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人平反顾于庭他们的生活显然比以前过的舒爽了很多,电厂这边的人也主动的开始和他们接触,最直观的表现在他们的工资上,从原本意思意思的五块钱涨到了现在的十五块,虽然还是不多却是可以让他们在喂饱自己的同时还能接济一下在别的地方改造的伙计们了。
是的,顾于庭他们可以写信了。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家明显都很激动,纷纷回到屋里给自己认识的人写信。
顾于庭他们也给远在石家沟村的华行医他们写了一封信,信中还放了十块钱。在信中顾于庭不止说了他们这边有人平反,还提到了知青返城的事情,他希望石公证能够因为自己告诉他这些事情多加照顾华行医他们点。
等他出门把已经写好的信寄出去回到家后,便看到自家小的可怜的客厅里坐了三个人。
“吆~大哥怎么来了,稀客啊!”洋腔怪调的对着坐在木头沙发上和茶的人说。
顾家玮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这才抬起头看着他说:“洋腔怪调的,跟谁说话呢!”
“哼!”顾于庭哼了一声不在理他,转头找坐在一旁的张兰撒娇:“大嫂,我大哥凶我。他都没来看过我一次,见面就凶我,他是不是不疼我了!”
自从顾家玮他们调到这里除了第一次来这边远远的看了一眼顾于庭他们,平常的时候从来没有在来见过他,有事么事情也是顾展硕偷摸过来,这些年顾于庭还是第一次和他这样近距离的说话呢。
张兰笑着打趣:“都两个孩子的爸爸了还这么爱撒娇,你大哥那别扭劲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拍了拍顾于庭的手,说:“你们兄弟几个聊,我去卧室里看看孩子,刚才初二醒了一直在哭,我进去和夏夏帮帮忙。”
顾于庭知道张兰这是故意给他们兄弟留出单独的空间,好让他们再一次好好的说说话,毕竟他们已经有快十年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等张兰离开后,瘫坐在一旁的顾展硕,一脸调侃道:“行啊,小六你着撒娇的水平可真是一点没变,脸皮可真是越来越厚了。”
顾于庭更是一脸骄傲的抬头挺胸,表情好不得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行了,别贫了。谁不知道你进产妇秒晕倒的事情啊,你可真是给咱们老顾家长脸。”说完捧着肚子哈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这可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这事情我能笑一辈子,哈哈哈哈。”
“你....顾展硕你在笑,我就告诉爷爷,让爷爷打死你。”顾于庭面脸不在乎的威胁。
“切,这么大人了手段还停留在告家长级别,我都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一点脑子也没有。”顾展硕无所谓的耸肩,满脸的我不在乎,有本事你去啊的表情,本来还想在继续说下去结果耳边出来大哥的怒吼。
“顾展硕!你给我闭嘴!”声音大的让他的耳朵嗡嗡嗡的响,转头看像面色铁青的大哥,顾展硕知道低头不在多语。
他们在来的时候心照不宣的选择不去提及顾于庭他们以前的事情,没想到这才没说几句话自己就差点犯错误。
顾家玮在他们兄弟姐妹中有着绝对的权威,他一生气就是顾家最受宠的顾于庭都会安分几分,这会儿两人见他的神色凝重都不敢在斗嘴。
顾于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小声道:“大哥。”你干嘛啊,怪吓人的。
顾家玮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不再说话的顾展硕,面无表情的对着顾于庭说:“现在已经开始有人平反了,你那天也见到了,虽说是这样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小心点。现在才是最为重要的时候,在这节骨眼上你们千万不能因小失大,被人抓出来做典型。”
见顾于庭老是点头继续道:“你们这边筒子楼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他们大多都是一些为国家做出杰出贡献的名人,大哥希望你能和他们打好关系,这样以后不管对你还是对咱们顾家都有好处。我这并不是让你去阿谀奉承,你只要正常和他们交流结交,没事的时候让十六多和他们接触一下,对十六的未来也好。”
经历的多了顾于庭也不像以前那样对这些事情抗拒了,以前的他自命清高对于人际结交从来都是嗤之以鼻,如果是以前顾家玮这样和他说他估计能掀桌子,现在却是能够坐下来仔细权衡轻重利弊里。
顾家玮见他答应了也是送了一口气,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做事总会出于某种利益,万事以家族和自身的利益为先。小弟以前被家人保护的太好,每次说起这样的事情来都会对他们吹胡子瞪眼的,没想到这次竟然答应了下来,人果然是要经历过挫折才会成长。
“我和你说的这些你心里清楚就行,以后你们该怎么交往还怎么交往,记住要以诚对人。”想了一下又问:“你那个学生是怎么回事?”
