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游客？慈恩港可很少能见到生面孔，几乎没什么人想来这地方度假。”亚瑟饶有兴趣地跟莱瑞拉打了个招呼，就这么自来熟地搭上了话。
“不——呃，也算吧，”莱瑞拉做了个鬼脸，“利用职务之便出来转转——下周的乡村音乐节，等等，你们难道都不知道？”
莱瑞拉难以置信地来回看看酒吧老板和被叫做亚瑟的男人，“很好，我或许可以致电凯恩渔业举报他们的宣传部门尸位素餐了？”
“哦，凯恩渔业，”亚瑟扬起下巴做恍然大悟状，“你这么说我们就清楚了——大家都以为那就是个啤酒节。你得知道，这里的人只关心免费啤酒，可不在乎那什么花里胡哨的音乐节。”
“……棒极了，黛博拉就是个骗子，”莱瑞拉嘟囔着端起堪比自己脸大的酒杯跟亚瑟撞了一下，“我听到的说法是乡村乐在这边非常有群众基础，看起来她指的群众基础就是她弟弟。”
“但是这么说起来，最近镇上的几家酒店的房间倒确实陆续被人订走了——还记得吗？亚瑟，老富兰克林的那个小破店，我们之前还打赌它什么时候彻底倒闭，这下看来没准儿倒是能撑到年底。”
“约翰——”
“等着！”
床边的那桌客人忽然叫了起来，老板没好气地扔掉了抹布，冲他们点点头，离开吧台去招呼那群醉鬼。
“这么说，你是为音乐节来的？”亚瑟单手撑住吧台转向莱瑞拉，笑着指了指她立在一旁的吉他箱。
“对，虽然跟我想象得似乎有点出入，”莱瑞拉飞快地解决掉了一半儿三明治，“唔！这个真好吃！”
“你该让老约翰听听，他最自豪的就是这点儿手艺了。”
莱瑞拉连连点头，头也不抬地鼓动着腮帮，以一般女孩儿绝不会有速度飞快地消灭掉了整盘三明治。
“嗤——你饿坏了？”亚瑟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对方这样有意思极了。
“咳，不好意思，我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什么东西，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莱瑞拉面色微红，抓起餐巾压了压嘴角，“哦，对，虽然理想跟现实总有差距，反正有钱拿，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这么说，你是职业歌手？”
“非职业歌手，”莱瑞拉干脆也扭过椅子跟亚瑟面对面闲聊起来，“我喜欢到处跑，所以偶尔会接接商演，有得玩儿还有得赚，何乐而不为呢。”
“这里空气很好、生活闲适，或许音乐会结束之后我也会考虑在这边住一阵子，”她接着说，“我前一段时间去了哥谭，你简直不会相信我经历了多么‘丰富多彩’的人生体验。”
“哥谭？你怎么会去那里，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那儿的治安简直乱成一团，”亚瑟表示不能理解，他瞟了一眼挂在天花板上的电视，又说，“哦，最近他们出了个义警是不是？蝙蝠侠？”
“对，”莱瑞拉转了转眼珠，忽然露出一个浅浅的坏笑，“蝙蝠侠，我在那里还有幸跟他，呃，交谈过几句。”
“真的？”亚瑟推开早就空了的酒杯，示意回来吧台的老板再来一扎，然后颇感兴趣地问道，“他看上去怎么样？跟大都会的那个超人比？”
“哦……差不多？”莱瑞拉想了想，迟疑地说，“但他跟超人可不太一样，感觉就是普通人，看起来挺难相处，特别严肃——哦，可能还有点不近人情。”
这回答似乎打消了亚瑟的好奇心，他几乎就差在脸上写上“无趣”两个大字了。
“刚刚一直在说我，”莱瑞拉转移了话题，“聊聊你怎么样？你是在慈恩港长大的？”
“对，我爸爸是这里的灯塔看守人，”亚瑟反手指了指窗外的方向，这里看过去，刚巧能看见灯塔的侧面，“我们一直生活在这里。”
“所以你是库瑞先生的儿子？”莱瑞拉惊讶地笑了，“哇哦，这可真够巧的。”
“抱歉？”亚瑟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我来慈恩港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你父亲，”莱瑞拉摇摇头似乎在感叹这种有趣的巧合，“今早，就在码头。”
“真的？那可真太可惜了，”亚瑟煞有介事地说，并在对方投来困惑的目光前笑着补充道，“如果我今早陪他一起去码头，我就可以成为第一个，跟你这个漂亮姑娘说话的人了。”
“啊哦，亚瑟，”莱瑞拉并不喜欢陌生人轻佻的恭维，不过亚瑟正好是不会让她讨厌的那类，所以对他莱瑞拉也就不自觉地宽容许多，“那现在，为了弥补你的遗憾——”
“莱——瑞——拉？上帝，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谁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不接商演？”
酒吧的新客人打断了莱瑞拉和亚瑟的谈话，前者的脸立刻冷了下去。莱瑞拉朝亚瑟投去歉意的一瞥，整理好心情皮笑肉不笑地转过头跟后来者打了个招呼。
“米莎，安德鲁。”
瘦高的男青年为难地看看莱瑞拉，朝她致以苦笑，“莱瑞拉，米莎看到了你的车……”
“我们就是进来喝酒的，干嘛？这也碍着你的事儿了？”头发挑染成粉红色的金发女孩儿完全没有让同伴说完的意思，咄咄逼人地直冲莱瑞拉嚷嚷个不停，她眼神一转落在了一旁神情紧绷看着他们的亚瑟身上，冷笑一声，“哦，看来还真是碍着你了——你是不是到哪儿都要第一时间钓个凯子啊？”
