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冬夜像脚不幸踩进冷水池，脚趾头能瞬间冻麻。
这样的天气里，吸一口气等于口里含冰。
A大女生公寓内，阳台门紧闭，严挡纱窗穿进来的寒风，屋内暖气缓缓散热。
谈雪松套着怪兽睡衣，头刚洗完没梳，从浴室出来被全寝室摸了遍。
……明明大家赶作业这么忙了，还能空出一只手玩她。
“各部门正经点抄笔记，我还等着抄你们的。”谈雪松叉腰，怪兽尾巴跟着一动又垂下。
得到室友们敷衍的嗯嗯嗯嗯行吧好你继续玩手机。
谈雪松满意，顶着一头炸毛搬凳子到暖气旁的桌子，端正坐直，开始认真玩手机。
九点半，付萍萍先交作业，“松松我抄完了。”左手晃着笔记本声东击西，右手把谈雪松睡衣帽子盖了个实。
谈雪松被她盖趴下了。
“快放我出来……”谈雪松的声音闷在睡帽里，手脚乱挥，无奈力气太小。
付萍萍邪恶地笑，“不叫哥哥不给放。”
“臭流氓。”
付萍萍就喜欢听她软唧唧又死倔的样子，真是忍不住见一次就想欺负一次。
玩了好一会儿，付萍萍才松开帽子，揉一把她的脑袋。
谈雪松不满地抖开她的手，但是一拿到作业又乖乖地，忙不迭奋笔疾书，顾不上失去主权的头发。
赶作业赶到一半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
“萍萍帮我摁一下。”谈雪松空不出手，字体抄得歪歪扭扭。
付萍萍按通扬声器。
“我是《登录顶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姑娘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付萍萍将手机递到她嘴边，谈雪松快速念：“哥哥有什么事能稍后再聊好么我现在很忙等我有空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呀？”
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回话，付萍萍无情掐断。
“这谁啊？”
谈雪松：“说自己是星探的骗子。”
“哪个公司的？”
“没了解哎。”谈雪松注意力全放在思政笔记上。
“说不定是真的，我听隔壁的艺校说也有星探来挖掘，松松你长得这么精致，估计真被看上了。”
付萍萍捏捏她的脸，干脆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
鹅蛋脸，双眼皮深，小鹿眼大且无辜，鼻子小巧，鼻尖痣也很会长，淡粉色的嘟嘟唇看着就想亲。
整个是时下最流行的甜系长相。
付萍萍开学第一天见面就觉得她甜，跟鲜甜可口的水蜜桃似的，见者想尝。
“不要。”谈雪松皱了下鼻子，然后煞有其事：“等我长高十厘米再决定要不要出道。”
“……那你这辈子也别想进娱乐圈了小傻子。”
谈雪松掷笔，迅速举手，摆出手枪的姿势，单眼闭上瞄准，“啪，付萍萍当场被我打死，而且没有复活卡。”
付萍萍十分配合，嘴里夸张地尖叫一声，倒床不起。
谈雪松吹吹食指，还没宣告胜利，又被第二个室友盖帽子。
她又被钉在了命运的书桌上。
……
“让我写作业，我不想进思政老师的黑名单。”谈雪松努力地挪脑袋，哀求。
身为团欺她真的好没尊严诶。
付萍萍趁人之危，说：“松松，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去面试节目录制或者去……”
谈雪松：“好的我选第二个。”
“或者也去面试节目录制。”
“？”不要欺人太甚。
谈雪松眨眼，“让我写作业吧妈妈。”
幸好室友们还有点残留的母性，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的睡帽。
可付萍萍半强迫半摁着她的头画押，“松松去面试吧，满足下妈妈的八卦心。”
谈雪松不解，疑惑得头顶像冒出一个大问号，“妈妈为什么要逼女儿做不喜欢的事？”
“因为妈妈有人权，女儿没有。”
“……哼。”没人权的谈雪松背过身继续抄作业，置气。
最后仍是在付萍萍的软硬兼施下，谈雪松被按头答应面试了。
*
周末一到，谈雪松就被拎起来洗漱打扮，付萍萍特地借父母的车，送她去目的地。
节目组的面试和录制是同一个地点，在本市的郊区，地方倒是空旷，不过四周围寸草不生，空气中尘土味浓重。
谈雪松拉上掉了一边的围巾，耸拉着眼皮慢慢打量身边的环境。
等付萍萍停好车，她讲：“这里好像人贩子拐卖儿童的偏远山区。”
