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可是她又能拿他怎样，还是得在尖叫过后，噘着嘴为他穿上裤子。
一直到回到床上，他还在大笑。
她气恼地坐在他床边，将他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取下后，端着一碗排骨汤饭，给他喂饭。
见有饭吃，他倒是不笑了，而是张开嘴，乖乖吃下她喂的饭。
她一匙一匙地喂，他一匙一匙地吃。
喂过大半，两人居然还有了默契。当她刚抬手时，他不会张嘴；当她将汤匙舀满饭时，他也不会张嘴；可当她将汤匙刚刚抬到他下巴时，他一张嘴，一匙饭正好落入他嘴里。
两人居然配合得天衣无缝。
看着他眯着眼靠在床头，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她有种错觉——他似乎好好享受了下她给他喂饭的过程。
吃饱喝足后，已过晚十二点，两人开始睡觉。
他睡床上，她睡床下，打地铺。
睡了不到半个小时，他伸出他的大长腿，碰了碰床下的她。
她翻了个身，没理他。
他又用大长腿轻轻地蹭她，她恼火，坐起半个身问他：“你想干吗？”
他只是在昏黄灯光下安静注视着她。
“你难道不睡觉吗？”她问。
他还是不说话。她将手机递给他，“你告诉我你想干吗，不许打电话哦。”
他抿唇一笑，接过手机，手指动了几下，便把手机还给她。
她看着上面一行字，张大了嘴：“啊，你要我到床上睡？”
他点点头，又拿过手机，打着字：“你把我拐来，我没安全感，不想一个人睡。”
她看完，矛盾纠结无比。
确实是她把他拐来的，他没有安全感也属正常，可让她跟他一起睡……这……
但她毕竟让他受到了惊吓。
于是她上了床，在他们中间放了一根长棍，“不可以过界哦。”她说。
他抿唇笑笑，眼神深邃幽暗。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透过窗帘洒入时，她睁开眼睛，正要起身，忽然发现不能自由动弹。
她的右腿被他的一条大长腿紧紧勾着，压在下面。
两人身体紧紧依偎在一起，还睡在同一个枕头上。
昨晚放在中间的长棍无影无踪。往床下一瞥，看到长棍不知被谁踢到了窗边。
“……”她的心忽然跳得厉害，说不出话来。
她费了好一番力才从他的纠缠中挣脱，逃去卫生间，看着满面通红的自己，扭开水龙头，拼命地用冷水扑面……
*********
这一世，月心有种预感，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拼命追一个男人。
咦，奇怪了，对从前没有太多记忆的她怎会突然这样想？
而且她还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仿佛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要与霍希伦太接近，不要投入太多，否则后果会很可怕很可怕。
“会吗？”她紧张地问自己。
可自己当然不会回答自己，只能看到卫生间镜子里这张慌乱失措的脸。
手机传来叮的一声，她打开微信，居然是近在咫尺的霍希伦发来的：“你看窗外。”
连忙打开窗子，她惊恐地发现两辆白色警车缓缓从小区入口驶来。
冲进房间，只见霍希伦整个人坐在床下，被绑手腕的一只手握着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是他发来微信：“找个隐蔽地方。”
虽不知霍希伦为何倒过来帮她，但她脑子一团糟，根本没多想，手忙脚乱地松开霍希伦被绑的双手双脚，但在他双脚之间又套上一条锁链，让他无法自由移动。
飞快打开衣柜，挪动暗门，把他推入暗藏的地下室楼梯上。
这是系统特地为她选的带地下室一楼房子，为的就是防止这种突发情况。
刚把暗门关上，房门就被咚咚地敲响。
她拉上衣柜门，又理了理凌乱头发，才去开门。
“方小姐对吗？我们想请你协助调查霍希伦先生失踪一案。”几个穿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口，为首的一个说道：“另外这是我们的搜查令，我们要搜查下您的屋子。”
她装出很惊恐的模样，结巴道：“你们说什么，霍先生失踪了？他失踪与我有什么关系？”
“抱歉，我们只是按程序行事。”
几个警察冷着脸闯进屋子，开始翻查。
她装出竭力镇定又掩饰不住惊恐的表情，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羊那样站立墙角。
二十分钟后，这群警察什么都没搜到，又盘问了她几个问题，才离开。
她将房门砰地一下关上，瘫软在地板上。
这才发觉睡衣被汗湿透，手心泌出了汗，心也突突直跳。
打开暗门，看到嘴角带着嘲弄的霍希伦时，她有种想把他痛打一顿的冲动。
“我在帮你啊，”她说，“我真的在帮你。”
他唇角的浓浓嘲弄却丝毫未减，仿佛在说：“管你是不是在帮我，做了又不敢当，胆小鬼！”
