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江湖上出了两个骗子,他们既不骗财也不骗色,好似纯属喜欢看人被骗后的反应。
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大多数江湖人还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又觉得自己即便不是天下第一,好歹也算是有名头的人物,被戏耍过一次后便耿耿于怀。
……
寒冬冷彻,武林大会刚过,此时余热未消,客栈里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人还没有离开,正聚在一起讨论这次的新任盟主,聊得热火朝天。
一白衣书生打扮的人叹道:“白老前辈此次真是可惜了,若非被那无名霸刀伤重,也不至于缺席这届大会。”
“白三空仗着资格老已经霸占了三届武林盟主了,武当宋老前辈德高望重,众望所归,又有何可惜?”对桌一大汉插话道。
“阁下此言差矣。”穿着蓝色长袍的一位持剑青年站起身道:“白老前辈十几年来为白道同盟做了多少事?哼,便是那霸刀柳期前来挑战也未曾退缩,若非白老前辈以己之身应战,此刻,又哪里还轮得到宋老前辈?”
“砰——”角落里一白灰道袍的青年拍桌而起,怒道:“华山的你什么意思?”
蓝色长袍的青年面带讥诮,道:“原来是武当弟子啊,怎么,我说的有何不妥?莫不是掌门刚当上了盟主就想对我们耍耍威风?”
“你——”
“师弟,坐下!”一人喝道。
“师兄,难道你能容忍他们诋毁师父吗?”
一面色沉稳的中年男子起身拱手作揖道:“在下华山宋掌门大弟子周涛,各位若是对盟主人选有何异议,不妨去找白老前辈说道说道?”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静。
众人面色尴尬,虽说各门各派弟子对于自家掌门没有当选都遗憾得很,对于新任盟主的武当也是语气酸得很,但说到底武当宋掌门还是凭实力拿下的盟主之位。而且人家前任盟主白三空老前辈也表示了认可和祝愿,他们真要是去找白三空老前辈,这不是明晃晃打人家脸还丢自家门派的脸嘛,谁愿意做这事?
众人重新坐下,也没有再提这件事,反而说起了江湖近来传得厉害的两个骗子。
这两人,一个自称白马将军,另一个正是锦衣侯。
虽然这个锦衣侯的称号和销声匿迹了数年的剑道至尊一样,但恐怕在场的任何人都不会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一个曾是剑道至尊,还有就是少数人知道的紫衣侯的师兄;一个却是下九流的骗子。
他们却不知在讨论的主人公之一正在客栈的角落里一脸兴味地围观他们的表情。
“哎呀呀,你说你跟了我那么久,怎么还是那张死人脸啊?”周方喟叹道。
乔期早已习惯了这人自说自话,夹了一块肉给紫翎,看它乖乖吞了下去,摸了摸它的脑袋。
周方尝试着夹肉给它,却被扭头拒绝。
周方嘿了一声,嘀咕道:“和主人一样难伺候。”
紫翎却突然转过头,冲他扑了扑翅膀。
“行行行,我说错了,你简直比你主人还难伺候!”周方躲着它的大翅膀求饶道。
“这白三空听说因为先前和人比武重伤,今年连武林大会都没有参加,在家养伤来着。”周方嘴闲不下来,非要扯点什么才好,便和乔期说起了白三空。
乔期自然知道白三空受的伤有多重,他当初只是为了任务和人切磋,并没有下死手,而且白三空这么多年的内力也不是摆着看的,按理来说五年了怎么也该好全了才是。
周方低声道:“我看呐,白三空倒是挺聪明的。占了盟主的位置三届了,多少名门正派的掌门眼瞅着那地,他要是再不挪位恐怕就要犯众怒了。”
“五年前横空出世一个高手,挑战了十位黑白两道的高手,唯独只有白三空活了下来。后来那人被追杀了一段时间就低调了起来,听说曾在五色帆船出现过。”周方说到五色帆船时脸上神色复杂了一瞬,接着又若无其事地说完了下文:“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了。今年的新秀在武林大会上可是大放异彩,这么重要的场合那人却没有出现,你说那霸刀柳期怎么会缺席呢?”
他说完后才意识到乔期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对江湖上的事似乎也并不关心,问他又怎么会有答案呢。
周方没想过乔期会搭理他,却冷不丁听到他说道:“或许是时机还没到也未可知。”
周方一愣,琢磨着这句话,笑了,“是了,我虽未见过霸刀柳期,但想着能重伤白三空,还能在白府全身而退的人物,想来是看不上现在的新秀的。”
说着,他打量着乔期,试探道:“小乔啊,你真的不认识柳期?你师承霸刀,名字和柳期又仅一字之差,嗯?”
乔期配合的身体微微一僵,掩饰性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惹得周方眼眸发亮,探究地盯着他。
乔期戏演够了,放下茶杯淡淡道:“我和他没关系,别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瞧着乔期这种一看就是有故事的话,怎么能让好奇心爆棚的周方不探究下去?
