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小说:六十年代下放户 作者:崽崽雅
    顾于庭牵着十六拿着行李站在车站大厅等着去取票的刘继明。

    顾谨言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到出过石家沟村,外边的世界对他来说是新奇的,他牵着爸爸的手乖乖的站在人群中,抬起头对着父母说:“爸爸,我们要去哪里?”

    顾于庭微微低头看向他:“我们要去南方。那边气候温暖湿润,环境优美,人已大米为主食,是个非常好的地方。”

    十六听的非常认真,离开的伤感也在顾于庭所说的美丽景象而覆盖,转而是对新环境的期待。

    这个时候的火车还是绿皮火车,速度慢人又多。顾于庭几人费力的挤进车厢,进车厢后清点了一下手中的行李,确认无误后才去找他们的位置。

    他们的行李其实不多,一床被褥,几件破衣服,装在一个大的麻袋里边由顾于庭背着。顾于庭暗暗舒了口气,好在他们没什么东西,被褥也都不重,不然的话,拿着太多的行李非得把他累垮。

    刘继明买的是硬座,几人找到坐位坐下后便等着开车。车上人越来越多,有些没有票的直接把行李放在过道上坐在那里,车厢内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放东西的放东西,聊天的聊天,闹闹嚷嚷的如同一个菜市场。

    有个拿着行李的五六十多岁的男人左看右看,在顾于庭他们旁边的过道那边放下了行李,大着嗓门冲他们打招呼:“我去萍乡,你们去哪啊?”

    说完也不等顾于庭他们答话,一屁股坐在了他行李上,手里还拿出了烟杆,一副要吸两口的样子。

    顾于庭轻微的皱起了眉头,不说现在火车上让不让吸烟这个问题,就现在车里这种味道混杂在一起那味道别提多难闻,这要是在来个吸旱烟的!

    “叔,火车上不能吸烟。”

    那人听后立马大声的嚷嚷起来:“啥!不能抽烟!车票老贵了,咋还不能抽烟呢,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顾于庭:“叔,车车厢里确实不能抽烟,你要是不信我等下可以问问车里的管理人员。”

    农村人对有工作的城里人有种迷之害怕,一听要让他问车里的管理人员那人就不说话了,讪讪的放下了手里的烟杆,脸上带笑的说:“我不点火,嘴里空的时候吸两口解解馋,不点火。”

    说话的功夫火车终于动了,十六开心的趴在车窗上往外看。没过一会儿兴奋的小人儿便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这次他们要去目的地便是萍乡,火车会先到绿鄞县,到了那里以后会有人安排接他们过去。从这里到绿鄞县要走十多个小时,十多个小时干坐下来骨头怕是都要坐散架了,大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一个孩子了。

    见蔫了吧唧的十六,顾于庭和坐在对面的刘继明说了一声起身朝前边有服务人员的车厢走去。他想去问一下还有没有卧铺,能不能补点钱补张卧铺票。

    火车上人很多,稍不小心就会碰到人,一路走来顾于庭不知道给多少人道歉,走到一间车厢的时候,车厢里静悄悄的,本以为没人呢,结果里边整整齐齐做了一车厢穿着军装的解放军同志。和前边顾于庭走过的那几个熙熙攘攘的车厢不同,这个车厢里边没有人说话,走道上也没有放任何的行李,他很容易便走了过去。

    走过这间车厢后顾于庭便看到了服务台,脚步不由的加快几分。由于走的太快不小心便碰到了一个穿军装的人,他头也没抬的低头道歉,然后快步走向服务台。

    服务台里边站着两个女同志,见有人过来就跟没看到一样爱答不理的干着自己手中的活。

    现在的工作人员基本都这样,顾于庭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行为方式,只要对方不要太过分他便可以忍受。忍这一字,这几年顾于庭修炼的还不错。

    他手敲了敲服务台,开口道:“同志,请问还有没有卧票?我想补一张。”

    卧票当然是有的,这年头卧铺票可是非常非常难买的,能直接买卧票的都是家里条件好,有关系的人,加上现在家家户户条件不好,很少有人会选择死贵的卧票,所以卧铺票基本卖不出去。

    窗口买不到卧铺票家里又不差几个钱的,上车补票的情况不少,听到有人要补票乘务员头都没抬的说:“证明材料。”

    顾于庭从口袋里掏出介绍信递过去,证明材料就和后世的身份证一样。纸上会写着你的姓名籍贯等等以此来证明你是你,在这个年代没有证明寸步难行。

    那人拿到顾于庭递给她的证明看了一眼,顿时提高声音叫了起来:“吆~没看出来啊,长的人模狗样儿的竟然还是个黑五类呢。就你这样的坏分子竟然还想着要坐卧铺,做梦呢你!”

