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种种不利于自己的局面,尉和光毫不畏惧,眼中凶气四溢,与她平日里的快乐沙雕形象截然不同。
没错,她对待熟悉的人和朋友都是时而乐观,时而沙雕的傻白甜模样,但是在对付想要自己小命的敌人时,那绝对是不死不休的莽荒凶兽——这点就算不开启【决死SOLO】特性都会呈现出来。
当麻仓好赶到现场时,正好看见自己的朋友浑身燃烧着强烈的凶煞之气,凶得就好像要择人而噬吃的猛兽,抱住吸血鬼一头撞进冰冷无比的海水里!浪花四溅!
这是要做什么?他惊疑不定地命令火灵停下来,自己隐藏在一旁观察战局。
阿纳托尔在海水中很快就挣脱了她的纠缠,他从不远处冒出头来,尽管头发衣服都浸泡在海水之中,他却冷笑起来:“别说是盐水,就算是圣水对我来说也无效!”
“我知道……”尉和光头发乱糟糟的,但是掩盖不住她阴沉凶戾的眼神,下一刻,她的嘴角咧开一道冰冷的弧度,“但这里是我的主场!”
原以为她是虚张声势的吸血鬼,心中的警铃忽然大作!他不敢犹豫正要逃开海面,却没想到眼前的对手强顶着抑制力的压迫,一口念出了新的血脉能力!
“云中君•大泽!”
云中君,楚地之神,云神,执掌风雷,也是云梦泽之神。
关于祂的说法有很多,有人认为祂与东君为二元神,所以应该是一位女神,但是楚系神话中称呼男性神明为“君”,因此对于这位神明的性别还有待考证。
清初学者徐文靖在《管城硕记》提出:“云中君犹湘君耳。”以后王闿运(《楚辞释》)、陈培寿(《楚辞大义述》)均同意此等说法,认为云中君就是云梦泽中的水神。
云梦泽为古之洞庭湖,先秦时期的范围周长一度达到了450公里,可想而知是怎样烟波浩渺、群兽共生的大泽。
既然云中君身为云梦泽的水神,那么只要有水,多少就算是领域范围内吧?
尉和光身后的赤红色天狗虚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尊神祇模样的虚影出现在她背后,那是一位身形曼妙如女子、身披华丽衣袍却看不清面容,整个虚影举手投足之间都自然而然地散发着高贵优雅气质的神祇形象。
云中君单手持着一柄开满不知名鲜花的木杖,微微俯下身,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尉和光的脑袋——小姑娘面无表情地被自己的力量化身给摸头杀,柔弱地就跟惨遭人类大姐姐撸毛的小狗一样。
同时,阿纳托尔跟野猪一样敏锐的嗅觉迅速闻到了空气中似乎散发出兰草般自然清新的气味,就连再大的风浪与海水都无法掩盖住那与生俱来的香气。
因为《九歌》中对于这位云中君的外貌描述是这样的:“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因此对于只要召唤出【云中君】就会变成人形香气散播器的尉和光,心里是很无奈的,毕竟身为沙雕女孩不太擅长应对高贵典雅的神明大姐姐和这种微妙的场面。无奈这位大神也是自己万年前的祖先之一,血脉纯度不亚于【天狗】……不过在感知到更强大的抑制力袭来之前,她迅速收敛心神,发动了【云中君•大泽】的能力!
【云中君•大泽:执掌八百里云梦泽之神,可为一方水神。】
【特性:执掌一方水域,自动掌握相关水系法术,立足于水域之中,大幅度降低一切消耗。(水系精通+100%,防御+50%,威慑+30,魅力+10,意志+5)】
【评价:“览冀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
滔天的巨浪被人掀起,因为这一小片海域的【使用权】被云中君暂时从日本海神素盏鸣尊的手里悄无声息的“借用”出来——风自海面来!水状的巨手一把将吸血鬼如同握蚊子般用力握在手心里,化作巨大的透明水球将里面的敌人牢牢困住!
