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贤将肩膀上面的工具放在墙角处,拿起挂在墙上的布巾,使劲朝着身上拍打,不一会,就拍出了不少灰尘。
“他爹,就快吃饭了,就不能再外面拍啊?”屋子里面转出来一个端着土陶的妇人,对付贤嗔怪道。
“下次,下次一定注意。”付贤笑道,憨厚的脸上黝黑又蜡黄,是岁月和风霜留下来的足迹。
“若儿和臭小子呢?”付贤伸头瞧了一眼屋子里面,没有瞧见自己想要看的人,问道。
“还没有回来呢。”妇人说道。
“那行,我去接他们一下。”话毕,他转身出了院子。
沿着街巷朝着远处的田里走去,一路上,遇到的人都会与他打招呼。
付贤是军户,是最上等的军户,因为他是从战场上面退下来的。
不但如此,他还是糜城的十个百夫长之一。手底下那可是管着百十号人呢。
但就是这样,他还是和糜城所有人一样,要去上工,家里还要种植数量不少的土地,要上交军饷,要养家糊口。
“爹。”远处走来一对姐弟。
付贤赶紧上前去,将少女肩上的背篓背到自己肩膀上面,又拿过少年手中的东西。
“爹你今天咋回来的那么早啊?”少年,也就是付贤的儿子付杰超问道。
“今儿的活计完成的早,你娘说你们还没有回去,我便来迎迎。”付贤解释道。
“地里的黍麦怎么样了?”付贤问道。
“今年咱家浇水很及时,黍麦比较好,再过小半个月就可以收割了。”付颖若说道。
她讲话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然后颊上的酒窝就会若隐若现的。
她的肤色与糜城大多数的少女一样,是那种很健康的麦色肌肤,身段姣好,是糜城好些少年心目中的女神。
付颖若如今已经15岁了,却还待字闺中,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在这个军户遍地的地方,付贤却一心想要找一个非军户的人家才肯将闺女许给人家。
这一想法,将那些眼巴巴等着的少年们一并拒之门外。
李氏见付贤接了两个孩子回来,赶紧给他们打水洗手,准备吃饭。
吃完饭,付颖若已经起身来收拾碗筷了,李氏看着自家女儿勤快的背影,眼中很是赞许。
“他爹,你看若儿都15了,不能再跳了,在这样下去,说不定就要成为老姑娘了。”李氏小声的劝着付贤。
付贤一边喝着粗茶一边摇头。
这粗茶是付颖若和糜城的孩子们去山上专门采摘回来了,泡出来有一股子怪味,但是据说有清火的作用。
付贤便一直泡着当做茶喝。
“他爹。”李氏见付贤固执的样子,说道:“这糜城的小伙子不少,个顶个的好,你却偏偏一定要找什么不是军户的人家。
军户咋了,你不也是军户么,我也还是嫁给你了啊,还给你生儿育女的,我就不觉得军户有什么不好的。”
“军户就是不行。”付贤说道。
觉察的自己的声音有些过大,付贤赶紧压低了嗓音,说道:“军户可是世袭的,我这是不得以,超儿以后肯定也是要袭军户的。
这是不争的事实,除了皇帝老爷子,谁都改变不了,但是若儿可以啊,她是女子,只要嫁的夫家不是军户,以后就再也与军户没有关系了。”
“我也知道啊,可哪里有这么恰好的事情。”李氏道。
“别急,我最近已经看上了几个来糜城做买卖的后生,等我再挑挑,保准给若儿找一个顶好的相公。”付贤信心满满的说道。
凭借自家闺女的贤惠和相貌,他就不信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后生。
“谢冰松。”文书对着手中的册子念到。
“在这。”谢冰松示意。
“甲户七队。”文书一边念着一边在本子上作记录。
一一将这一次加入糜城军户的人做了登记,那边,已经有人来领人了。
“你分在了甲户七队是吧,我叫马林,也是甲户七队的,队长让我来将你领回去。”
马林自来熟的说道,一边说一边就要去帮他拿包袱。
谢冰松眼疾手快的一把拿起来,开玩笑,里面可是放着宝贝呢,哪里能随便给人瞧见。
“嘿嘿,”马林也感觉到自己的行为引人怀疑,他抓抓头,笑着说道:“我给你介绍一番。”
说着,马林带着他朝着糜城一处低矮的屋子走去。
“咱们糜城啊,主要是军户,这军户啊,也是有区别的。这些军户被分为五个千户所。
千户归千户长管,他们都是军中真正的将领,这些你肯定接触不到。
每个千户所又分成10个百户所,百户所归百夫长管辖,这百夫长你就要了解了。
因为以后你的所有事情,都归百夫长管理。这是十个百户所按照甲乙丙丁来区分。
越往后,证明那里的人越发穷凶极恶。
当然了,你和我都在甲户,那就说明,咱们虽然有些坏,但都是小坏不是。”马林说道。
谢冰松不给予任何评价。
