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云这会儿整个人都有些迷茫,事情的发展方向虽然和他的预想是吻合的,但过程也相差太大了。
回京的这一路,他曾不止一次地设想,若是江行烟不肯和离,他该怎么处理,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他都想出了好几番说辞。
然而这些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他反倒是被那个没见过几面的夫人,迫不及待地催促着签下了和离书。
从他收到过的几封家书的内容来看,江行烟对他明明是有爱慕之情的,怎么现在表现得如此绝情呢?难不成那些家书都是故意写来骗他的?
想到这,石崇云心底冒出一团火来,他感觉曾经因愧疚而备受煎熬的自己傻透了,怒火攻心之下,他转头瞪向沈子修,张口就要质问对方。
不过还没等他出声,管家方伯就突然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将军,江大人和江公子带了人来,说要接夫人回江府。”
“来了就来了,慌什么!”石崇云正在气头上,见管家这番作态,颇感丢人,语气也就不怎么好,“和离书我已经签好了,江大人来得正是时候。”
江父因为担心小儿子,便将失礼的事抛到了脑后,果决地带着大儿子直接跟在了管家后面,于是石崇云说的这两句话,就刚好被他听了个正着。
“好你个石崇云,如此作践我儿!”江父虽然是支持小儿子和离的,但如今石崇云说话这么不客气,他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到,在他没来之前,这畜生是怎么逼着他的小儿子签字和离的。
被自己的脑补点炸了的江父几步窜上前去,揪住石崇云的衣领,就要拉着人去御前面圣:“老夫今天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求圣上还我儿一个公道,当初这婚事可是圣上赐下的,你如今这般作为,简直是视皇命如儿戏。”
石崇云没有防备之下,被江父拽得身子往前踉跄了两步,等反应过来之后,他下意识就想伸手挥开江父。
林清轩见状,赶忙上前拦住石崇云的手,不赞同地摇摇头:“崇云,你怎么能和长辈动手?”
石崇云这会儿冷静了下来,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不妥,但却不想给江家人道歉,就只抿着嘴,没开口说话。
索性这会儿几个江家人也没空理他,江大公子正扶着江父,劝他消消气,先把小弟带回家要紧。
而沈子修也有些后怕地快步走到了江父身边,将和离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也免得江父气急之下,再弄出什么突发状况来,到时就凭他现在这身体,根本反应不过来。
再者说,江父就算真去面圣了,恐怕也很难找回公道,这大丰国,最会拿皇命当儿戏的,就是皇帝自己了。
记忆里的江行烟可是死活不同意和离的,但石崇云却直接用自己的功劳从皇帝那里求来了两张圣旨,一张和离,一张赐婚,所以沈子修对江父准备面圣的想法,是不太看好的。
江父不知道沈子修心中曲折的思量,不过在听了小儿子的话之后,他心气倒是平和了些,只是多少还有些不放心,便又忍不住询问了一遍:“真是你自己先提出要和离的?”
“是我先提出来的。”沈子修大气凌然地回道,“父亲常说,我们江家人没什么,也不能没傲骨,石崇云既然无心,我又何必赖在这里,难道离了将军府,我还活不下去了?”
“好!好!好!”江父喜形于色地拍了拍沈子修的肩膀,“你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了,为父这就带你回府。”
沈子修含笑点头,江家人便雷厉风行地带着嫁妆和陪嫁来的下人们,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将军府。
等他们走后,林清轩有些赞叹地对石崇云说道:“江小公子这样的品貌,日后定能觅得良人,如此一来,我也就安心多了。”
石崇云脸色变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见林清轩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这才轻声敷衍地“嗯”了一声。
......