“我是天上的仙女，你知道吗？”她对他说，“专门下凡来拯救你的。”
他勾唇笑笑，眸光奇异。
她不着痕迹地转过身，不敢再看。
心再次跳得厉害，而且这种感觉很熟悉，特别熟悉，可她不能多想，用力多想一会儿她的头就会再次痛起来。
********
如果记忆可以重来，往事可以重来，那么，我们的选择还会不会一样？
从前的月心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可突然就在这天过后，不断地想这个问题。
她也不知为何会为这个问题反复纠结，就像是她曾与他经历过很多一样。
可是，她明明才与他相识没多久。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躺在地铺上翻来覆去，“记忆可以重来？往事可以重来？”
她问自己，方月心，你是不是漏掉了生命中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想来想去，却仍没有得出答案。
忽然听到床上有响动，她起身察看，却未料是他坐起半个身，眼神在浅淡月光下透出深邃的光。
他指骨分明的手指在手机上移动，片刻，她手机的提示音响起，他的微信来了：“你怎么了？睡不着？”
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在触碰手机屏幕那刻却又无法打出一个字。
“没事，就是睡不着。”她说道。
他的双手锁链在警察入屋检查那天后被她解开了，因为她觉得他不会逃走，他似乎还很乐意待在这里。
他的优雅唇角微弯，勾起的笑容淡淡的。
指了指脚上的锁链，他示意她把他的脚镣解开。
她犹豫了几秒，便拿着钥匙走到床尾，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本想警告他不要轻易逃跑，可看到他那含着笑意的眼神，愣是没说出口。
想来她也是太单纯了，被美男的笑俘虏了。
想到这里，她的嘴唇又动了两下，还是差点忍不住说什么，可是手上动作却没闲着，清脆的几声开锁声后，他的脚镣解开了。
听着这声音，她的心还一惊。
他慢条斯理地下了床，却又迅速一把就抓住她的手，拉着她慢慢出了房门。
她惊魂未定，却不由自主跟在他身后，拉着他的手循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楼梯上了天台。
她家原本就在顶楼，上天台只是几步之遥。
漫天明亮星辰映入眼帘，微凉的夜风拂过他们的脸庞，吹起他们的头发，让他们的眼睛都微微失眠。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问他。
他却作了一个嘘的手势，让她不要说话。
她满腹狐疑，由着他将她带到天台上的胡乱摆放着的几张靠背藤椅上。
靠在藤椅上，他打开了手机，一个视频跳了出来，她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居然是她教他弹钢琴的视频，他竟然将他们上课的情景录了下来。
“你变态啊！”她脱口而出，“安装了针孔摄像机吗？”
他摇了摇头，发来微信：“为防我逃课，我爷爷会看我上课时的视频。但他只是偶尔抽查。”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她惊问。
他勾了勾唇角，眼底的笑意深不可测。
他又打开一个视频，是她在霍宅花园复试时的视频，镜头拉近，她脸上的仓皇与慌乱尤其明显，手指也明显乱了起来——这是她弹错的那个时候……
他的微信再次发来：“看见没有，你会落选也是情理中。可是我想认识你，想跟你说上话，就故意气走了中选的那个钢琴教师，然后你作为第二名被选入。”
这次她没问为什么，没敢问。
他的水晶般眼睛透出细碎的流光，嘴角的笑容奇异，似是看透她的想法。
这个不到十八岁的月光下的白皙美少年，有种奇异的能看透人心的能力。
他什么都不再说——没再发来微信，而是打开了一个钢琴软件，伸出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的黑白琴键上弹奏。
一阵阵轻盈柔美的钢琴声传来，透着魔力，透着温柔，有些慵懒，还有些悠然，仿佛海水深处神秘古老的低吟，又仿佛海浪拍岸时的柔声浅唱……
浅唱低吟中，她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或者说，是他故意让她靠的。她原本睡在自己的藤椅上，可他腾出一只手将她的身体轻拉过来，她就自然靠在了他的肩上。
半个钟头过后，夜深降露，他将她打横抱起，抱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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