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时时刻刻都显得精致雍容的太后,此刻却是满脸憔悴,她扑进殿内,紧紧抓住萧临的手:“临儿,你外祖父定是被人冤枉的!你快将他们放出来,给你外祖父洗白冤屈啊!”
太后声泪俱下,抓着萧临的手格外用力,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萧临被她抓得手都红了,想要挣脱,却被抓得更紧。
蒙尘看着立即心疼了,上前试图将太后搀扶起来:“娘娘,您快起来。”
太后却依旧抓着萧临,大有他不答应就不松手的架势。
萧临神色彻底冷下来,尚且稚嫩的脸颊却显露出一种令人心惊的气势。
“太后,你逾矩了。”
连母后都不叫了。
太后一怔,力道放松,蒙尘趁机将萧临的手从她的钳制中解脱出来。
萧临走入寝殿,由小肆儿服侍着脱下朝服,换了一身常服。
出来后,坐到案后,喝了一盏杏仁奶露,用了翠玉豆糕、松子百合酥,由蒙尘伺候着擦了手,这才看向太后。
“刘家所犯之罪,人证物证俱全,太后娘娘不必再多说。”
太后怔怔看着他,脑子里不由回想起数年前的先帝。
那时,他也是穿着一身紫色团龙圆领袍,与那个女人在亭中赏花。
明明对着洛氏是那般温柔宠溺,转头看见她时,脸色立即就冷了下来,如覆寒霜,看她一眼都嫌多余。
他们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祇,而她,就是他们脚下的蝼蚁。
此刻,她与他的儿子,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与他一般的冷血无情!
先帝被洛氏那个女人勾去了魂,现在她的儿子,也被惠安那个贱人耍得团团转!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
这对母女,生来就是克她的!
太后眼中的怨毒没有逃过萧临的眼睛,他心中不喜,也不想再面对这个所谓的生母,抬步往外走。
才跨过门槛,身后就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陛下!你当真要如此狠心,对你外祖父一家赶尽杀绝?”
“太后,不是我要对刘家赶尽杀绝,是刘家意图谋反,犯上作乱!看在你的份上,我已对刘家足够仁慈了。”
萧临头也不回,朝乐阳宫而去。
太后追出来,伏在门柱上,“萧临!你今日若不放了刘家,我就剃了头发当姑子去!”
萧临脚步一顿,就在太后以为他要妥协时,听见他道:“小尘子,既然太后娘娘要斩断三千烦恼丝,遁入红尘,那你就带人去将青瓶观好生修缮一番,务必要让太后娘娘住得舒服。”
“是。”蒙尘一本正经应了。
太后万万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啊”的尖叫一声,整个人陷入了癫狂状态。
*
乐阳宫。
萧如坐在花荫下,手里捧着一本《山家清供》,这是一本讲述如何将野外的食材转化为美食的烹饪书籍。
里面有一道“拨霞供”的菜,将野兔肉切成薄薄的片,然后在滚沸的热汤中拨动几下,待肉片色泽变得宛若云霞一般,就可以吃了。
她想说,这不就是火锅嘛。
原来火锅这么早就出现了。
她决定,今天就尝试一下。
萧如吩咐下去,厨房里立刻忙活开了,其他的倒没什么,就是这汤,程序比较复杂。
她继续往后翻,发现这古人吃货起来,一点也不亚于现代人。
这里头的菜肴,食材都选自天然野味,再经过妙手烹饪,那滋味儿,啧啧,看得她口水哗哗的。
若是这会儿有直播,这《山家清供》的作者打出一个冒险+美食的名号来,指不定能吸引多少观众呢。
正看得乐呵,一道小小的人影静悄悄地凑过来,肉嘟嘟的小手搁在她膝盖上,软哒哒地唤一声:“姐姐……”
声音里竟透着一丝哭腔。
哎哟,这可把萧如心疼坏了,忙放下书,将小家伙抱起来。
“怎么了?谁欺负我们临儿了?姐姐帮你教训他!”
萧临将脑袋埋进她怀里,蹭了蹭,“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嗯?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姐姐说说。”萧如喂了一颗樱桃到他嘴边。
虽然正伤心着,但也不妨碍萧临吃东西。
吃完了一颗樱桃,感觉嘴里甜滋滋的,心里也不那么难受了。
靠在萧如怀里,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一边小手还不停扒拉水晶碗里的樱桃,往嘴里送。
萧如一个没注意,碗里就空了大半。
忙捉住他的手,给他擦着指头沾上的汁水,“不能吃多了,小心肚子疼。”
“这个事儿呢,临儿你当然是没做错的。要说错,也是刘家错了,你还是他们的外孙呢,他们不拥戴你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着将你从皇位上拉下来,死有余辜。
“他们贪心不足,中饱私囊,鱼肉百姓,仗势欺人……罪行简直说不过来,你身为皇帝,这么做是对的。太后试图用亲情来绑架你,威胁你,逼你妥协,放过刘家那群坏人,这说明她心里更看重刘家,根本不在乎你是否为难。
“所以呀,临儿你不必因为她而难过,不值得。”
萧如捧着他的脸,告诉他。
萧临搂住她的脖子,“嗯,我有姐姐就够了。”
萧如抚着他的脊背,有些心酸。
但凡太后有一点为母之心,她就不会这样对待萧临。
既然她只把萧临当做是荣华富贵的寄托、太后尊容的维持者,那萧临何必还顾忌她的感受?
这样一个利益为先的母亲,有还不如没有。
中午,姐弟俩挨在一起,吃着拨霞供。
拨霞供原本是以兔肉为主菜,不过经过萧如的点拨后,厨房给做成了火锅。
除了兔肉,还另外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配菜,鸡鸭鹅牛羊猪,生菜、波棱(菠菜)、山药、茭白、水芹,还有各种菌类。
在热气缭绕间,姐弟俩吃得额间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一顿美食下去,萧临什么烦恼都没了。
哦,还是有的,太傅留了好几篇作业!
狱中。
刘愫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中。
牢房阴暗潮湿,一股子幽幽的冷直往骨头缝里钻。
才进来不过半日,刘愫就再无往日的富贵从容,发髻散乱,一身官袍被扒了下来,身上只剩了一身雪白中衣。上面还沾了几根稻草。
他闭眼靠墙坐着,很是平静。不知是认命了,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还是料定自己不会有事。
一阵脚步声传来,最后在他的牢房外落定。
锁链碰撞,牢门打开。
一个人走了进来。
刘愫这才睁开眼睛,看见来人的一刹那,满眼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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