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个大晴天，春风和煦，碧空如洗。
再次来到半山别墅，沈吟汐明显比上一次要熟稔很多。
依旧是在一层客厅被杨叔杨姨招待一番，等待了片刻，然后被引到书房中去。
同那一天的画面如出一辙，进门的时候，从书房窗外溢进的阳光漫漫撒了整个书桌。
江辞坐在书桌后，正专心致志看着电脑屏幕。稍稍挽起的衬衫袖口没有规律地叠在小臂上，银色袖扣微微反光。
见她来，他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如常指了指面前的座位，淡哂道：“沈小姐，坐。”
在他面前坐下，沈吟汐双手拢着背包，眼睛静静垂视着桌面。
淡淡盯视了她一会儿，江辞双手微拢平放在桌上，最先开口，“沈小姐这次来，不是说要谈一下协议的事情？谈吧，说说你的想法。”
静了静，沈吟汐抬起头来。
面色平静，语气却坚定，“江总，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份假女友协议，我还是决定签。”
这句话江辞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她抬起头的瞬间，两个人的目光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一起。
猝然对视，江辞目光微微一漾，微咳一下坠开视线。
见她应该没有发觉，他若无其事地笑笑，“那好啊，我很乐意。”
将手边早已备好的合同推到她面前，他而后又压上一支签字笔。
“沈小姐，如果你已经考虑好了，那么就在这个位置签下名字。我们的协议便立即起效。”
他将合同翻到末页，修长的手在“乙方”的位置轻点，指尖叩桌发出笃笃两声。
沈吟汐却没动，目光迅速在合同页上掠了一遍，鼓了鼓勇气说道：“江总，我还有几个私人要求，不知道可不可以提……”
江辞挑了挑眉，“你说。”
“第一，我可以在您需要的时候，以您女朋友的身份与您做戏，但是我不想您将此公开，尤其在嘉词内部，我不希望被人知道。”
“没问题。”
“第二，我想……如果我签下了这份合约，在每月的薪酬方面……希望您能允我提前预支。”
五指微微扣紧了自己的包包，沈吟汐心里有些紧张，“您大可放心！我是有合约精神的人，不会做出拿钱跑路这件事。也希望您能相信我……不知道可不可以。”
“没问题。”
没想到他会应得这么爽快，沈吟汐不由微松了口气。
想起下面的一条，她刚松下些的心又忽然有了点纠结，小声说：“第三就是……就是……”
平静凝视着她，江辞耐心等待。
“第三，就是……江总，虽然您和我曾经……我们一起做错过一些事，但是合同期间，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严于律己，不要逾越。毕竟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所以……所以……”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头埋得很低，耳尖红红的，似乎不大敢看他，声音也小得好像蚊子。
听懂了她这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的意思，江辞眼神微眯，然后勾唇笑了下。
“沈小姐，还请你放心，那天的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沈小姐又何必一直挂齿？
“至于沈小姐担心的问题，您也不用担心，毕竟那种事，也得需要一些兴趣才行的。”
他的话里有浓重的嘲讽意味，听意思是说他对她根本没有丝毫的兴趣。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反是她自作多情。
听他这么说，沈吟汐一时悬着的心反而放下了，抬起头温和微笑，“那么江总，我没问题了，这个协议我可以签了。”
话落，她拿起签字笔，略微顿了一顿，利落在乙方的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把合同连同签字笔重推回他面前。
“江总，请您过目。”
江辞微顿，低下头。
她的字很好看，一笔一划，小巧俊秀，十分清晰。
不似一般的明星演员，明明人还没什么名气，签名就已经龙飞凤舞到妈都看不出来了。
望着这清清浅浅的三个字，看她对自己方才的话完全无动于衷，莫名的，他心里却突然窜出一股无名火，把他那股烦躁又烧腾起来。
仰靠在椅背上，他默默静视她几秒，忽然心思微动，轻哂道：“好，可以了。”
“不过我们只是逢场作戏，不能当真，你记得，可别爱上我。”
沈吟汐微怔，很快微笑着点点头。
“哦，好的。”
“……”
江辞：？？
哦，好的？
就哦，好的？？
就这样？
就这样？？
·
签过合同，沈吟汐没有久留。
又简单听他说了些其他有的没的，便以回去收拾东西为由，率先告辞。
一直等沈吟汐都走了老半天，江辞心里一直憋着的这口气还是没能缓过来。
哦。
他都那么说了，她最后给的回答就是个简简单单的哦，好的？！
可见她对自己所说的话，这么无所谓的？
越想越觉得郁闷，江辞心里烦躁不堪。压抑了半天仍是忍不住，干脆抄起手机想要找人诉诉苦。
可微信页面刚一打开，他的手便微微一顿。
想着此刻找那几个狐朋狗友说这事儿，怕不是要被他们笑到孙子都出生了还笑没完，估计要被笑到传辈。
仔细衡量了一下，江辞还是关了微信页面，想了想，又将知乎页面打开。
斟酌了一下措辞，他在提问框输下一行问题——
跟一夜情对象签了假女友合约，跟她说不要爱上我，她回答“哦”，她这是什么意思？
即将按确认的瞬间又停顿，左看右看觉得这问题太明显，他删下几个字——
跟一夜情对象说让她不要爱上我，她回答“哦”，她这是什么意思？
反复读了几遍仍是觉得别扭，江辞烦躁地吐了口气，又删改——
跟女朋友说让她不要爱上我，她回答“哦”，她这是什么意思？
似乎觉得满意很多，他唇角抿了一抹笑，毫不犹豫按下确认。
问题发送。
坐在椅子上空等了一会儿，十几秒后，手机叮地一响，应该是有人回答。
盯着手机新进的那个提示条，江辞舒缓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点开。
只见页面有一个最新回答，寥寥几语赫然写着——
也许……
你女朋友她……
说的意思是……
……
……
……
“口我。”
……
？？
江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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