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长生不长生

    勉强应付完潘西之后，安斯艾尔回房间打算除了比赛都不出来了。他也的确消失了踪迹，不过霍格沃兹的学生们对此习以为常，也没人说什么。

    安斯艾尔重新联系了叶长生，也许是九阳草发挥了作用，双面镜里的叶长生脸色没有以前那么苍白，甚至少见的带了一抹血色。

    “安斯艾尔上学了？”叶长生躺在锦被之中，绣着金黄色菊花的锦被衬得那人越发病弱。

    “嗯。”安斯艾尔点点头，坐在书桌前，“你好些了吗？九阳草应该有用吧。”

    安斯艾尔将九阳草寄过去后，便甚少收到叶长生的消息，也不知道他身体如何。

    “好多了。”叶长生的额角隐隐冒出几滴冷汗。九阳草属阳，某种方面的确能化解他一身的阴气。

    安斯艾尔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未必吧，你若是真的好多了，怎么会不肯主动来找我呢？”他们两个短命鬼，同病相怜，倒是能猜测到对方的想法。

    若他是叶长生，一定会在九阳草有用后立马告知对方消息。叶长生迟迟不肯联系，只能说明九阳草未能发挥作用。他不想让他担心甚至失望。

    “本来是有效的。”叶长生心中黯然，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九阳草能够救他，谁知道传说中的仙草也已经救不了他了呢。

    叶长生是先天九阴绝脉！

    九阴绝脉是一种不能彻底根治的病。

    因为经脉长期阻塞，病发时嘴唇发紫、皮肤泛白、身体瘦弱，不能做剧烈运动，甚至不能有剧烈的感情波动，否则就随时有生命危险。然而最令病人痛苦的是每天凌晨左右，浑身阴冷，全身有一种寒冷刺骨的疼痛。

    一旦得了先天九阴绝脉，堪称九死一生！这样的人物，一般都活不过二十岁，体内的阴寒灵力就会彻底爆发。

    九阴绝脉唯有传说中的九阳仙草可解，但是叶长生并不只是九阴绝脉。

    九阳草的确解决了九阴绝脉的隐患，但也暴露了他身体最大的问题。

    他是传说中的太阴之体

    太阴之体天赋奇高，乃是一种遭受天妒的体质，因此其阴寒反噬之力也是极为惊人，除了精纯的灵魂力量可以慢慢化解以外，基本上没有任何的法子能够消融、化解。

    原本九阴绝脉堵塞经脉导致阴寒之气郁堵，反倒是让太阴之体的阴寒之气无法遍及全身，保住了叶长生一命。

    九阴绝脉解决，叶长生的经脉宽广异于常人，阴寒之气暴增，与九阳草的龙气和阳气胶着，一下子让叶长生昏了过去。

    他的父亲更是满头华发，原本的希望变成了深深的绝望，谁也说不清那种更好了。若是早知道的话，还不如不医这病了。

    叶长生也没和安斯艾尔说这些，先不说他这个纯种的西方人能不能听得懂九阴绝脉和太阴之体是什么东西，就算他理解透彻也没办法解决叶长生的麻烦，反倒是会让安斯艾尔心中焦灼不安，何必如此。

    太阴之体与九阴绝脉不同，药石不可解，即便是传说中的仙草仙药也无法医治。

    即便是活了最长久的妖狐也只能找出两种方法，第一便是用精纯的灵魂力量可以慢慢化解体内阴寒之气，第二便是找到传说中的七窍玲珑心之人，挖取心脏入药。第二种方法只能缓解，不能医治。

    况且，传说中的七窍玲珑心也只有比干一人。

    可灵魂力量更为虚幻。仙者离开后便无人修行灵魂之术更别说精纯的灵魂力量了。

    无药可医，无人可救，叶长生只能等死而已。索性藏剑山庄家大业大，倒是能为他续命，只是不知能坚持多久。

    他不愿说这些让安斯艾尔听着伤心，只是轻笑几声糊弄过去。

    安斯艾尔机敏聪慧，怎么会发觉不了他眼中哀伤，看来九阳草是没有什么用处了。

    “没有其他办法吗？”看到叶长生神色黯然，安斯艾尔心中酸涩，叶长生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与他同病相怜，也多了几分感情，加上叶长生的父亲叶轻言也照顾过自己，两人关系犹如兄弟一般。

