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海洋手臂上的伤口经过冲洗显得更加狰狞，白羽一边帮他清理伤口一边眉头紧皱，稽海洋却不甚在意：“没事，只是看起来可怕，因为那块玻璃不是很锋利。”
白羽将止血凝胶厚厚的涂在伤口上，又用医用纱布环形包扎了几圈，最后打了个整齐的十字结。
“我觉得很不对劲，从那座房子出来到现在，早该止住血了，不该还像刚划破一样。”白羽盯着他的手臂若有所思。
“小伤而已，我觉得已经不那么疼了。”稽海洋活动了一下右臂，“我们还是先吃东西吧，肚子已经抗议半天了！”
他们把餐桌上还可以食用的小甜饼和三明治端到了二楼稽海洋的卧室，即使食物已经不那么新鲜，但对两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也足够诱人了。
不过稽海洋对小甜饼已经敬谢不敏了，尤其在目睹穆女士那一番机械性行为之后，他深深明白这些多出来的小甜饼是如何出炉的，白羽体贴的把三明治分给他，自己端起了盛放小甜饼的盘子。
经过短暂的一番狼吞虎咽，他们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白羽说。
“应该不会比现在更糟。”稽海洋说。
“但愿吧。”白羽低下头，抱紧了他的小甜饼盘子。
他们盘膝坐在地板上，一人抱着一盘食物，房间里的温度刚刚好，地上散落着几个膨化食品包装袋，不大的空间里充满了食物的香气，在这个被游戏倾覆的世界带来最后一丝温馨。
白羽的大脑有点当机，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而且他现在从上到下穿的都是稽海洋的衣服，早上离开家时比较匆忙，除了终端机以外别的什么都没带，在刚才的任务过程中，里里外外全被汗水打得湿透，即使稽海洋不提，他自己也会主动要求借身衣服来换。
稽海洋的尺码略大一些，尤其这件柔软的棉质长袖T，是半高领口，他稍微低下头下巴和嘴唇就埋进了领口，衣服上带有强烈的稽海洋风格的味道，他也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气味，但却不难闻，这味道缠卷着他，令他有种被拥抱的错觉。
“原本的人类现在分成了玩家和非玩家。”稽海洋没注意到他的走神，仍在滔滔不绝，“玩家，顾名思义，只要玩过荣耀大陆的人都算，能看到游戏化变化，能按照游戏规则发展，可持续生存；非玩家……”说到这，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颓然：“非玩家，行为变得刻板，模式化，失去自主意识，有点像NPC。”
“另外一种，入侵的物种，完全的游戏生物，也分为两种，一种是真正的NPC，就像我们刚才见识到的隔壁那家人，可颁布任务，可给出奖励；另一种则是怪物NPC，例如……厕所里的蜘蛛？至于这两种NPC能否互相转化，未知。”
说完，他灼灼的注视着白羽，“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白羽匆匆摇了摇头。
“那好，”稽海洋站起身，看向白羽手上的盘子，里面还剩下最后一枚小甜饼：“你吃饱了吗？”
白羽点点头。
稽海洋从床边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块手帕，将那枚仅剩的已经有点发硬的小甜饼放在手帕上，包起来，然后珍而重之的收进背包的内侧口袋里，楼下这时也恰好响起走动的声音，是穆女士，又在执行程序般烤她的小甜饼了。
白羽心里有点酸痛，定了定神，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宏观上是升级，微观上，是睡觉。”
“呃？”
“都半夜了，你不困？”
“困……”
“幸亏我的床够大！”稽海洋拍拍床铺，把床上一侧原本堆着的他的“宝贝”们一股脑胡噜到地上，白羽大概瞥了一眼，都是些游戏周边：荣耀大陆地图典藏特辑、白银战甲1:100模型、骷髅王面具之类打死他都不会花钱购买的东西，再环顾整间卧室，真不愧是荣耀大陆死忠粉，连地上的坐垫都是白骑士的圆盾。
“你在游戏里是什么职业？”白羽忽然有点好奇。
稽海洋收拾床铺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道：“白骑士。”
白羽点点头，“就是使用盾牌的那种？”
“盾牌是防御武器，白骑士可是双手持武器，通常一手持盾，一手持剑，配上白银板甲，简直不要太帅。”
白羽流露出向往的神色，又问：“那我得到的是法杖，帅吗？”
“当然帅！”稽海洋转过身来，眉飞色舞的：“我觉得法师很适合你！帅到没朋友，穿个银色的法师袍，耍个玫瑰之心，玫瑰之心你知道吗？那可是典藏级武器，一般人都不知道怎么获得！法杖顶端是一朵玫瑰花苞，施法时有特效，整个人浮在半空中，全身都冒白光，配合玫瑰花瓣像下雨一样——”
