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姗姗来迟，他也闻到来飘在空中的异香，脸色十分难看。
“皇帝来了。”李太后看见朱翊钧来了松了一口气，“进去看恭妃最后一眼吧！”
朱翊钧却站着不动，瞟了一眼朱常洛，看见他肿胀的眼睛嫌弃的撇了撇嘴，“先查查香味是哪里来的再看不迟。”
他5岁开蒙，10岁登基成为皇帝后更是由张居正亲自教导，有着传统的儒家思想——子不语怪力乱神。闻到这股异香后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阴谋而非祥瑞，将视线锁死了朱常洛。
朱翊钧板着脸质问，“谁教你玩的这一套，好一个异香，宫里少玩这种歪门邪道！”
对于朱翊钧一上来就问罪李太后看不下去了，怒道，“他这段时间住在哀家的宫里，好的赖的都是哀家教的！要问责也该问哀家！”
朱翊钧头皮一麻，心中暗暗叫苦，他怎么又犯了同一个错误，上回失口说出嫌弃朱常洛是宫女之子身份低贱惹怒李太后之后，他心里怎么会不难过？李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最近刚请动陈太后缓和下母子关系，嘴巴一快又失口了。
瞪了一眼站在那无辜状的朱常洛，朱翊钧慌忙说，“哪里的话，儿子只是教训教训大哥儿，他也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三儿乖巧。”
一张口就忍不住拿出三皇子对比，李太后眼睛圆瞪，冷哼，“哼，他哪能和我的大哥儿比！”
她这话说的极为偏颇，按理说三皇子也是她的孙子，孙子之间情分应该是差不多的。然而她见了三皇子就不喜，总觉得三皇子品貌不端，贪财吝啬不堪为皇家子孙。而三皇子有父母疼爱，自然不会稀罕太后的垂爱，两相交加感情自然好不了。
朱翊钧深吸一口气，恨恨地瞪了一眼朱常洛，他肿胀的眼睛让人不忍直视，心道就他那模样哪里能够和皇三子相比？更何况，比起乖巧可爱的朱常洵，朱常洛不但不讨喜反而好似天生就和他相克。
“母后。”朱翊钧的口吻重了一些，提醒李太后人前给朱常洵留一些面子。
李太后不说话了。
不用朱翊钧吩咐，他身边的内侍公公就进了景阳宫殿内查看，出来时脸色发白，“是真的。”内侍干涩地说。
当着李太后的面他哪里敢虚言，况且，他的腿肚子不禁抽了抽，死后异香扑鼻那可是真神下凡呀！
朱翊钧脸色一变，环视了一圈后毅然进了内殿，出来时脸色极为难看。
“死者为大，天也热了，早日入土为安地好。”李太后说。
朱翊钧点了点头认同了李太后的意见，人死了自然是要下葬的，不过对于李太后要求以皇贵妃之礼下葬朱翊钧眉头，心中不太愿意。
然而李太后都名言直说，他也不好反驳让李太后没面子，遂默认了此事。剩下的规格礼仪还需要礼部上条陈，除了朱常洛继续留在景阳宫，其余众人散去。
“哥儿万莫过于悲伤了。”王皇后安慰了一句后也跟着李太后移驾离开。
所有人都离开后，朱常洛叫来了阮良，“母妃去了多少日了？”
阮良额上冒出密密麻麻地汗珠子，良久才挤出几个字，“十来天了。”
朱常洛一个踉跄，竟是连头七都过了吗？
王安捧着孝服来了，轻声道，“小爷先换上吧！”
刚换完孝服，福庆带着一众宫人来了，原来李太后知道朱常洛定然是要守孝的，吩咐人来协助。
福庆看见掉眼泪的朱常洛，微微叹了口气，早上出来时还高高兴兴地，大家都以为皇长子和恭妃的好日子来了。没想到天堂到地狱不过一线之差，恭妃，她终究欠了点福分啊！
命人给恭妃换好了寿服，景阳宫的灵堂还没设好，周端妃就带着朱常浩来了。
朱常浩年方五岁，被周端妃养得极好，白白胖胖正是可爱的时候。扑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向朱常洛，“大哥哥。”
“灵堂还没设好。”朱常洛局促地和周端妃说。
“无妨，我来看看姐姐。”周端妃微笑着，她同郑香儿同一批进宫，宠爱不多，若非一举得男也就是后宫中的一个透明人。牵着朱常浩进了主殿，恭妃已经被整理妥当，神态安详，周端妃近前看了，神色中多了几丝郑重。
异香之说竟然真有其事。
周端妃鼻子灵敏，仔细闻了闻，发现香味确实是从王恭妃身上散发出来的。
难道王恭妃才是上天选定的真凤，她心中不由地想着，随即苦笑，恐怕就算他们都这么认为，恐怕皇上也是不信的。
皇上对于郑氏的宠爱越发让她看不透了，刚进宫时皇上对大家都是一样的，甚至头几年对王恭妃虽说算不得好，但也凑活。好像是突然一天，郑氏就得了盛宠，甚至无子封妃。从那以后后宫再也无人能够与郑氏抗衡，皇上也开始怠政，顶撞李太后……
周端妃越想越多，一瞬间她甚至想到了郑氏的妖妃之说。
以前她总是认为妖妃是无稽之谈，现在却是不由自主地往上面靠。
恭敬行过礼后，周端妃安慰了朱常洛一番，最后说，“浩哥儿五岁了，听闻大哥儿功课极好，闲来能否教导浩哥儿一番？”
“我也刚刚开蒙，哪里敢教导？”朱常洛谦虚地说。
“大哥儿过谦了。”周端妃说，一手揪着朱常浩，“浩哥儿还小，跟着你识个把个字暂且就够用了。”
她都如此说了，朱常洛自然不好继续拒绝，半推半就的应了下来。
听闻要跟着哥哥学字，朱常浩不高兴地撅起了嘴，扯着周端妃的衣裙，“不嘛！不嘛！孩儿才不要学认字。”
他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别看他年龄小，心眼可不少，早就听说学习是件极为辛苦的事，哪里肯早早就开始学习？明明大哥哥和三哥都是去年才开始入学，怎么轮到他偏偏这么早就要认字？
不公平！
朱常浩越想越不甘，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周端妃急了，若是朱常浩因为恭妃去世哭尚且可以说是赤子之心，然而他确实因为不想学习大哭，这就是惊扰死者安息了。
朱常洛皱着眉，走到一角从中拿出了系统的奖励——会走路，会叫的玩具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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