变。
好在只是一刻,他就发现不远处有一抹晃晃悠悠的纤细人影。
“看到她了,谢谢。”
他继续往前开了几米,按了按喇叭,对方像是没听见,还傻傻地不打伞,就呆呆地往前走,仿佛正在享受这场清凉的小雨。
简医生:“……”
什么情况。
他又脱口而出,喊了一声:“隋鸢,上车。”
隋鸢喝醉了不吵也不闹,唯独喜欢出去瞎逛,雨水凉凉地砸下来,让她燥热的脸颊得到舒缓,所以她就这么一直走着。
眼看空口叫不住人了,简默云也不管这边停车会不会被扣分,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他直接站在她的面前挡住去路,垂眸看着她,倏忽,他身上一丝冰凉的湿气随即朝她扑过来。
“简医生,你来啦!”
隋鸢兴奋地拍手。
他难得没有穿医生的装束,而是穿着牛仔衬衫和暗色菱格图案的西装,夜色像是融化了他的清浅,露出温润的眉宇。
“嗯,我来接你了,所以上车吧。”男人的目光微闪,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衣服本来就单薄,已经淋了雨黏在身上一层,将曼妙曲线姣好地展露着。
隋鸢一时没站稳,整个身子朝他怀里撞了一下。
他双手虚扶住她的胳膊下方,然后双臂往后带了带,让她反手抓住自己。
隔着衣物,她的手心还是感觉到对方微热的温度,不由得奇怪:“你……很热吗?”
简默云只是摇头。
如今真是大姑娘了啊……
温软饱满的手感已经告诉他一切。
不但会喝酒,还会搞事。
简医生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二话不说把人往自己车子的方向拎走了。
隋鸢踩着小碎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车门关闭,车厢里还带着两人身上的些许寒气,她又闻到了他的气息,好像在他的呼吸间流窜,让她四肢顿生暖意。
简默云的余光察觉到她安心得像小动物般的神色,不由得微微扬唇,渐渐地,小雨转成中雨,雨水将深夜的路面彻底淋湿了。
他们的车在水汽里行驶,室内也包裹着淡淡的水气。
隋鸢闲得无聊,两人谁也不说话,她哼哼了一下,故意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过来会不会不方便?还没休息吗?”
“本来就因为工作耽搁,加班晚了。”他淡淡地回应。
“那你没有自己的活动吗?”隋鸢问完,生怕他听不懂,还直白地加了一句,“……你有女朋友吗?”
简默云握着方向盘,“现在还没有。”
……那就是以前有过吧。
隋鸢的思绪千回百转,还幽幽地叹了一声气:“我们好像比之前关系好一点了。”
他听不太懂了:“之前是什么关系?”
“医患关系?反正每次见到你,不是陪别人看病,就是我在看病。”
简默云抿唇,好像有点道理。
“希望我们今后的关系能越来越好。”
男人听她这么一说,分出目光看她。
隋鸢自顾自地解释:“这样曾祖父们在天有灵也会安息的。”
简医生:“……”
说着说着,她突然心里产生了某种内疚的情绪。
之前在医院有女人来找简默云理论,还暗搓搓地想过是不是他干了什么坏事,靠着一张脸和人设到处留情。
但简医生身为半个外国人,还能见义勇为,知道她喝醉了,还亲自来接人,甚至没有想着占她便宜,多好的大哥哥啊。
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欺骗小姑娘的感情呢。
隋鸢疯狂做着头脑风暴,身体却在安静的环境中歇了歇,逐渐起了睡意。
简默云的车开得简直和他的人一样稳,女孩贴着起雾的玻璃,凝视远处一盏盏粹亮的小灯,那一点明暗的闪烁,像天上的星辰闪着光亮。
她沉沉地睡着了。
……
没过两天就是周末。
天公作美,隋鸢如约去博物馆参加活动。
那晚简医生送她回家的事情,好像一个梦,但也无疑是千真万确发生的。
他将她送到家之后,得知隋谨知和夫人都不在家,也不再逗留,就匆匆告辞了。
原本,隋鸢是想今天碰到他当面谢一声,顺便大家一起吃个饭,但今天到场的只有洛河一人。
“日理万机的简医生呢?”
