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希伦疑惑地打量了下她，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摇摇头。
短发美女从保镖手里拿过一个漆红木雕小盒子，打开，一个渐渐升高的玻璃小天鹅围圈跳舞，一段芭蕾经典音乐正潺潺流出。
“你是大概率把我忘记了，”短发美女将这个音乐盒放到他手中，“这个是你当初送给我的八岁生日礼物。”
八岁？霍希伦怎可能记得？九岁，正好发生了父母被残杀一事，他的脑子里就只有复仇，压根不记得什么音乐盒。
见他迷茫的样子，短发美女笑了笑，拿出手机，“加一下微信，老朋友。”
他扬了扬唇角，想着加了也无伤大雅，便加了，然后朝她摇手告别，大步走向霍戴厉的墓碑。
短发美女仍撑伞站在雨里，看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此刻葬礼仍在进行中，一个记者也没混进来，所有来客都静静地站在雨中。
霍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脸色极其憔悴，两个保镖为他小心翼翼地打着伞。
霍希明在霍老爷子耳边说了句什么，霍老爷子抬头朝从不远处走来的霍希伦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神色僵冷，仿若没看见一样。
霍希伦在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站定，神色极平淡，葬礼结束便随着人流默然离开。
“我只是想同霍戴厉做一个告别，他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可也是大伯。”出租车离开墓园路上，霍希伦用微信与月心交谈。
“我知道，我明白。”月心叹道。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不够狠？”
“你不但够狠，”月心说道，“还有颗柔软心。你大伯是杀了你父母的凶手，你却还参加他的葬礼。老天让他因心脏病身亡，已经对他很仁慈了。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
霍希伦猛然抱住了她，紧紧的，呼吸掠过她的耳际，带着滚烫炽热。
他无法说话，但他是那么感动，他只能用紧紧拥抱来表达对她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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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心对霍希伦在感情上的依赖越来越深，忽然有点患得患失起来。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有种隐隐约约的害怕失去之感。
她常在午夜三点悄悄起身，光着脚来到黑暗的客厅，撩起睡裙坐在窗头，点燃偷偷买来的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她知道吸烟不好，可无意中发现它有驱散焦虑的作用，便如上了瘾般，午夜便吸上一根。
窗外黑沉沉的一片，她双臂环膝，静静凝望，只觉得记忆里某种奇怪的感情越来越深，就像一只越变越大的怪兽张大嘴，把她吞没。这种感觉是不安的、焦虑的、唯恐失去的。
一口又一口烟圈吐出，她微闭起眼睛，调整心绪，隔了很久才睁开。
“我是不是失落了一些什么，比如曾有的记忆？”她低低问自己，“为什么老觉得有什么是被我忘了却很重要的东西？或很重要的人？”
她皱眉努力地回想，拼命地想，可直到头痛欲裂，仍什么也没想到。
一根烟燃尽，而她未发觉，唇角带着微凉的烟灰气息，宛若昨夜未醒的梦。
忽然，唇角的烟头被从天而降的两根手指抽走，霍希伦的戏谑笑声传来，将手机屏幕亮在她眼前，“不许抽烟！”
手机上的发光字在黑暗客厅尤为刺眼，她揉了揉眼，“你怎么醒了？”
霍希伦在手机上打字：“只有你能醒，我就不能吗？”
“我睡不着。”她说。
“我也是。”
她问：“你为什么睡不着？”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睡不着，我就告诉你。”
她停了一停，才说道：“因为怕失去你。”
“怎么会？”他大笑着把单薄睡衣的她拥进怀里，蹭着她微凉的脸庞，吻上她的鼻尖和嘴唇。
“最爱是你。”他腾出一只手打字，放在她眼前，“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她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吻住了他的唇瓣，异常凶猛地吻着，吻得他发出气息不稳的喘息声。
两人一路狂吻到了房间，齐齐倒在了床上。他正要扑过来时，她笑着挡住他的嘴唇，问：“坏家伙，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睡不着呢？”
他吻了吻她的掌心，松开了她，用手机回复：“因为爱你爱得睡不着。”
“胡扯！”她嗤之以鼻。
“是真的。”他再次回道，“一想到醒来可以和你做ii爱，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大笑起来，止都止不住，“你太可爱了，实在太可爱了。”
他的眸色暗沉，透出浓烈的情ii欲，将她再次扑倒在床，翻身而上，掀起一阵激烈的狂风暴雨……