    那乘务员旁边的人也拿过顾于庭的证明看了一眼,眼中带着鄙夷,明明是一个长相不错的小姑娘说出的话却刻薄无比:“像你这样的人是怎么骗过售票人员买到票的,你这样身份的人就应该坐运煤车!我这就让人把你赶下去。”

    随着这两声吆喝,坐在餐桌上吃饭的人都抬起头来看站在服务台前的顾于庭。餐桌上吃饭的人穿的明显比一般人好,能在火车餐厅吃饭的人大都有点家庭背景,他们这种人都要面子,不会和那女同志一样轻易开口说什么附和的话,只是放下手中的碗筷静静的看着。

    鄙夷、厌恶这样的眼神顾于庭这几年看得多了,他好脾气的对着俩小姑娘解释:“这位女同志,我的证明上应该有写我这次要去的地方。这是上边领导的决定,你们如果把我赶下火车,耽误了领导们安排的任务,这个风险可不是你们能承担的起的。”

    两位女同志又好好的看了看,这才哼了一声,说道:“卧铺票没有!”然后一下把手里的证明扔到了地上。

    顾展硕站在厕所门口,双手攥的紧紧的,怒火在胸中翻腾,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燃起火来隔外地可怖,如同优雅的猫忽然尖叫着露出尖利的牙。一个刚巧要上厕所的战士,看到这样的政委吓得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战战兢兢的问道:“政委,您这是怎么了?”

    顾展硕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立马换回温文尔雅的面孔,笑着拍了拍小战士的肩膀,笑着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他从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小弟。看着那个蹲下身子低着头捡东西的男子,如果不是和小弟长的一模一样他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那个从小被家人娇宠着长大的、心高气傲的弟弟。

    顾家的所有孩子只有顾于庭遵从自己的想发没有进部队,其他的孩子基本都从军从政,就连和顾于庭年龄没差多少的侄子侄女们都被逼的干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为了家族能够长远发展,像顾家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身上总会背负各种各样的压力,从事自己不喜欢的事业。在这样的家庭中,顾于庭还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说明顾家人对他的宠溺。

    顾展硕今年41岁,比顾于庭大14岁。对于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弟弟他从骨子里疼爱,和哥哥姐姐们把弟弟当成儿子一样养着,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着他长大。这次家里出事后,爷爷虽说被囚禁起来,对于他们的事业多多少少都有些牵连影响,其中牵连最大的便是小弟,小弟直接让人已曾经出国留洋在校担任老师的经历打成黑五类下放。

    因为家里出事的原因,这几年大家都自顾不暇,老爷子在被囚禁之前说他已经把人安排妥当了,最后直接下命令让所有人不得去找小弟。这些年黑五类斗得严重,死伤无数,他们这些哥哥姐姐们也曾偷偷查过小弟被下放的地方,只是那些资料都被老爷子利用自己最后一点权力保密了起来。

    顾于庭捡起证明,冲着那两个女同志温和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往回走。

    回去的时候又在厕所门口碰到了一个穿军装的解放军同志,解放军同志问他:“同志,请问现在几点了?”

    顾于庭心里有些生气,刚才在服务台大家怕是都知道自己是黑五类了,这个解放军同志应该也都听到了,怎么还来问自己时间!他现在要是当着大家的面拿出手表来看时间,当场便会被人抓到把柄,他还以为解放军同志会和那些人不一样呢,结果.....

    顾于庭脸上带笑,看着对方:“不好意思这位同志,我.....我没有手表。”说话的同时也看到了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和他很像的脸,只是要比他黑很多,他穿着一身合体的军装,配上大檐军帽、整齐的武装带,笔直的站在过道里,这一切使他显出英姿勃勃的风采。

    看清楚对方脸的那一刹那,顾于庭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消失,然后又立马挂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眶便有些湿润了,对人说:“解放军同志请问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我便要回座位哪了,我的妻儿还在等我,回去晚了他们会担心的。”

    顾展硕也知道现在还不能相认,点了点头又说道:“同志你要去哪啊?要卧铺票是因为带着孩子吗?”