“嘿！”亚瑟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充满警告地低吼一声。
“米莎，你太过分了！”安德鲁赶紧拉住被吓了一跳的女孩儿，把她往后扯了扯。
莱瑞拉不可能让刚认识的朋友为自己出头，她带着安抚意味地按了按亚瑟的手臂，一步步走到米莎面前，“我不跟你计较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傻瓜，但你要是总这么非得把不相干的人卷进来，那你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
“米莎，”莱瑞拉又走近一步，轻巧地整了整对方缀满钉扣的领子，她足足比对方高了一头，这动作做起来格外有胁迫意味，“我跟你不一样，我可以自己搞定一切，但如果你没了安德鲁，哼，你行吗？”
“莱瑞拉！”米莎咬牙切齿地怒声指责道，“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
“我要真想怎么着你，你还能有今天？”莱瑞拉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把她推给安德鲁，“二十几岁的人了，个子不长脑子也不长。”
莱瑞拉极其有限的耐心早就被米莎消耗殆尽了，之前也不过是勉强维持表面和平，还完安德鲁的人情，她想自己以后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再施舍给这个任性、愚蠢的女孩儿——难以相信她之前居然以为她们可以成为朋友！
“抱歉，”莱瑞拉转身朝亚瑟道歉，抽出几张美元放在吧台上，“今天算我的，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说完，她背起琴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酒馆，对身后张牙舞爪的女孩儿视而不见。
所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外如是，早知如此她绝不会为这两个人牵线自己也会出席的演出——她原以为安德鲁已经说服了米莎，至少要保持专业性，可惜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嘿，嘿！等等！”
莱瑞拉惊讶地停住了脚步，她没想到亚瑟·库瑞居然会追出来。
“亚瑟？”
“我们才刚刚认识，就这么分手未免也太可惜了，”亚瑟将长发甩到脑后，只字不提酒吧里发生的不快，“来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散散心？你开车了对吗？”
莱瑞拉愣了一会儿，但还是把自己的车钥匙丢了给对方，朝另一个方向指了指，“你来开。”
“所以，你是真的不在意？”
亚瑟开车的速度可比莱瑞拉快多了，呼啸而过的海风裹挟着大海特有的腥气吹乱了两人的头发，莱瑞拉胳膊支在车窗边沿，没有去欣赏四周的风景，反而是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看着亚瑟的侧脸。
“你也听到了，米莎对我的评价可是低到极点。”
“我有我自己的判断，”亚瑟扭头递给莱瑞拉一个眼神，“那姑娘看起来就不大聪明。”
“哈！”莱瑞拉大笑出声，亚瑟的不问反而让她有了解释一二的欲望，“她也不是坏人，但怎么说呢？同行嘛，能成为朋友的太少了。”
“我们是之前参加一个海选节目认识的，那时候她还没这么……有‘攻击性’。你知道，玩音乐的人总是容易要么过分感性要么就理想主义，”莱瑞拉斟酌着词句尽量简化描述事情的经过，“米莎一直希望我能加入他们的乐队，但她不明白我其实就是去玩儿票的，我根本不在乎上不上电视出不出名，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水平——总之，我在最后关头弃权了。”
“这是你的自由，她就因为这个生你的气？”亚瑟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看起来完全不能理解这件事。
“我没说完，这只是原因之一，”莱瑞拉递给对方一个无奈的眼神，继续说道，“米莎很想出名，她想了很多办法，还注册了YouTube的账号，想让我入伙，但是我又一次拒绝了。”
“那时候其实我们关系还可以，但是等他们上了电视、打入决赛、开始有了些热度，”莱瑞拉捂着眼睛叹了口气，“我的街拍视频忽然在网路上大热，彻底压过了他们的话题，对她来说这就是极大的侮辱和背叛。”
“她认为我就是在耍他们，认为我暗中跟那名上传我视频的网红UP有私下交易还买了水军——天知道我当时只是去享受街头表演的自由感而已，我根本没想过成为职业歌手，那真的太累了，而且毫无隐私、自由可言！”
“你们不是一路人，”亚瑟一针见血地说，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声音提高了一度，“嘿！你叫莱瑞拉——你是莱瑞拉·林奇！？老约翰的酒吧里还放过你的采访，我还记得你唱的是《加州旅馆》——我很喜欢你的嗓子。”
“哇哦，能让只关心啤酒的亚瑟·库瑞记住我，看来我还是挺成功的，”莱瑞拉撇撇嘴，笑了起来，“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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