无数的水流违反了重力法则,自海面向上升起并迅速融入水球之中,从而不断地挤压内部。要知道,水球里头也同样是充斥着巨量压缩的海水,质量非常大,压力也随之上升。
阿纳托尔明显开始慌了,用出了七八种方法均没有打破看似单薄的水球壁障。
要知道,在敌人的领域对付敌人那是非常愚蠢的事情,谁知道这个实力低微的小家伙还有这等开领域的技巧?!
一边维持着水系法术,尉和光一边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强大抑制力,这一次,这个世界对她这个外来者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估计自己要是再维持这个级别的血脉能力恐怕不超过三分钟就要死!
小姑娘再也无法站立,“噗通”一声跪在了如今对于她来说如履平地的海面上。她开始感觉到两眼发黑,浑身骨头开始碎裂,鲜血如同江流大河般流过耳膜,心跳的声音响彻如雷……
在无数的幻听之中,她隐隐感知到麻仓好来到了自己身边,却无法开口说话——鲜血正在从她的七窍之中涌流而出,她不能张嘴,以免得直接把内脏都咳出来。
看着朋友的惨状,麻仓好语速飞快地说:“我没有想要参与你们的战斗,也没有要打断这场决斗的意思。”
“……?”,尉和光虚弱的抬起头,试图去看自己这个朋友的神情,因为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对方不是这种落井下石的小人。
旋即她听见了友人轻声说完剩下半句话:“——但我只是想对那个水球下手。”
他只是单纯的想毁了水球嘛,至于里面的东西死没死关他何事?
他主动跳进海里的那一刻,得到命令的火灵猛地朝前飞扑而去,张开巨口,一把将吸血鬼连带着水球给吞进去了!
没错,第三者的确是无法“直接”对交战双方动手,但第三者可以对周遭环境动手。
比方说两个人在一个大城市决战,外人无法干预丝毫,突然天上一颗陨石砸下来,轰隆!什么都没了,而交战双方自然也会死掉……因为【决死SOLO】的能力只是尽可能营造一个公平环境,又不是施加【无敌】特性。
也就是说,周遭环境遭受到无可违逆的损害时,同样会波及到交战者。
“维持住你的水球!”麻仓好游过来在她耳边大喊道,“要是在他死前水球就消散了,我就没办法伤害到他了!”
听到这个要求,尉和光差点一头晕倒在地——大哥,你试试在3000度以上的火焰炉子里维持一个水球不被蒸发掉?
但她心知朋友是在帮她,也毫不犹豫的继续使用云中君的力量加持在火灵体内的那个水球上,很快,里面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和听不懂的诅咒。
水煮蝙蝠要多加点盐才好吃。尉和光迷迷糊糊地想。
…………
阿纳托尔感觉非常难受,他像是即将窒息、又像是即将被煮熟的复合感觉。
他早已无法呼吸,然而意志力还在拼命转动着,努力保持一个清醒的状态。
但是灵魂的火焰炙烤着他,向他发出了最致命的拷问。
其实吧,他也不是想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真正疯狂的事情都在主神世界里做过了,现在离回家只差一步,哪里还会做什么过分到极点的事情呢?
他只是想……回去看看而已。
他想要奔赴那场没有结局的婚礼,在仁慈的天父面前,迎来本该属于自己的,迟到了两百多年的婚礼。
恍惚之间,他透过冲天的烈焰与水流,看见了那个孩子的眼睛——虽然血泪直直的往下跌落,但黑黝黝的眼神依旧如同野兽一样,死死地咬着自己。
你也不肯放弃吗?
你也有想要见的人吧?
还是说你也有没有完成的执念?