    叶长生摇摇头，他的体质极好，好到让老天妒忌了。连老天都不让他活，他又怎么活的了。只是他放不下那些担心他的人，尤其是安斯艾尔。

    叶家有叶英老祖坐镇无人敢饭。而父亲依然壮年，尚可生育，加上他还有一个哥哥，倒也不怎么担心。唯有安斯艾尔，他活不过18岁，身边无家人相护，行事又冲动激进，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要不试试其他的，有这边有龙血和凤凰眼泪，你看看有没有用。实在不行的话，我再想办法。”安斯艾尔不想让叶长生死。他们都是被命运所累之人。同类难寻，知音难觅，这也是他能够轻易得到毒藤女好感的原因。

    人们总是渴望认同，渴望同类的相伴。

    叶长生虚弱的一笑：“你那儿倒是常有好东西。”

    “那当然。”安斯艾尔狡黠一笑，灵动潇洒，“你想要什么直接和我说，我能弄来的就给你送去。你可别忘了，你说过的，若是我们两个都能活过二十岁，你就邀请我去看藏剑山庄的风雪，一品西湖的鲈鱼。”

    他们两个人一个出生在美国，一个出生在中国，却相见恨晚，互引为知己。得知彼此都活不过二十岁的时候，叶长生便立誓说道若是他们二十岁不死，他便邀请安斯艾尔欣赏藏剑山庄的风雪，一品西湖鲜美的鲈鱼。

    只是他叶长生或许要食言了。

    叶长生眉目垂敛，心中失意黯然，藏剑山庄的君子也难得的自怨自艾起来。

    看叶长生如此，安斯艾尔心里也不好过。他扯过一旁的笼子，把正在跑跑轮的仓鼠抱了出来，他把一身金灿灿的金丝熊托在手心里给叶长生看，可爱的仓鼠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睁着漆黑的的圆圆大眼睛呆愣愣的在他手心石化。

    “它叫布拉格，还有一只纯银仓鼠叫安诺斯，我记得你说过藏剑山庄的校服是剑光闪闪的。看，像不像？”安斯艾尔歪着脑袋眼神清澈空灵，带着不谙世事的纯净天真，可叶长生知道怎么可能真的天真呢，即便是他也不再天真了。

    “像。”叶长生哽咽。

    安斯艾尔开心的笑了，眉眼温柔如水：“我们可以一起养啊，它大概有三四年的寿命，那时候我们也快18岁了不是吗。”

    叶长生垂目默然，眼角泪光闪烁。

    “我记得你们那儿将就与人斗，与天斗，逆天而行。当年我算到自己活不过18岁的时候，曾经一度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可是叶叔叔和我说了你的事，我再想一个每日每夜都要承受死亡痛苦的人都坚持下来了，我有什么资格放弃呢。所以我选择了来到霍格沃兹，不惜一切也要活下去，哪怕苟延残喘我也想活下去，活给那些想要我死的人看。”

    安斯艾尔言语真情意切，这是他曾经真正经历过的一段往事。他也不过是区区羸弱少年，遭遇惨事失去亲人，蓦然知道自己的短暂命运，怎么可能淡然处之。疯狂或者沉沦，是当时安斯艾尔唯一的去路。

    曾经他自暴自弃，不惜一切，哪怕召唤恶魔，哪怕自己堕落成为恶鬼也想要报仇。他不是蠢，他不是看不透，相反他太过聪明，看的太透彻。

    区区18年的寿命，根本无法支持他对抗加百列，甚至没有办法对抗梦魔。

    他就算再聪明又如何，留给他的时间太多，扔在他身上的担子太重。负重前行，脚踩荆棘，踽踽独行，却又要在短短的十八年时光里，战胜一个恶魔，一个大天使长。

    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看的太过透彻，所以他越加痛苦。

    那些纠缠在他身上无法摆脱的命运折磨的他发狂。

    曾经他的计划便是以强硬手段夺去梦魔的力量，掌控梦境世界，借此扶摇直上，甚至打败加百列。即便这个计划破绽百出，后果更是他难以承受的，但是他已经别无他法。

    他比常人更加清楚一个真正的天使长的力量。即便知道在成功途中会毁灭自己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他隐隐知道未来他便是选了这条路才会变成无情恶魔的模样。