“放心，绝对拐你。”
谈雪松：“？？”
进了去，场地宽敞，状似体育馆的装潢，防滑垫和球网堆在墙边，一派健康的水绿色，屋檐犹如高耸入云。
谈雪松抬眸瞧了一会儿，“羽毛球场建得好高。”
当初那个星探只问了她两个问题：
“会打羽毛球么？”“想红不？”
场地仍处于搭建过程，挂着牌子的工作人员来来回回，谈雪松和付萍萍像进错影棚的演员，格格不入。
一边走一边问才找到面试的房间，还没推门进去，门先从里面打开。
入眼就是站了一排的少年少女，高挑出众，体态完美，无意垂下的手背都微突青筋，处处彰显着力量。
谈雪松定住脚。
“怎么了我的乖女儿？”付萍萍发现推不动她。
“我大概应该好像，貌似可能是里面最矮的……”
“怕啥啊，猪不怕壮人不怕矮。”
谈雪松凝滞，并没听进付萍萍乱扯的话，一点点后退想临阵脱逃。
但是晚了。
刚面试完一位的工作人员已经看见她，正是那位“骗子星探”。
中年男人梳着大背头，戴着黑框眼镜，堆起笑容忙招呼她：“小姑娘你到了，快来快来。”
好像喔。怎么那么像地狱门前的撒旦亮出獠牙挥着魔棒说来呀来呀~
谈雪松真的想溜，可她后面站的不是谁，而是多年深谙娱乐圈八卦的付萍萍。
于是她没退反被推到骗子星探面前。
呜呜呜她在哭，有人听见她在流泪么。
“怎么样小姑娘，都到这儿了应该是考虑好了吧？”骗子星探请她入座。
谈雪松缓慢地摇了一下头。
“还有什么问题，难道怕我们节目骗人？这个你不用怕，我们会签合同，也无需你交押金。”
谈雪松刚张嘴，付萍萍已经接过话茬：“能给我们看看合同吗？”
骗子星探从容不迫拿出一份A4纸大小的合同。
付萍萍简单地翻阅一遍，挑不出毛病，抬头看了胸有成足的男人一眼，低头，凑到谈雪松耳边，轻声说：
“今天要是不签合同我就揍扁你的屁股。”
谈雪松脸微红，付萍萍拿屁股来逗她不是一两天了，知道她容易害羞还老威胁她。
“什么时候开始录制……”她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先找了个话题搪塞。
“考虑到参赛选手的在读因素，节目组特地配合学生假期，分寒暑假两期进行。”
星探耐心地等她的答复，心里早打好了算盘。
节目虽有一半实力好长得好的，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除了那位内定顶流和四位预备流量役，他们还想一手打造出唯一一朵流量小花。
观众喜欢看新面孔，这朵花就必须是从未在电视上露过面的素人。
谈雪松是他偶然挖到的优质种子，长相在圈中不算顶尖，但她胜在幼嫩可爱，这正是妈粉占大头里粉丝市场最吃香的体质，随便给个好人设就能火。
可遇不可求的养成型偶像。何况她还年轻，以后可发展的方向很多。
后面的选手安静等候，同时暗暗打量直接拿到通关卡的谈雪松，眼内各种猜测。
沉默了十几秒。谈雪松看完前三页的节目条件，正要开口再给时间考虑一下，付萍萍捂她的嘴，代答：
“我是她姐姐，我觉得可行，这是给孩子锻炼的一个好时机，行我答应了。”
谈雪松瞪大眼，嘴漏出一点声音“不……”不是，她不是我姐。
骗子星探察言观色，很快意会，迅速跟付萍萍达成一致，说：“没错这节目就是一个绝佳训练的好机会，孩子能有你这么好眼光的姐姐，我也很欣慰！”
附和间，付萍萍抓她手控制签名所用的时间不超五秒。
五秒就被卖了。
直到出了面试房间，谈雪松仍觉得像在做梦。
“呜。”
付萍萍揉她的小脸蛋，“开心点，火了就能赚钱养妈妈了，松松干嘛哭丧着脸？”
“你……”你好不要脸啊。
就算她想去，也要给她一点反应时间啊。
谈雪松难过地低下头，一双黑鞋正好经过，随即鞋的主人擦肩而过。
付萍萍跟着回头。
从那男人进入视野起，付萍萍就注意他了。
奇怪，明明那人一身黑，又是鸭舌帽又是口罩的，包裹得严严实实，帽檐压得极低，但身形颀长，磁场莫名惹人注目。
莫非是某位大明星？付萍萍根据那人身材猜，不断将脑海中浮现的明星一个个对比。
谈雪松没发现那男人，沉浸在快乐寒假已无的忧伤中。
付萍萍直到人影没了才收回目光，成名的男明星都带入了，没找到答案。
回味起方才擦肩而过的那一刻，男人很高，似乎瞟了松松一眼，但目光焦距似乎不在她身上，眼眸藏在帽檐的阴影下看不太清。
不过身材是真无可挑剔，腿长又直，肉眼可见的比例好，即使看不见脸也让人垂涎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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