    顾于庭点了点头,面带温柔的说:“我们一家三口这次要去萍乡。我儿子叫顾谨言,今年刚满七岁,很是聪明。”

    没给顾展硕感叹时间过的快,自己的小弟都有孩子这件事情,顾于庭就匆匆离开了。

    顾于庭走了没多久,一位穿军装的长得壮壮实实,每个部位的腱子肉,都硬得像一块一块铁疙瘩的中年人走到了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我要是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位是顾小六吧,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小六子。”

    来人是和他们一个大院的,大家彼此都熟悉,顾展硕也没隐瞒什么点了点头,才道:“小六长大了。刚才看到他被人刁难他竟然还一副好脾气的和人说话,也不知道这些年他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就那两个”他的头转向餐厅那边,两眼带着怒火的看着那两个乘务员,咬牙切齿的说:“我恨不得拿枪毙了他们!”

    顾家对顾于庭的疼爱大院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就连顾老大的大儿子在外边都要照顾着自家小叔,顾于庭从小不知道被多少大院孩子羡慕着。他一直以为这么一个顺风顺水集万众宠爱为一身的孩子被下放后很容易想不开,最后死在外边,没成想现在见到人后发现顾小六除了成熟稳重一点,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这顾家的人果然都不容小觑。

    顾于庭回去没多久便有一位乘务员来告诉他卧铺票已经为他办理好了,让他带着孩子过去,他笑着接过两张卧铺票,对着那乘务员连声道谢。

    刚才顾于庭回来的时候便告诉夏悦晨没有卧铺票,这会突然又有人给他们送票。夏悦晨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可见孩他爸已经接过来了她到也没说什么,起身领着没什么精神头的十六,拿着票先过去。

    刘继明也被这番操作给镇住了,老一会儿回不过神来。他同意顾于庭自己去换卧铺票是因为知道对方根本就不可能买到,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哪成想这事竟然办成了,那他不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了!

    他当即坐不住了,问那乘务员还有没有卧铺票了。

    夏悦晨牵着十六去卧铺车厢的时候,在一过道里看到了顾展硕,这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有票了。

    顾谨言一路跟着妈妈,在一车厢里见到了很多穿着军装的人,他记得村里的小伙伴们说过这是解放军叔叔,他有时也会跟着小伙伴本玩解放军打敌人的游戏,对于这些一直从别人口中听说过的非常厉害的解放军叔叔很是佩服。

    看到顾展硕的时候还偷偷的多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叔叔好亲切,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顾展硕是什么人,小孩子偷偷摸摸瞄了他好几眼,怎么会感觉不到,这会他绷着脸沉声问道:“小朋友,叔叔脸上有东西吗?”

    知道自己偷偷看别人被发现了,顾谨言立马松开妈妈的手,冲着对方鞠躬,小声的说:“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第一次见到喜欢的解放军叔叔才会偷偷看您。”

    一个小孩子弯着腰给人道歉,这画面让周围不是人都感叹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出这么懂事的孩子。

    夏悦晨拉着十六轻声说:“十六,你应该叫这位解放军同志为大大。”

    十六立马改口。

    被叫大大的那位解放军同志走到窗子旁静静的站在那里好久。

    刘继明最后还是没有买到卧铺票,只能让顾于庭自己拿着行李过去了,两人商量好后刘继明这才肯放顾于庭离开。

    顾于庭走后,一直坐在过道里的那位大爷终于不用在坐自己的行李了,把行李塞到座位底下,坐在了空出的位置上。一脸好奇的问:“这位同志,我咋看着你那么不高兴呢。人家要出钱换票的时候你不去,现在没票了你干啥不高兴。现在还一副怕那位同志跑了的样子,你这位同志可真是奇怪。”

    大爷不知道他不小心说中了刘继明的心思。只是见这位同志不理他,大爷便转头和别人聊起天来。

    顾于庭到的时候娘俩已经找到床位了,两张票都是下铺票,还是并排着的。找到了地方顾于庭麻溜的将行李往床底下一塞,坐在床上大喘气。背着这么一袋行李,从人群中挤过来,委实需要休息一下。

    等夏悦晨把床铺整理好后,一家人便上床休息了。

    见顾于庭也累了,她轻声说:“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我还精神着,我看着行李点。”

    顾于庭拉了拉她的手,说了句:不用,你睡你的。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便想到了要注意财物安全。火车上人挤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一个不留神东西很可能就不拿走,所以走的时候他便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放到了空间里,自己手里现在拿的这些行李没了也就没了,刚好能换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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