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年龄不是问题

    距离灯兽事件, 也就是艾丽丝离开地球已经过去四个半月。

    汉尼拔的情况很糟糕，他知道自己的心理状况出现严重问题。事实上, 很多对心理学感兴趣并且坚持进行研究的人，大部分都是自身或者家人亲友之中有病患，想要了解更多并进行解决才开始了初步研究。

    作为一个食人者，汉尼拔选择成为心理医生, 这与其说是一种讽刺, 倒不如说是一种自救无果的落水者最后的挣扎。自救是人类的本能, 就算是不愿意忘记自己罪恶甚至认为自己所作所为无需忏悔的汉尼拔也一样。也许下意识中他曾经试图寻求过拯救自己, 只可惜最终那只证明了自己的恶行只有死亡才能终结。

    ——不是放弃罪恶，而是被罪恶所放弃。

    在他潜意识的一部分，或许渴望着刺激与死亡吧！然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作为人类的最后底线也被剥夺了。有着酒神因子的他无法轻易死亡，罪恶已经无法放弃他。

    虽然本性之中黑暗跟疯狂的部分让他并不觉得自己想死, 或者想要改过自新，他甚至不曾有罪恶感。但是在潜意识之中，在意识的最深处他追求着名为死的救赎。这偏偏又跟他的求生的本能所冲突，而且让他活下去是米莉最后的愿望, 因此让他的行为看起来反复无常。

    譬如他可以针对超人, 又在能取胜时轻易放手；他一再想离开艾丽丝，却始终都没能走。

    结果发生了灯兽事件，且不说整个事件有多疯狂跟不可思议, 就结果来说, 超人跟艾丽丝都离开了汉尼拔的生活圈子长达四个多月。

    在他们离开的第一个月, 汉尼拔就有严重的失眠现象，他一周都没有睡足五小时。

    他知道这可能是寂寞产生的压力，可笑吧，哪怕是他这样的人竟然也有寂寞这样的情绪，连杀人都不曾让血压心跳变化的人，竟然因寂寞产生了压力而无法入眠。

    他没有使用安眠药，尽管那很容易弄到，但是一旦用了，似乎他就输给了什么。他决不能承认自己如此简单的败北。

    第二个月他开始持续更新美食论坛，发现这样做多少会让自己心情好一些，再加上那家餐馆跟学校的工作，让他一天被繁忙挤满，多少会因为疲惫多睡一会儿。

    直到第三个月，有认识的人提醒他看起来瘦了很多，他才注意到自己连续三个月没有好好吃东西，除了美食论坛的时候竟然都不曾自己做料理，单靠着面包片黄油跟一点糖，最多一些生菜度过了这么长时间。

    这时候男人才发现，自己竟然因为艾丽丝不在，就让他如此痛苦。他过于冷漠异于常人，没有所谓的心跳失常，心痛如麻之类的表面现象，才没让他立即的察觉到这其实全部都是痛苦的一种表现。

    作为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或者开始恢复从前的狩猎习惯。后者让他蠢蠢欲动，但一想到艾丽丝如果真的成为绿灯侠回来，发现自己最为依赖的爷爷是个食人鬼会变成怎样，一种压抑的情绪就让他激荡不已。

    他怕如果现在他开始再度吃人，如果真被艾丽丝发现真相，他会忍不住想把艾丽丝也吃掉。

    很多年前他就发现了，自己的食人癖是一种变异的心因性异食癖，源于一种情感依赖。亲眼目睹米莉的死，吃了她，获得她的祝福与爱，这一强烈的印象刻入了儿童时代他的心中。吃对他来说跟爱与欲望紧密相连，一种倒错的心理需求导致他的胃跟大脑饥渴无比。

    在饥饿中度过三个半月后，汉尼拔终于准备纾解自己的压力。他请了长假将学校授课的工作停掉，空余出更多的个人时间。他开始协助FBI的瑞德查案，在网上给人做心理咨询，并且下意识的开始物色能成为绝佳料理的食材。