激情过后，他搂着她沉沉睡去，她打了个哈欠，他的手机蓦地一亮，有微信进来了。
她好奇地打开，一条来自“墓地相识女孩”的微信出现在屏幕：
“我睡不着，因为又想起了你。我听说了MAM集团15周年年会上的事，也听说了你和霍家的事。你仍像我们幼时相识一样勇敢，我为你骄傲。虽然你已记不清了，但我仍牢牢记得，当初那个小哥哥是怎样帮助了我。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能帮助你什么吗？”
天亮后，她问他这是谁的微信，他只是不在意地回答，“一个在墓地认识的女孩子。”
凭着一股女性的直觉，她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
MAM的股价在经历大幅动荡后，随着霍戴厉之子霍希明与霍氏一位元老级高层加入后，股市渐渐稳定。
这日，霍希伦接到了霍老爷子的电话，要让他来一趟霍宅。
霍希伦带着月心一块儿去了。
两人站在霍老爷子复古华丽的书房里，霍老爷子坐在轮椅上，抽着一根顶级雪茄，缭绕烟雾中眯眼看着他们，半晌才开口：“我原来还真以为你是被绑架了，谁知竟真如希明希利对我说的那样，你是借机偷跑与钢琴教师住在一起。希伦，我有让你不交女朋友吗？”
霍老爷子甚至有一度怀疑霍希伦早就偷偷交了女朋友，故意让女朋友来应征钢琴教师，借此多点时间交往。
霍希伦平静地看着霍老爷子，一动不动，并无用手机交流的打算。
“你害死了你大伯，为你父母报了仇，你现在心满意足了吗？”霍老爷子冷冷盯着他。
霍希伦仍一动不动。
霍老爷子冷笑着，“你大伯做的事我知道，但是我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已死，另一个要逼着我灭了吗？你大伯有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俩儿子还那么小，要我用刀把你大伯砍了吗？我已狠狠惩罚了你大伯，原本是霍氏继承人的他被我扔到一个不大不小的财富集团MAM里做个明面上的总裁，核心权力还是在我手中。
“我当年已明着告诉他，霍氏我已不打算给他，并找律师立下遗嘱公证，霍氏与他无关。我将从三个孙子中选出继承人。他当场表示服从。这么多年来，他已痛定思痛，痛改前非，倾心全力地管理MAM，并每年来看你、给你寄礼物，还时不时在信里请求立你为霍氏继承人，他早已悔了。可你却不放过他，非要置他于死地，还要将家丑往外扬，辱我霍家，霍家垮了对你又什么好处？”
霍希伦的嘴角浮起讥俏笑容，却仍不打算用手机交流。
霍老爷子气得脸色发青，怒道：“我霍家怎会有你这种子孙？”
霍希伦牵起月心的手，就要径直离开书房，霍老爷子坐在轮椅里盛怒道：“滚！你就像你那死去的爸爸一样，都是命不好的衰鬼。”
霍希伦猛然顿住，转身怒瞪霍老爷子，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他可以承受霍老爷子的侮辱，但却决不允许自己的爸爸被侮辱。
他冷笑着拿出手机，发出原本不准备发的微信。
霍老爷子的手机叮的一响，一大串信息赫然出现：
“你袒护杀了你亲儿子的儿子，还自以为公正。让杀人犯去MAM做挂名总裁，就是你所认为的‘惩罚’。你年轻时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现在却是越活越糊涂。你教子无方，教出了一个杀人犯，又教出一个短命鬼，是个彻彻底底失败的父亲。你的杀人犯儿子有痛改前非了吗？若真改了，为什么明知自己的两个亲儿子要来害爷爷却无动于衷？我不妨告诉你，你的两个好乖孙，为了早点送你见上帝，不惜收买医生、重金聘黑客，还改变等候肾i源的人的排名，将你的肾i源让给了别人。你最宠爱的大孙子还暗中操作让我与你配型成功，准备在手术过程中让我大出血而亡，让你在接受错误肾体后很快病亡，这样一来，霍家就落在了他们手中。”
霍希伦直接将所有阴谋曝光在这个偏心的老爷子面前，他懒得再周旋了，真他妈的累。
砰的一响，霍希伦将一摞资料从月心的背包里取出，扔在了霍老爷子的书桌上。
不用多说，大家自然都知道这是霍希明与霍希利做坏事的证据。
霍老爷子的面色灰败，嘴唇嚅动着，颤抖的手指指着他，却是说不出话来。
月心知道霍老爷子想说什么，他一定想说一切都是霍希伦搞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和霍家都不好过。
可是霍老爷子深知霍希伦的脾性，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说不出这样骇人听闻的话。
霍老爷子的脸色惨白，形容枯槁，眼睛里隐隐露出浑浊的泪水。
霍希伦拉住月心的手，再次头也不回地向书房外走去。
即将踏出门口的刹那，身后又传来霍老爷子颤抖的声音，颤颤巍巍，“你这头蠢猪！就算你大伯是杀死你爸爸的凶手，你也犯不着满世界宣告。你这样做，要把霍家置于何处？我霍家再怎么对不起你，也供吃供喝地把你养大，你行事之前就没想过霍家的前途？我并非袒护你大伯，我是在袒护霍家。霍家不能毁在我们手中。”
霍希伦面无表情，仍带着月心径直离开了。
霍老爷子气得直哈气，再说不出半个字。
叮的一声，又一条霍希伦的微信进来了：“我没有想过继承霍氏，更没奢想过霍家的财产。霍家的颜面，与我无关。”
霍老爷子仰躺在软椅上，闭上了眼。
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下这样的子孙？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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