“咱们甲户,又分成了10个小队,每个小队一共10人。所有的工作都是以小队作为单位来进行的。”马林接着说道。
“等等,工作,你说的是什么工作”谢冰松拉着马林问道。
“喏,看见没有?”他指着不远处高大的城墙。
有些赞叹的说道:“这是一项伟大的工程,咱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一堵城墙修建起来,将糜城牢牢的围在里面,挡住所有想要进来的敌人。”
马林说的异常豪迈。
谢冰松眯着眼睛看过去,这城墙可真高啊,似乎比京城的城墙还要高呢。
“来来来,参观一下咱们的房子。”马林将低矮的木门打开,朝里面做着请的手势。
谢冰松有些无语,这是人住的屋子吗?自家下人住的房子都要比这个好上一百倍不止吧。
“愣着干嘛,进来啊。”马林热情邀请。
谢冰松这时候是真的有些累了,累了一整天了,他现在及其需要一个可以让他躺下来休息片刻的地方。
踏进这低矮的土房,里面的摆设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两张用简易木板搭建的床,说床都是抬举了,其实那床就是用一些土砖垒起来的长方体,上面搭着一个薄木板。
另外还有两个四面透风的柜子,和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
“这不是一个人住?”谢冰松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马林道:“之前确实是我一个人住的,只不过如今嘛,不是咱们两个一起住吗?”
谢冰松有一种想要返身离开的冲动。
马林赶紧将柜子里面的被褥搬出来,给谢小侯爷将褥子铺好。
一副:我很乖巧,不要嫌弃我的可怜样。
谢冰松将手中的包袱丢在床上,一头扎进去。懒得理马林这个倒霉孩子。
马林自己去外面洗漱干净回来的时候,谢冰松已经呼呼大睡了,手中抱着包袱,打着欢快的小呼噜。
马林也钻进了被窝,他决定一定要对这个人好一点。
谢冰松是被马林大力摇醒的。他一向都有些起床气,此时也不例外。
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等着这个胆敢让自己不能好好睡觉的人。
“该起来了,一会得去上工呢,喏,这是早饭。”马林小可怜的将吃的放在桌子上面。
谢冰松有三秒钟的愣怔,然后想起来自己此时在糜城,而且面临着即将到来的工作。
他倒在床褥上,闻到了床褥上面传来的异味,他都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是怎么在这上面睡着的。
“哪里有卖干净的被褥的?”他问。
马林环视了一圈,确定除了自己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这才说道:“集市上有卖的,不过不便宜呢。”
啪,额头被硬物击中,一块白花花的银子,少说也有五两的样子。
“给我重新买一套被褥,还有衣服和鞋子。”谢小侯爷的侯爷做派又出来了。
“好咧。”马林将银子放在牙齿中间咬了咬,然后拍拍屁股上面的灰,欢欢喜喜的帮小侯爷跑腿去了。
谢冰松将门关上,在屋子里面四下查看着,最后将自己身下的床掏了一个不小的窟窿,现将银票和金子放在最下面。
盖上土砖,再在上面一层放上碎银子和匕首等金贵物件。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才拿起桌上的早饭,一个看不出样子来的东西。
以后咬下去,差点崩掉了我们小侯爷的牙。
他将这东西放在手上看了一圈,闻了闻,小麦的味道,是可以吃的。
牙齿和手一起上,方尝到了味道,有些划拉嗓子,但是味道还行,就是太干了,他吃了小半,就将东西放下了。
走出了院子,四周都是如同他们一样的屋子,清一色的男子,洗漱的,打闹的,修理桌椅板凳的。
看见他出来,虽然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他,但是都充满着善意。
马林大包小包的跑回来,将床铺上的被褥换下来,铺上新的,十分艳羡。
“这是剩下的银子。”他掏出指甲盖大的银子。
“给你跑腿的。”
有些豪气的小侯爷说道。
马林先是一愣,然后又将银子放在了他那崭新的被褥上,说道:“不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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