    就在这时候，有别的什么人注意到了他。

    蝙蝠侠，他一早认定汉尼拔是医生，现在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一直在监视他，这让汉尼拔不得不外小心谨慎。而钢铁侠托尼.斯塔克，听说汉尼拔在网上帮人心理咨询后，出于某种难以推测的心理竟介绍了其他超级英雄相关人士跟汉尼拔认识。

    佩吉.卡特女士——本来奄奄一息的她，有幸得到蓝灯的灯兽耀室凰的救治。依靠获胜之后众人充满希望的心来增强治疗效果的灯兽，让卡特女士很快恢复了健康。

    人常说，老人的生命之中有几道坎，都是在某些特定的岁数，熬过之后又能生活很多年，直到下一道生命中的险要之时来临。可能是这个原因吧，恢复健康的卡特女士看起来也年轻了好多，皱纹少了不少，也能站起来行走甚至比年轻人还走得快，完全看不出之前是将死之人，医生检查后声称她少说还能再活个二十年。

    卡特女士的情况被严密掩盖了，大家都不希望辛苦一辈子的她再度被麻烦事打扰，所有人都想让她这一回将时间用在自己身上。但是卡特女士目前有一些心理困扰，托尼二话不说就把汉尼拔推荐过去。从钢铁侠来看，恐怕没有谁比同样经历灯兽事件的汉尼拔更适合，尤其汉尼拔的网页心理咨询也得到了众多良好评价。

    被钢铁侠介绍来的人，汉尼拔当然不可能拒绝了，他以相当规律的时间跟卡特女士相约交谈。他们一般不在固定场所，而是在外面类似约会形式见面，这让对话看起来不正式，更随意一些，有点像朋友间的聊天。这种形式更容易被卡特女士接受。

    于是当汉尼拔这天在咖啡厅之中，跟卡特女士交谈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会被人打断。

    “教授！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

    当克拉克相当开朗的过来打招呼时，正在交谈的两人都不由一愣。

    “克拉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汉尼拔惊讶，“艾丽丝呢，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克拉克不好意思的解释：“我刚回来，艾丽丝还得再过一段时间，她现在正在培训，如果没通过她教官的考试恐怕回不来。抱歉，请问这一位是——”

    汉尼拔没有追问更多艾丽丝的情况，而是顺着他的话头为两个之前只在资料上见过彼此的人做了自我介绍。两人都很诧异，恐怕都没想到他们的初次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介意我坐下吗？”

    克拉克很自来熟的拉了一个凳子，很顺便的坐在桌子的侧面位置。显然他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告知而已。

    卡特女士忍不住挑眉，她知道克拉克是超人，这瞒不过她这位资深神盾负责人，哪怕实际年纪已经是老婆婆，她依然知道许多其他人不知道的事。从她了解到的超人的性，可不像是会做出‘打断别人对话’，‘不经允许硬插进来’这样事的人。于是她猜测出什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口埋怨：“托尼这小子。”

    克拉克一脸不解的看过去，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提到托尼。

    “你好，克拉克，请不用拘束，其实我是因为一个小小的个人问题找霍普金斯教授做心理咨询而已。”

    “卡特女士……”

    汉尼拔似乎想提醒或者说打断，但是卡特理所当然的很自我的说下去。

    “没关系，我不介意让克拉克知道。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们一见如故，我想克拉克是不会把我的隐私泄露到地球日报上，对吗，克拉克？”

    克拉克忍不住笑起来：“当然不会，我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如果您觉得想要跟我分享什么信息，非常感谢您的信任，我自当保密且洗耳恭听。”

    卡特满意的点头之后继续道：“我当然信任你，克拉克，没有比你人品更值得保证的人。实际上我遇到的是感情问题，在前几个月我都快要死了，谁也没想到会有机会得到治疗后身体康复。我的朋友们建议我重新规划我的人生，但是我老朋友中的一个不仅仅想规划，他还想参与其中。”