……唉。
吸血鬼叹了口气,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说起来他有好多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
当他回过神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站在了陌生又熟悉的故土上,伦敦的天空依旧是永无清朗之日的灰色,细碎的雨丝飘下,他看见了道路尽头那座宏伟神圣的教堂。
教堂的大门向他缓缓打开,里面透出无数烛火的光亮,美妙的圣音从教堂里面传来。
阿纳托尔睁大了眼睛,他看见教堂里面站满了人,有他的父母双亲,有他的亲戚长辈们,有他过命的兄弟,还有……他爱的那个人。
他的此生挚爱。
那个女孩子披着洁白的白纱,温柔又羞涩地想要扭头看他,却受限于神父的注视而感到不好意思。
还好,此时他的父亲转过身,用一种严厉中带着丝丝温情的表情看着他:“你还在犹豫什么?阿纳托尔,这是你的婚礼,你迟到了,你的新娘子已经等很久了。”
“快过来,孩子,回到我们之中来。”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无所谓了。
吸血鬼怔怔的注视着这久违的一幕,胸膛里那颗早已停滞的心脏开始缓缓地跳动,不知何时,眼泪从他干涩的眼角滑过。
“好的,我来了,爸爸。”
年轻的男人穿过长长的昏暗街道,手杖敲击着清脆的石板路,然而他面带微笑,无视了身后那片黑暗之中传来的呼唤和呐喊,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这片光明之中。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当随着阿纳托尔化作黑烟消散,火灵也随之消散在海风中,而他生前的那枚银质十字架落在了麻仓好的手里。
他毫不犹豫的将十字架一把塞在了尉和光的手里,后者在失去敌人后也维持不住云中君的领域,猛地又掉回海水里——麻仓好看得清楚,并眼明手快地一把将人又捞出水面,但是周围的海水都被隐隐染红了。
尉和光的左手臂搭在他肩膀上,一副累坏了的样子。她的每根头发都在往下滴着水,不过十字架的到来很明显让她身上的抑制力消散了许多,至少那恐怖的七窍喷血状态是停止了。
“你回去可得补补血。”麻仓好不太自然地关心道,因为他不太习惯有人靠自己那么近,但考虑到此刻的状况,最终还是没有把对方的手臂从自己脖子上推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帮我……”她有气无力地说,仿佛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挂脖子……”
麻仓好很无语地把串有十字架的绳子挂在对方脖子上,让她时刻沐浴在权限的保护下,“你受到的这份抑制力还真是够强的,不愧是外来者。”
女孩子朝他咧了咧嘴,应该是笑容,只可惜看起来狼狈的不行。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尖啸声响彻附近的夜空,两个泡在冬季海水里的倒霉孩子不由得抬头看去……
“咻!”
旋即是一连串类似的“咻咻”声。
原来是新年烟花开始了!
远处的钟声隐隐传来,时间竟然不知不觉中过了12点了。
尉和光尽管还在像小狗一样喘气,但已经能把话说完整了,她缓缓扭头对同样抬眼望着天上烟花的麻仓好说道:“好君!”
“嗯?”
“新年快乐!”她得意洋洋地笑着说,“我可是今年第一个向你发出新年祝福的人哦!相信我,你接下来一年都会有好运气的……别露出这种眼神嘛,过去我朋友都希望能要到我的新年祝福,很灵验的哦!”
您到底有何颜面说自己运气好?
麻仓好心情复杂地盯了她半晌,最终还是叹气着回应道:“好吧,也祝你……新年快乐。”
说罢,他幽幽地补充道:“别忘了,你还欠我一罐无糖绿茶呢。”
会说出这种话,对于他而言已经算是认可了这个朋友。
尉和光听出他话语中的意思后先是愣了几秒,旋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开心,眼睛也一点点地亮起了光芒,让人联想到看到肉骨头的小狗眼睛——“好啊!没问题!下次再来的话我请你!”
还是不了吧?麻仓好无语地想,再来几次这种追踪和厮杀他也很累的。
不过火灵蹲在一旁的空气中,对于主人今晚的各种口是心非依旧感觉到万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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