周方道:“虽说刀剑不同宗,但总的来说还是殊途同归嘛,我对他好奇得很,轰动江湖却又消失的这么突然,整个人神秘至极,我想对他好奇地总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的。”
乔期无动于衷道:“哦。”
周方:“……”会不会聊天?!
客栈这一天如往常一般,仅仅是平凡人生里无数平淡无奇时间中的一天,可是周方完全没有一点防备,乔期会突然不见了!
他还记得那天从客栈回去的路上,乔期背对着他突然说了句:“若是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也不用去找我。”
他那时还觉得这小魔王不知怎的就煽情起来,用这种别扭的方式撒娇,他当时笑着掐他的脸颊,带着几分严肃和玩笑的语气道:“老头子哪来的那么多时间找你,所以小魔王如果你什么时候要走了可一定要师父我说一声才行,省得我一把老骨头了还得操心。”
……
乔期真的失踪了。
周方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所有人都没有见过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小孩。
他带着暴躁的语气道:“这小魔王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又去了先前去过的地方找人。
乔期房间里的东西整理地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就像是第一天刚搬进去时的样子,唯独人不见了!
一句话都没有,人就这么离开了!
周方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乔期怎么会突然就走了。
这个问题直到他再次见到乔期也没有得到答案。
……
乔期去哪了?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
他一个人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山林,淌过河流,他就这么走着,即便刮风下雨也没有停下脚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他的身体感觉不到疲惫,尽管血条一点一点地下降他也没有去管。
他的心里突然涌出了莫大的空虚,他的脑海里想了很多先前世界的事。
一开始他茫然不知所措,跟着曹少钦做事,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前世十六年一直躺在医院,人情世故他也没怎么接触过,他依赖曹少钦,渴望有一个能够牵引他的支撑,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曹少钦出现了。
他的所有认知、准则、杀人的技巧、待人处事的观念,全都来自于曹少钦。
曹少钦死后,他疲惫于摸索着系统的规则,第二个世界的不合作是为了试探也是因为他突然觉得,活着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短短十几年他却好像活了几辈子。
系统更新规则后,他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商城里无数带着诱惑力的商品,系统赋予他的技能和武力,直到现在他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系统的温水煮青蛙麻痹了神经。
——习惯了系统概不透露的态度,习惯了每个世界完成了系统发布的任务,习惯了每一次都拥有强大武力的自己。
可是,不得不剥开最残忍的面目,即便是身体也不属于他自己。
十三个世界通关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去轮回还是继续下一个阶段?
此时他惊骇地发现系统没有透露一点消息,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猜测,最明显的就是他现在已经成为了系统完成任务的工具还不自知。
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已经离不开系统了,就算系统能够让自己重生,试问他能习惯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吗?
答案显而易见。
他曽麻痹自己,既然系统给了他再次活的机会,那么就付出代价也是应该的,只要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就可以体验每一个不同的世界、比常人更多的寿命、任何想要的东西都能交易得到、超高的武力值,为什么还要在意其他问题?
可是现在他无法欺骗自己一点都不在意!
曾经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身体健康就好了,然后可以上学交朋友,到其他地方旅游,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就结婚,一直相伴到老。
系统并没有强制他完成任务的时间,只要他想,他也可以在这个世界过一辈子,找一个喜欢的人相伴到老。
可是他的身体不会老,他的感情在经历一个个世界后变得越来越淡,很多事情都无法引起他的感情波动,他毫不怀疑一直这么下去他会变成毫无感情的疯子!
不,或许疯子还好点,没有一点感情的人连“人”都称不上。
他似乎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他的眼神带着空洞茫然,他无处可去,天下之大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的脑海里晃过一排排人影,最终都渐渐淡去没入雨中。
……
辽阔的大海上,一艘五色帆船静静漂浮在海上。
硕大的甲板上,一穿着明黄色衣裙的年轻女子眺望着远方,秀眉轻蹙,看得人恨不得将其抚平,使出浑身解数以博美人一笑。
一位十五六岁明眸皓齿的黄衣少女靠近,看了大海一眼,扭头去看秦风,唤道:“秦风姐姐你在看什么?”
秦风低声叹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罢了。”
“姐姐是在担心哥哥吗?”少女神色黯然道,“哥哥已经六年没有音信了,他……”
秦风默然,她只是系统制作的傀儡,虽然一切记忆和情感都和人类一模一样,但说到底还是和真正的人类有所不同,尽管她可以理解那些感情却不能体会。
她的言行举止都只是按照设定表现出来的,她隐约可以感觉到主人的情绪,此时她应该表现出担心,还要安抚好珠儿,因为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价值。
秦风眼神带着温柔,夕阳的余晖笼罩在她身上,使得她英气的面容柔和了许多,更加美艳不可方物。
她摸了摸珠儿的头发,温声道:“你哥哥一定会没事的,他做完该做的事就会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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