    所以他庆幸自己遇到了叶长生。

    在他惶然的时候，照顾他的叶轻言无意间说起了自己的儿子。

    叶轻言原本答应照顾安斯艾尔也不过是因为当年要摆脱布莱恩夫妇救助叶长生，可是无论是巫师的手段还是法师的秘术都无法解决叶长生身上的沉疴痼疾。

    叶长生和安斯艾尔一般大，说起来，还比安斯艾尔大那么两三个月。叶轻言受好友所托照看着这异常乖巧的孩子，也难得的升起几丝温情。自家长生也是这般安静，无事的时候便抱着一本书坐在角落里看。

    不知处于什么原因，叶轻言便和安斯艾尔说起了自己的孩子。

    叶长生出生病弱，九阴绝脉的体质让他日日受到折磨。他自出生以来，不敢言笑，不敢动怒，就连出个门都要大动干戈。

    每日凌辰和深夜都会保守寒气之苦，时不时担心自己会在下一秒死去。

    安斯艾尔主动交好叶长生。他们交谈之间相见恨晚。一个能感知到万物心声，每分每秒都在喧嚣中烦累，一个深受阴寒之苦，痛不欲生。倒是有几分心心相惜，两人均同情对方的遭遇，很快便成了最好的朋友。

    安斯艾尔性格并不喜静，只不过因为他能听到万物心声，周边一直吵吵闹闹，不得不安静。他其实是一个话很多也很调皮的小孩，后来艾玛死了，他便怎么爱说话了。

    真让他和叶长生一样不喜不悲像个玻璃人一样，他可是会疯的。

    叶长生本性如何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身体在那里，即使不爱安静，也不得不安静了。

    两人互为知己，心心相惜。听到好友这般安慰，叶长生眼眶微热，泪水划过苍白枯瘦的脸颊。

    人活一世，若得知己一二，就足以万幸。猎猎风尘，有知己相伴，心灵有寄、灵魂有依，一生足矣。

    叶长生眼眶湿润，感动不已说道：“好啊，我和你一起，只要它们还活着我就绝对会好好活下去。我等你，一起，共赏藏剑风雪。”

    “好。”安斯艾尔微微颔首，温柔浅笑。

    叶长生此刻没想到承诺真的成了真，这两个小家伙没死他就一直活着。

    幸运的是，它们活了很久。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对现在的他们共赏风雪只不过是一种奢望。毕竟他们成为好友那么多年，还没真正见过一面呢。

    没办法，叶长生体弱，家门都出不了，更别说漂洋过海了。至于安斯艾尔就更悲催，他倒是出得了，不提经常迷路的属性，他本身就因为天赋特殊不爱出门，更别说去他未接触的地方了。

    他小时候可是连门都没出过，比叶长生惨多了。

    他们从来只在双面镜和网络上联系，偶有书信来往。

    不过，安斯艾尔也没想到，之后叶长生给他寄来了很多东西，其中有一瓶启智丹。

    安斯艾尔对中文的接触是从他父亲开始的。布莱恩有一个中国隐世好友他对中文了解熟练，加上叶轻言也和他们家经常来往，中文几乎成了安斯艾尔的第二母语。

    在安斯艾尔尚未学会所有中文的时候，他就已经照着词典读完了一本金庸小说，从此惊为天人。开始了对东方华夏文化的深刻探索。

    启智丹,可启天下妖兽之智慧!

    启智丹作为现在仙侠小说中出现次数较多的一种丹药，安斯艾尔是极为清楚的。

    他也清楚妖兽是真的存在的。叶长生不止一次的和他说过住在藏剑山庄有一条蛇尾巴的白蛇娘娘和有九条狐狸尾巴的漂亮小姐姐了。

    作为现实版的启智丹虽然没有小说中那么神乎其神，但是对普通宠物也有不错的效果，开灵启智，延年益寿。

    他从这份礼物倒是看出来叶长生总算是放下了等死的心思。他不想死了，他想要活下去，迫切的想要活下去。

    这样很好。

    若是能活下去谁愿意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