    克拉克惊讶：“恭喜您，听起来是好事？”

    卡特摇头：“不，对我来说是困扰。他是我的前男友，他想要参与我剩下的时间。我想你听过他的名字——是的，史蒂夫.罗杰斯，美国队长。我宁可他去跟他愿意付出生命去维护的好战友凑一对儿，也不希望他浪费时间在我这个老太婆身上。我觉得比起我，他才是要心理咨询的一个，但是托尼说找汉尼拔医生能给我出一些主意，让我摆脱现有困扰。”

    克拉克紧张的看看正在用勺子搅拌剩下留底咖啡的汉尼拔，又忍不住看向卡特。这时候他也觉得托尼介绍卡特女士给汉尼拔，实在用心良苦。但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想感谢！

    “那、那么您的问题得到解决了吗？其实我觉得年龄不是问题，真的完全不是问题！喜欢一个人的话年龄真的是最小的事，你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卡特女士忍不住轻笑起来，太可爱了，这样的小男孩让人忍不住想逗一下。

    “教授给我的建议是无视他，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然后让一切顺其自然。差点死过一次的我应该比其他人更明白生命的可贵，那么更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争辩对错，思考是否该做上面。如果我的前男友能让我觉得年龄也无所谓，那么我不用考虑什么继续跟他交往。如果我的前男友无法打动我，那么证明对我而言还有其他更需要花费时间跟经历操心的事，他并不值得一提。”

    克拉克眨眨眼，最终认真的说道：“我觉得，您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他已经很高兴了。争取不到您是他的损失，您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卡特女士的笑容更大了：“我也这么觉得。很高兴认识你，克拉克，我先走了，如果有需要我的事随时可以跟我联系。”

    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克拉克后，这位年老依然不失风采的女士潇洒离去。克拉克看看手中的号码，又看看汉尼拔，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

    汉尼拔可没被他这幅样子所欺骗，他通过观察敏感的发现超人这几个月没有白浪费，他的肌肉线条看起来更柔韧——肌肉有两种，一种是能承受极大力量的拉伸肌，还有一种是柔韧性强控制关节跟灵敏度的肌肉。专业的战斗人员会清楚并不是力气大，肌肉数量多就好，那会延缓速度，为战斗增加肌肉之间产生的阻力。如今克拉克的肌肉比例分配比从前更适合战斗，这绝非锻炼能达成的，这小子又参加了某种大型战斗，恐怖的是他的身躯竟然在如此短时间内适应战斗并将自身调整成更适合战斗的分布。

    更别提超人看起来比从前沉稳很多，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类似气质的东西，超人变得比从前更成熟，甚至，在隐秘的地方更危险。

    “卡特女士给你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号码，还有她本人对你的信任，你很走运，克拉克。”

    听汉尼拔这样提示，克拉克才松口气，小心将号码收起来。他当然也知道获得神盾局的前领导层人物，美国队长的女友的示好意味着什么。但比起获得这些资源，他更怕汉尼拔误会自己。

    可惜他的示好没有赢得汉尼拔的信赖，反倒让他确定了这只外星救援犬恐怕已经不是‘犬’了，狡猾是狼的特性，而狼跟狗从本质上相差甚远。

    想摆脱他就该趁现在，譬如，礼貌的寒暄两句就离开，杜绝这个升级版的人形怪兽跟自己再产生什么瓜葛。

    但是前几个月的寝食难安，让汉尼拔知道自己不能再对自己如此苛严下去了。自我克制只会让压力增加，情况恶化。

    “说说看，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些什么？当然你不想说也无妨。”

    或许他不该问。

    但看到外星大男孩扬起的笑容，他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克拉克成长了。曾经的单纯超人懂得在他面前伪装。

    ——那么就再度开局吧，看看这回鹿死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