江家父子三人刚一回府,忧心忡忡的江母陈氏和江大嫂王氏就等不及地迎了上来。
“我儿受苦了。”陈氏拉着沈子修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见他清瘦了许多,眼眶就立刻红了起来,想骂两句镇北将军,又怕提及此人,惹得小儿子伤心,思来想去后,便只说道,“日后定要给我儿好好补补才行。”
“爹,娘,大哥,大嫂,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沈子修笑着安抚家人们,“镇北将军不是良人,能尽早脱离将军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子修话音刚落,陈氏反倒更心疼了,在她看来,小儿子肯定是在强颜欢笑,若不是怕小儿子更难受,她这会儿真是恨不得大哭一场了。
江父倒是没有陈氏那么悲观,他只是觉得小儿子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肯定心力交瘁了,此时却还要强打起精神安慰他们,真是太辛苦了。
这么想着,江父拍了拍陈氏的手背:“烟儿刚刚回来,肯定有些累了,先让他去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对对对。”陈氏一听,赶忙醒过神来,亲自拉着沈子修,往江行烟未出嫁时所住的院子行去,王氏也跟在他们身后,准备帮忙安顿下人。
江大哥目送着小弟他们离开后,满怀心事地跟着江父进了书房。
家人之中,只有江大哥知道,江行烟五年前曾被镇北将军救过,之后便芳心暗许,所以这会儿他也就格外揪心,深怕小弟是在强装镇定,甚至脑补出了自家小弟独自舔舐伤口的悲惨画面,差点自己把自己虐得眼泪汪汪,幸好他还记得江父就在眼前,这才忍住了,没有失态。
......
江大哥的想太多,沈子修毫不知情,他好不容易哄走了陈氏和王氏之后,就找了个借口支开了丫鬟们,独自一人留在了闺房内。
小精灵见屋内只剩沈子修一人,赶忙露出身形,将任务奖励发放了出来。
【任务已完成,踏雪寻梅套装已放入衣柜,请仙君查收。】
“小精灵,我能让分|身直接出现在江府附近的僻静小巷里吗?”沈子修没急着去看任务奖励,反倒是问起了其他事。
他自从来了大丰国,还没上街逛过,刚刚回来的路上,他偷眼打量了一番街市上的热闹景象,这会儿便有些忍不住了。
小精灵听了沈子修的疑问,立刻解释道:“可以的,整个京城,只要是仙君能想到的具体地点,分|身就能立刻出现在那里,等仙君想要召回分|身时,也只需一个念头,但是出了京城,就不行了,除非仙君也跟着移动。”
沈子修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便点开了系统商店,踏雪寻梅套装他还没准备现在就穿,上次买的衣裳又不是冬装,所以一会儿外出的行头,他还是要现买才行。
一刻钟后,江府附近一条无人的小巷内,沈绣玉凭空出现在其中,左右探看了一下,便抬步朝着巷口走去。
她此时穿了一条无暗花的白绫棉裙,外面罩着银白色压冷蓝滚边褙子,其上的暗花是翠蓝的竹叶,脚上蹬着一双白色羊皮小靴,脸上则画着清雅的素妆,头上绾了个倭堕髻,再搭配上和田玉钗以及点珠耳环,格外超逸。
这样的沈绣玉刚一走到桥头大街上,众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她的身上,她倒也并不在意,只好奇地打量着沿街的各种小摊。
街边酒馆二楼雅间内,二皇子正一边和人闲谈,一边无聊地朝窗外看去,没想到下一瞬,他的眼睛就粘到了路过的一位姑娘身上。
那姑娘让二皇子想起了曾在《诗经》中看到过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二皇子从前一直觉得这诗写得有些夸张,他长这么大,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从没有哪个能配上这句诗,没成想今日见到的这位姑娘,竟让他下意识就想起了这一段。
胡思乱想间,那姑娘便从酒馆前走了过去,二皇子见状,赶忙吩咐一旁的侍卫:“去跟着那位姑娘,看看她是哪一家的。”
侍卫应声离开雅间后,二皇子忍不住站起身,探着身子朝窗外看去。
坐在对面的景康侯世子见二皇子此举着实危险,连忙起身拉住他,温声劝说道:“殿下不必心急,那姑娘看着面生,且身后并无丫鬟跟随,想来不是出自高门大户,殿下想要纳她进府,再容易不过。”
二皇子思索片刻,估摸着佳人应该不会和京城内他惹不起的那些门户牵扯上关系,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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