“刘继明吗?他倒是个警觉比较高的,把我弄到这边来只是像让咱们家以后在他困难的时候拉他一把。”然后他把刘继明的事情对他们仔细说了一下。
顾家玮和顾展硕想过很多理由却是从来没有想到这点,顾展硕更是说:“确实是个警觉的。可惜了。”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加入那些人却是还能拉他一把,现在听来却是不行的,以后能不能帮他他们都要权衡一下。
像顾家这样有钱、有权有势的家族中,却是没有一个会滥用职权的。子孙后代如果有人干滥用职权顾家会第一个把他打断腿,丢出家门,所以在欠人情方面,属于人情会还,却是要看对方要的是什么,权衡利弊得失,做到不给家族添麻烦。
顾家玮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多呆,说过话后就急忙走了,等人走了顾于庭才和夏悦晨说:“老爷子那边有消息了,大哥他们这次要被调走了。夏夏咱们这段时间还是需要小心着点,等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了。”听到这消息夏悦晨满心欢喜的说:“咱们今晚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多做点,让十六送点给他们。”既然要较好,有时候偶尔送个菜饭什么的还是有必要的。
“行。”夏悦晨也没在意,实在是他们家经常会让十六给人送吃的。
顾谨言的那个小本本上都是一些老人的信息,昨天送到谁了都有记,一点也不怕漏掉某个老人。同处境的人总会有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在加上他们夫妻年轻有什么事情,都是他们帮忙,所以顾于庭和这楼上的人都混的很熟,一点也不用特意做些什么,以后的相处以前怎么来现在还是怎么来,他也不用特意去告诉夏悦晨什么。
石家沟村。
石大华今天到镇上的时候例行去邮局给那些知青们拿信,拿的次数多了,也就有些轻车熟路的感觉了,他问邮件的人:“有寄往石家沟村的信吗?”
邮局的邮递员,看了一眼摆放在那里的信,说:“你稍等一下,我找找。我记得好像有看到你们那边的信。”在一堆信中找了老大一会儿后才拿着一封信冲着石大华说:“还真有。”
他在一旁拿出了一个本子,指着一个地方说:“你给我签个名字,这信你就能拿走了。”
石大华拿到信后,照例看了下收信人。这一看竟然发现是寄给华行医的,还是自己老师寄的,他心中好奇老师他们现在竟然能寄信了吗?
石大华回去就把信交给了石公证,让他做决定这信是给他们还是不给,按理说一个人如果贪墨下别人的信会受到严重惩罚的,只是华行医他们不一样,他们的身份是不允许与外界联系的。
石公证左右翻腾了一下,然后对石大华说:“你去把他们叫过来吧。”这信还是要给的,自从顾于庭他们走后石旺财就曾经提醒过他们让他们以后不要为难留在村子里的坏分子,即使后来石旺财去世,石公证也没有忘记对方说的话。
没过多久华行医便拖着他残破的身子一瘸一拐的来到了石公证家,“石队长,您找我?”华行医现在比顾于庭他们走的时候要老了不少,每天提心吊胆还要做沉重的劳动,心理和身体的双重压力是他们衰老的比一般人都要快。
石公证把手里的那封信递给他,“华老,这是顾同志给你寄过来的信。不过你也知道,你们是不能和外界联系的,所以你看.....”
他没说完,华行医却是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拆了信递给他:“我明白的。”
石公证拿出里边的信纸后,顾于庭放在里边的十块钱也一并掉了出来,石公证拿起钱也没说要把前给华行医,便看起了信来。
信中内容前半部分也只是叙旧吧了,当看到有人平反后他没有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吃惊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老人,既然有人平反了,那这些人是不是有一天也会被人接走,想到这里心里便在盘算以后要怎么对待村里的这些下放户了。
看到后边写知青开始逐渐开始返城时,石公证有些做不住了,他们村里这些年除了刚来的那八个知青并没有在有下乡青年,别的村里却是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波。前段时间他听说有个村里的人说他们村的一个知青办理病退回城里,他本也没当什么大事,可看顾同志信中写的却是知青将大规模回城,如果那样他女儿该怎么办!
人都是自私的自从上次工农兵大学来招人后,他便发现自己的知青女婿有些变了,虽说对他女儿看上去还是挺好的却让人感觉有些过于表面了。如果真的像顾同志说的那样那他可以肯定女婿一定会选择回城。
他把信递给华行医,说:“您老看一下吧。”很明显的他的态度比先前好了不少。
华行医一直站在他旁边对于他脸上一连串的表情,也是好奇,等拿到信后对于顾于庭给他们的消息更是感到欣喜若狂,如果现在他不是在别人家现在早就激动起来了,毕竟年纪大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只是他那颤抖着的手却还是出卖了他此时内心的激动。
石公证心事重重的问:“华老,您看顾同志信上说的是真的吗?”