白羽打断他：“你有朋友练法师的？”
“没有啊……”稽海洋卡住。
“那你知道的这么详细？”
“呃，见过而已。”
“可你明明说那是典藏级武器，一般人都不知道。”
“……”稽海洋被彻底问住，只好再次祭出转移话题大法，他拍拍床：“你想睡哪边？”
“客随主便。”
“文绉绉的我听不懂哎！”稽海洋无赖的抱起手臂。
白羽翻了个大白眼：“意思就是你先挑！”
稽海洋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我睡外面吧，万一有什么动静我先起来。”
“能有什么动静。”在对方戏谑的目光下，白羽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在靠里的一侧仰面躺好，双手交握放在胸口。
幸好房间够暖，如果还需要盖一床被子的话就实在太尴尬了。
稽海洋关掉了床头灯，房间陷入黑暗中，白羽感到旁边人躺下来了，接着，那人的呼吸停在耳侧。
“白羽。”稽海洋轻声唤道。
“嗯？”
“我再说个事你别生气行吗？”
白羽心里一紧：“你说。”
“没准你也适合玩牧师，你睡觉的姿势好像在祈祷。”
“￥%#@%*&！！”白羽转过身去。
“生气啦？不是，你对法系职业那么大偏见吗？？”
再搭理你我就是猪。白羽心道。
“白羽？”
“……”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
“不对，真的有声音，好像有人进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楼下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椅子被碰翻的声音。
两人同时坐起身来。
“你在这别出声，我下去看看！”说着，稽海洋弹身而起，冲出了卧室。
……………………
徐达自认是稽海洋最好的朋友，理所当然他觉得对方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发现更多奇怪变化的第一时间他想到的还是稽海洋——只要有关游戏的事，问他就绝对靠谱！
原本还想就今后的发展局势好好畅谈一番，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匆匆切断了与自己的通讯。
万幸家里除了那道巨大裂缝外暂时没有其它变故了——至于家门外他也不敢去看，生怕门一打开就踏进了奇幻的中古世界。
还好家里食物储备充足，足够他和奶奶撑上一阵子，说到这个老太婆，他也算服气——家里凭空出现那么大条裂缝老人家居然不带怕的，在听说了稽海洋的推想后居然还有点兴奋。
老太太满面兴奋的宣布：“意思就是从此我可以在阳台上种植彩虹花了？！”
徐老太太驰骋荣耀大陆就凭两样手艺傍身，一是捕猎，二是园艺，前者因为最近一年和黑龙耗上了，没有得到长足的提高，后者则发展得十分欣欣向荣，光凭她在游戏里种的花拿去拍卖行每天都有六位数的进账。
但现实和游戏世界可不是一个概念，搞不好要送命的！
“有没有彩虹花我不清楚，但有大怪物是肯定的！”徐达大声的向奶奶比划着。
徐奶奶不在意的撇撇嘴：“那不是还有你吗？还是说你要抛下我这个可怜的老太婆独自去冒险？谅你也没那个胆子。”
徐奶奶说得对，徐达的确没那个胆子，他选择的职业是独行侠，一个技能靠连招，保命全靠逃的职业，说起逃跑的速度，独行侠认第二，没有其它职业敢认第一。
其实独行侠玩好了也是很拉风的，有单挑王者之称，圣光广场常年缉拿的第一杀人王赛斯就是一名独行侠玩家。
没有最厉害的职业，只有更厉害的玩家，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说，没有最弱的职业，只有比较弱的玩家，是玩家赋予各个职业不同的内涵，是拉风还是猥琐，都只在操纵角色的人的一念之间。
“我必须得出门一趟。”当天晚上，徐达沉痛的宣布，他躬身给奶奶把膝盖上的毛毯拢紧：“整个白天我都联系不到我的朋友，我担心他那边出事了，我要去看一看。”
“就是你最好的那个朋友？那个游戏玩得特别好的？名字叫大江还是大河的？”
“是海洋，奶奶。”
“对，对，是姓稽吧？”
徐达促狭的勾起嘴角：“对的，没错！”
“那你去吧，穿上外套。”徐奶奶朝他摆摆手。
“您自己在家千万别出门，保持终端机畅通。”徐达叮嘱道，奶奶的身体非常好，一个能蹲守黑龙长达一年的老太太没有什么事办不到。
“放心吧，”徐奶奶不耐烦的摆摆手，盯着那道裂缝：“啊，走之前把我的钓竿拿来，我总觉得这底下能钓上来什么新鲜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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