“他病了。”洛河说。
隋鸢微微愣怔,没想到会是这样。
“……怎么会病了啊?”
不会是淋了这么一点雨就倒下了吧,不是拳打小流氓的英国绅士嘛,身体素质这么差的?
“估计受凉了吧,怪他自己不注意身体,总是过劳状态,以前念书的时候我就说过他好几次……今天早上我联系他,吃过药躺着休息了。”
尽管洛河没怎么细说,隋鸢更加怀疑是不是那晚他来接她受了寒,不管怎么说,这种情况和她脱不了干系。
“等事情办完,你方便陪我一起去看一下简医生吗?我想去探病。”
隋鸢向来口直心快,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也不会去想这里面会有什么复杂的关系。
她漆黑的眼底波光粼粼,红唇鲜艳欲滴,真挚地说出一个提议,目光清亮得让人不能拒绝。
洛河若有所思,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微微蹙了一下眉,良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声,压低声音说:“明白了,等事情办完了,我陪你去看他。”
简默云不是突然病倒的。
而是这段时间本来就累到了,免疫力下降,那晚下雨先是降温,他就没怎么保暖,第二天手术站了几个小时,还坐诊大半天,等回到家才发现自己累得有些虚脱,应该发烧了。
其实博物馆的事本就与他无关,是他们的爷爷临终前交给洛河的差事。
本来他也不想出席这样的场面,但馆方的大领导都来了,还有记者、考古学家、工作人员,纵然不喜面对别人热切的亦或虚伪的感情,也都看在长辈的面子上以礼相待。
从小父母的教育告诉他,任何举手之劳都要出手相助。
更不用说隋鸢的事他不能不管。
虽说S市是大都市,也不乏有治安不稳的情况,可那天这么晚了,她还喝了酒,他实在不放心。
简默云勉强自己吃下一点粥,刚要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家中的门铃响了。
他不确定是真的有人按门铃,还是幻觉。
等了一会儿,门外有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门从外边被打开了。
“我差点忘了我有钥匙……”
洛河笑了起来,抬头的时候,看到自家亲弟弟穿着深蓝色的睡袍,袖口略微皱褶着,面容苍白地靠着二楼的栏杆,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
隋鸢眨了眨眼,第一眼就发现简医生的状态果然不太好,脸色憔悴,嘴唇干燥,不知道是不是还发着烧。
但主要还是帅。
“简医生,你饿不饿?我们过来的路上给你买了鸡粥、云吞,还有一点别的,看你想吃什么?”
简默云看着洛河,似有不悦:“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
她抢先回答:“是我临时提出要来看你的,Denis是司机。”
洛河摊了摊手,意思是自己确实无辜。
简默云走到楼下的客厅,修长的手指拆了一只新的口罩戴上,不等他说什么,隋鸢竟然递过来几张立拍得。
“我给你带了我们刚才拍的照片。”
简默云刚接过来就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快期末了,复习了吗?”
隋鸢:“……”
怎么这个人不按套路出牌的。
隋鸢:“我念书很厉害,不需要复习。”
洛河不敢笑的太放肆,把外卖搁到厨房,然后叫住弟弟:“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考试也好,交朋友也好,可以随心所欲。”
“是吗?”简默云似乎挑起一边唇瓣,“隋同学,那就拜托你,下次不要在街上耍无赖了。”
隋鸢怔了怔,耍、耍无赖??
换作别人她有一百句我这么美什么叫做耍无赖顶回去,但面对简医生,她哑口无言。
简默云低头正在看她拿过来的拍立得。
一共三张。
第一张,是她和洛河以及博物馆负责人的合影;
第二张,是她捧着捐献文物证书的照片,眼里的笑意细细碎碎;
第三张,是她和洛河的单独合影留念。
简默云抽出第三张,趁隋鸢没注意的时候,往口袋里一放。
然后他走到客厅的橱窗边上,打开玻璃门,把另外两张照片随手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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