华行医知道他这是为自己女儿着急,长叹一口气,这才道:“我前段时间听闻隔壁村有回城的了,顾同志现在所在的地方消息比咱们这边传递的快,他既然这样说了怕是那边已经有很多人回城了,这是很可能是真的。”
这件事情过去没过久,石公证还没想好该跟自己女儿怎么说的时候,他们村里传说中家庭成分最不好的宋明伟拿着证明来找他办理回城手续。他也是在对方来办理回城手续的时候才知道宋明伟的父亲官复原职了,给他打通了关系办理了病退。
宋明伟走后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下乡过来,也有不少人开始让家里人托关系走后门把他们弄回去,正如顾于庭在心里所说的那些知青们为了回城都已不顾一切。
现在已是知青下乡运动的后期,中央对知青的政策已经不在像过去那么严格了,无数的知青找通了关系、病退或者是调动等各种理由回城了。而这些知青中,有些已经在农村呆了七八年之久,他们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在看不到回家希望中彻底死心,和当地一些人家的姑娘结婚生子,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农民。
这些人很多都已经有了家庭和儿女,可他们在知道政策后还是开始偷偷找家人办理回城手续,有些在办理完手续后,会和自己在农村里的家人说等安顿好了就会回来接对方,他们私下中做着各种的承诺,只为了回城。
有些更是会像被石家沟村送给人的唐友蕊那样偷偷摸摸办理好手续,抛弃孩子不声不响的一个人跑回城里。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华国地广很难会找到他们,更何况在农没有领结婚证的习惯,即使找到了也是没办法把人领回家的。
人们对遭遇这样情况的人多少有些同情,可更多的是自扫门前雪,那些人的遭遇让他们想到了自己身边的人,所以很多人现在都慌的一批,生怕家里的人跑了。
石公证的女儿石娟更是害怕,她最近一直闹着要去办理结婚证,可对方却是一直推脱着不去办理:“最近这么忙,等过几天在去办理吧。你还担心我跑了不成,我是绝对不会跑的,我走的时候一定会带上你和孩子的,你放心吧。”
被他搂在怀里安慰的石娟就像昏了头一样的点头答应下来。
就像王建军说的,他现在还走不了。并不是没个知青家里都又钱有权的,大多的知青还是在农村继续的等待着回城的机会,一阵慌乱过后日子便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1976年的华国,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
这一年华国几位国家领导人相继去世,华国遭遇了史无前例的一次大型地震。
几位开创者在一年中巧合相继去世,自然灾害紧随其后。百姓们接二连三的听着哀乐,扎着白花,心怀恐惧的在家偷偷议论着着古往今来难得一见的巧合,很多人都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10月6日,在华国政治最中心发生了一场政治大地震,那场政治大地震结束了不平常的1976年,也结束了不平常的十年。
这天从县里传播开了令人震惊的消息,疯魔乱舞的“四人/帮”被粉碎了!工厂、学校、机构的革委会纷纷开始改名,改政策,红卫兵们张皇失措的失去了组织。
顾于庭听到这个消息后,紧跟着电厂的工人们涌向了外边的空地上,大家高声喊跳着,欢欣鼓舞的说:“迎接我们的第二次解放!”
紧接而来的便是顾于庭这些人的平反,平反来得极快,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很多人便陆续的接到了自己能够回城的消息。
饶是这些人都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却还是有不少人红了眼眶,顾于庭他们也在这群回城的人当中,他笑着抬头望天努力的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可笑着笑着,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十年太苦了。
无数同伴没有挨到现在相继离去,他们见过太多这个世界的黑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心理和身体上的痛,让他们承受了不知比旁人多多少倍的痛!
现在太阳终于升起了,他们抱在一起哭着笑着说:活着真好!
每个人都笑着相互留下了联系方式,然后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这里,这个让人产生噩梦的地方,让人失去尊严的身份,在他们离开的那一瞬间统统化为乌有,成为大家不愿想起来的噩梦。
顾谨言已经虚十岁了,临行时他和小伙伴们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最后约定等大家长大了一定要去华都找他。
他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父母再次离开了小伙伴们,走的时候他牵起顾于庭的手问:“爸爸,我们是要回家吗?”
顾于庭笑着说:“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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